離開太孫府的小狐貍,早就疾風一般落到一處府邸,是距離太孫府不算遠的周府。
不過,跟去找曾念真,及回太孫府時不同,小狐貍抵達了周府,可望著這座寧靜的府邸,它卻有點猶豫,有點不想進去。
遲疑了一會,它才輕輕一躍,跳上這所宅子的高墻。
雖然之前猶豫,但既然已選擇進來了,速度就快了,很快就順著氣息來到了周瑤的院落。
這個時間雖是凌晨,但除個別人,大多數還在睡夢中,周府也不例外,整個周府都靜悄悄。
除幾盞燈籠隨風微微晃動,一個個房間基本都漆黑一片。
小狐貍看了一眼,悄然跳到這院子的角落,才落地,黑暗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竟直接抓住了小狐貍的后頸,將它就這么提了起來。
“終于見到了你了。”一道女聲幽幽在它耳畔響起。
“唧唧!”一聲尖叫,小狐貍一身的毛砰地一下炸開,頓時變成了一只蓬松的狐球。
接著,說時遲那時快,它一翻身,沖著抓住它的那只手就猛咬了下去。
它可不是凡狐,在青丘狐里現在都是挑大梁的了,但在跳下來之前卻根本沒察覺到黑暗處藏著人,對方更一抓一個準,此人就是讓它不想進去的存在!
小狐貍的這一下,真咬得又狠又準。
“呵呵!”
對方直接松開手,啪一聲咬了空,小狐貍也不跟她糾纏,直接就竄了出去,打算趁勢逃開。
結果下一刻,它奔向自由的身體,就被她再次伸手抓住了后頸。
掙扎著想要逃離的小狐貍,這下是真驚了。
“唧唧!唧唧唧!”顧不上叫聲會引來人,小狐貍忙將這次要轉達的話說給她聽。
因它已是辨別出,這個抓住了它后頸的人,的確就是周瑤。
不,確切地說,是跟周瑤已融合在了一起的存在!
“讓我女可以行龍了?”
抓著小狐貍后頸的女人,低聲自言自語,美目迷離的看著夜空下的京城,多少年了,陛下要回京了么?
四百年如夢如幻。
可她說的話,卻讓小狐貍本來就炸起來的毛更再次豎起。
但因它現在根本掙扎不開,就只能忍下驚駭。
“唧唧!唧唧唧!”
傳達到位,小狐貍可不想繼續留在這里了,拼命叫著,周瑤自失一笑,就把手一松。
趁著她松手的剎那,小狐貍直接竄出去,逃開了周瑤的懷抱。
落地后,直接幾個縱躍上了墻,轉眼就遠去了。
站在原地的女子,身體被籠罩在黑暗中,但她的雙眸卻隱隱泛著金色,直直望著遠去的小狐貍。
“是沒有覺醒,還是…”她喃喃著,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忽然變得悵然。
無論是凡人,還是妖神,都似乎經常說:“此世無緣,下世相見。”
可是,這世都無緣,還能下世么?
在她在龍宮追憶時,也曾有和尚拜訪,獻之梵經。
那日,華殿靜臨水池。
彩虹懸天而落,苒苒入池,濺起水紋漣漪,四方擴散。
和尚面容俊美,身披法衣,雙鬢微霜,神態從容,端是有出塵之態。
而龍女目光下澈,看著檐下的成排編鐘,不發一言。
“六道輪回,靈魂不滅么?”
“是的,我梵神力廣大,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和尚徐徐合十說著:“龍君所愿,梵神必能達之。”
“是么,拿下,刑臺行雷!”
妖將撲出,就將和尚拿下,接著就是雷聲,雷聲并不大,一聲悶,又一聲悶。
“龍君何故如此待我?”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余涅槃而滅度之…”
“我入無余涅槃,誰能誅之?”
梵號漸消,有彩虹帶著舍利子欲飛出,彩虹上,滿是梵神以及其眷屬,十分神圣,而龍女絲毫不所為動,只是同樣悵然。
“轟!”雷聲落下 “不…”
一切境界盡消,所謂無余涅槃,真變成了空趣,神形盡滅。
龍女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知者敬畏萬分,知道者不值一文。
殺區區一羅漢而已,何足道哉?
“我所知曉。”
“世上無有輪回,鬼神終有消亡,連梵神也不例外。”
“所謂的六道輪回,其實根本無法抵達陽世,只是梵土內院游戲罷了,恍然如夢如幻。”
“真要轉世者,無有憑借,無非強渡。”
一切幻境消去,周瑤看時,只見尚有寒星滿天,星光下花園藤墻密密叢叢,鑲了一層淡霧,再遠些,已經有了人聲,有人點燈,昏昏暗暗照亮了一個窗口。
“青丘姬君,你強渡回來了么?”
“還是,空留遺恨?”
皇城·內閣 所在的平房,在凌晨時分亮起了燈。
一個個身影從宮門口匆匆走過,在一盞盞宮燈的照亮下,匯聚到這里。
崔兆全不是第一個到的,他從宮門口的牛車上下來,就匆匆向里去。
要不是小太監舉著宮燈照亮,他甚至差點摔了一跤。
這樣狼狽的模樣過去可不曾出現在崔兆全身上,但眼下他是真的顧不得了,提著衣擺,走路帶風。
眼前的平房快到了,他正要進去,突然右胳膊被人扯了下。
一回頭,不知何時到的謝智就站在身后。
朝著旁看,他又看見了錢圩,正瞟著自己。
雖然沒說話,但崔兆全卻一下就明白了。
他深口氣,繼續往前去,推門進去,就看見內閣所在,其實這僅僅是五間房,中間二間打通了,進去只見四周都是書柜書架,堆得都是一份份宗卷,滿屋墨香,似乎非常平常,可這就是朝廷中樞。
中間大廳,小吏就一個,何鈺端正站在座位旁低頭整理書案,一看就是剛到,且沒用文吏幫忙。
等到崔兆全、錢圩、謝智先后進去,文吏立刻站起身,朝三人行禮。
謝智目光一掃,就很自然開口:“這里的好墨快用完了,你去取些好墨來吧。”
待在這里的文吏,就是今日值崗,本以為今夜不會有事,卻不想老大人們今日來得比往日要早一盞茶,按說這不是大事,卻還是讓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畢竟,最近城里可不太平。
謝智的吩咐倒讓他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他區區一個文吏,待在這里也幫不上忙,倒不如跑腿。
“是。”文吏應了一聲,立刻匆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