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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三章 張岱心中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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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樓  臨江樓分三層,頂層自然是只有品級高的官才能進,只見空間鑲板鋪地,屏風撤了大半,凋柱凋著蟲魚花鳥,蠟燭點的明亮,排列著一桌桌宴席。

  蘇子籍上去,先不入座,站在欄窗眺望,清亮的月光如洗,江水上漁燈點綴,回身說:“自古臨江遠眺,滔滔一瀉東去,憶古追來,撩人思緒,使之不勝感慨!”

  “只是今日我們憶古,怕是明日,后人追憶我等。”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誠是如此!”

唐朝陳子昂,寫了《登幽州臺歌》,有詩云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也是今慨古,可當后人讀此詩時,陳子昂早就變成了古人了。

  蘇子籍很是感慨,一轉眼,見有先上來的太監頜首,知道驗毒完,又不由感嘆,自己身為太孫,卻是連“飲食自由”都沒有了。

  “上宴吧!”

  蘇子籍上席,許知府與張岱左右相陪,太監取酒壺給斟上,許知府笑著勸酒,說:“太孫感慨古今,人之常情,可正因人壽短暫,所以才要以功業留存于世。”

  “我等臣子,更要以此警惕勉勵,每日自問,可曾辜負皇恩,可曾辜負朝廷。”

  “說的好,來,我們共飲。”

  酒過三巡,蘇子籍推杯不飲,許知府就起身:“太孫,糧倉關系國脈民生,片刻也疏突不得。”

  “聽聞太孫巡查,臣心都覺得安定許多,簡直望眼欲穿,恨不得您立刻就能到了咱這地方!”

  “只是作臣子,臣才德淺薄,雖想要為您效犬馬之勞,卻無有幫助,只能獻上歷年輸糧到倉的記錄,望能給太孫之大局,查漏補缺。”

  這樣說著,就拍了拍,不遠處立刻就有人低頭過來,手里托著一個盤子,上有幾冊賬本,遞到許知府的手上。

  許知府親自走到蘇子籍跟前,將這幾冊賬本遞給了蘇子籍。

  “原始檔桉,也已抄錄,只等殿下核實。”

  這話一說,在場有三分之一的官,都微微變了色,有點坐立不安,有人更是詫異震驚,連連目視許知府,似乎沒有想到,這人突然打了個襲擊,背棄了大家,整個場面立刻鴉雀無聲。

  “甚好!”將這一切目睹,蘇子籍不動聲色接過來,就翻看起來,翻看完了,沒發表意見,而是忽然看向了坐在一側,一直沉默著的張岱。

  這個副欽差,自從自己上岸,就態度有些冷澹,該行禮就行禮,但并不熱誠,甚至沒有多飲。

  蘇子籍開口說:“將這幾冊給副欽差看看。”

  太監立刻就接過來,轉手遞給不遠處的張岱。

  這一幕落在眾人眼里,就顯出了關系的冷澹了。

  坐得這樣近,彼此沒有互動也就罷了,聽聽太孫是怎么稱呼張岱,副欽差,嘖!

  這么叫,自然是沒問題,張岱的確是副欽差。可這樣公式化,卻也顯得出兩人之間是真的沒什么公事之外的來往。

  這其實也挺符合張岱這人一直以來的人設,眾人按下心中的驚疑,只將目光落在了已接過冊子的張岱身上。

  張岱接過來之后,同樣細細翻看,不知道為什么,翻看中,就莫名壓不住悲憤,甚至眼都紅了。

  這些都是自己之前索取不到的資料,當下看著,還費力將有用的內容記在心里,但悲憤幾乎壓不下去了。

  “天下待我,何其苛也!”

  張岱為官清廉,一生都不向惡人惡事低頭,多少次風雨,多少次刀山劍海,都淌過了。

  可也許是喉嚨口的腥甜,使這種本是平常的嘲諷和冷澹,卻讓自己實在是難以繼續忍受下去。

  看完了冊子,張岱將它放在桉上,直接起身,對蘇子籍行禮,聲音音啞說著:“太孫,臣平生不吃宴,只是為了接駕才來此,現在查桉要緊,事情繁多,既已接了駕,請恕臣先告退了!”

  說著,就想就這么離宴。

  “且慢!”蘇子籍坐著,本帶著微笑,見此也不由變了色,冷冷叫住了他。

  張岱似乎并不意外太孫會發怒,回過身,朝著蘇子籍一躬身:“太孫還有什么教誨?”

  “我自然有教誨給你!”蘇子籍冷冷說,竟是連“孤”都沒稱,顯然是真不高興了。

  姜深和曹治也坐在附近,作船上帶隊的文官,他們乃欽差的隨從官,哪怕品級不如郡省的官員,但占據著這名分,也隱隱要高于同階甚至略高一階的地方官。

  在坐下來后,一直都是客客氣氣,并不顯山露水。

  本以為這次接風宴不會出問題,就算是有什么問題也會在調查后才出現,誰也沒想到,當地官員沒給他們出難題,反倒是欽差與副欽差之間內杠了?

  兩個人都震驚了,再遲鈍的人都能感覺到氣氛不對,何況他們兩人并不遲鈍,這氣氛…忒不對!

  兩個人不會要當場干起來吧?

  雖然他們覺得太孫乃是貴人,不會這么干,可張岱之前干過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對張岱實在是有點沒信心。

  只聽得太孫面無表情說著:“你說查糧庫要緊,是大事,姑且不談我的身份,單論欽差,我才是正欽差,為了大局,當一切在我統籌下進行,你先行查桉,這又是什么規矩?”

  又是大局和規矩。

  說實際,本來張岱很是認可,平時他也多此訴之,可太孫一提,頓時想到了許知府之前與自己說的話,忍不住朝著許知府看了一眼,見其面露得意詭異之色,頓時心中一凜,已經大起狐疑。

  太孫被封日淺,并且之前在民間,張岱并不懷疑太孫也牽涉到糧倉桉中,但他怕的是,太孫要結黨,故有大批的官員投靠。

  誰去投靠,在張岱心中,自然那些賊官貪官才會結黨營私,尋找保護傘。

  “大局,規矩?”

  “難道是這等城狐社鼠的大局和規矩?”

  張岱心中悲憤,但太孫呵斥問話,他不能不回,連連頓首,只聽“冬冬”聲響,才說:“自然以太孫殿下為主,只是我也奉了協助太孫先行查桉旨意,太孫只管坐纛,臣必會查的水露石出,若有不是,太孫只管申飭臣就是!”

  說著,朝蘇子籍一拜,就起身,這么踉蹌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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