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救火!”鄭應慈命令的說。
聽著這命令,跟著鄭家仆人心里就是一沉,鄭應慈素來名聲極好,令自己等人過去救火救人很正常,但眼下這情況,靠近不得!
“不行啊,公子!”見目光都轉過來,一個中年人站了出來,別人都是普通家仆,違抗不了命令,但自己為鄭家服務二十年了,還是有些顏面。
“田伯,為什么?”鄭應慈聽了,陰沉著臉問著。
“公子,就這樣火與風勢,一旦挨過去,別說直接兩船相連,就是沾上點火星,我們的船也要步畫舫后塵。”中年人指的說著,眾人看了過去,只見畫舫燒的極旺,不時有風吹著殘骸,帶著火焰噴出十數米,不由連連點首。
中年人見鄭應慈臉色不好,知道走的早,離的遠的人就罷了,沒有責任,可偏偏這里很近,公子不能背負見死不救的名聲,有這名聲,文章再好也沒有用,當下說著:“公子就算要救,也不能救船,可以救跳到水里的人,這里距岸太遠,別說不會水的人,就是會水的,都很難保證能游到岸。”
這話說的有理,陳子儀連忙說著:“賢弟,你有好忠仆啊,這話的確是金玉良言,畫舫火極大,要救人也必須救跳到水里的人。”
有著這話,鄭應慈點了點首,應了:“陳兄你說的對,將船劃快些,繞著畫舫快去救人!”
“是!”仆人立刻將心落在肚子里,劃船繞著喊話救人,如果遇到人,就伸出了竹篙過去,把人拉上來。
由于靠的近,看的更清楚,只見畫舫處,突沖出了一個人!
這人滿身是火,還不甘心去死,拼命掙扎爬到了甲板上,已是奄奄一息,然而見到了畫舫,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拼命伸出手:“救我,救我…”
但畫舫根本不能靠近,就這一遲疑之間,他的身體燒成火團,慘叫聲尖銳又變低了,面對這慘烈的景象,鄭應慈一閉眼。
鄭應慈雖好名聲,可以稱得上是厚道,但冷靜了下,現在去靠近熱浪撲面的火船,是斷然不可。
感覺到熱浪撲面漸漸減輕,船只正在朝遠去移去,鄭應慈松了口氣。
看到這一幕,實在對他的心,是嚴重考驗。
“多謝鄭兄援手。”這時,一個落水的書生爬了上來,臉色蒼白,身體還在哆嗦,上來道謝。
鄭應慈一看,還是認識,是譏諷過葉不悔以及自己的一個童生,也是棋手。
不過這點小事,當然不算什么,連忙回揖:“不敢當,不敢當,遇到這種事,任何人都會…”
“公子,不好了!”又一聲尖喊,鄭應慈暗叫一聲不好,轉身看去,眼前的一切,頓時讓他臉色慘白。
就見湖面上的風,突然之間轉向,一艘變成火船的畫舫,與主體脫裂,快速朝著自己船所在撞來。
“快!快避開!”鄭應慈大驚,喝著。
但在水上,哪是陸地那樣容易轉向?
更詭異的是,畫舫借風而來,撞得極快,可鄭家這艘船,任憑水手拼命操作,似乎紋絲不動,釘在了湖水一樣。
更不要說船為了救人,靠的很近,不過十米左右。
“轟”火船重重撞了上去,不僅僅這樣,撞時,對面燒的極旺的帆木飛起,就重重落下,只聽一聲慘叫,一個家仆被火團壓住。
火迅速串起來,幾乎一眨眼,原本鄭應慈跟陳子儀站著的地方,就已經被火焰吞噬。
見勢不妙就朝著船尾跑去的鄭應慈等人,連聲命令家丁救火,自己也沒閑著,用著木盆舀了湖水,朝甲板處的火潑去。
可是,根本無法擋住火勢的蔓延。
“公子,快抱著木桶跳下來!”先一步跳下去的家丁大喊:“我等會水,公子快跳,保你無事!”
鄭應慈不會水,心中忐忑,可隨熱浪逼近,知道再不跳,會死得很慘,而陳子儀會水,更不遲疑,抱了個木桶,就跳了下去。
“賢弟快跳!”
聽著呼喊,鄭應慈一咬牙一閉眼,也抱了個木桶,噗通一聲跳下了水。
本想家丁有人會水,自己跳下去,必有照應,但跳入水中,突覺得身體一冷,隨后,就感覺到一股寒氣從骨頭縫鉆了進去。
“哎呀!”心中一聲不好,鄭應慈來不及喊一聲,就覺得自己變成石頭,手都抓不住,朝下面直直沉了下去。
別說是等別人相救,這種情況,分明連稍浮都做不到。
四月的水有這樣寒?
心頭浮現出這想法,鄭應慈拼命掙扎,可是腳一痛,竟然抽筋了,頓時心中一寒,滿是悲憤,難道自己竟然要命喪在這蟠龍湖?只因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這何等荒唐的事!
自己是鄭家精心培養的子弟,還不曾考取舉人,不曾考取進士,不曾入朝為官,不曾為家族謀利,不曾青史留名,就要死在這地方,成湖底的一捧白骨?
心中的不甘,無法阻止身體往下沉。
透過模糊的水光,鄭應慈看到有人落水,似乎是朝自己游來,才產生了點希望,就見這人一把奪過了原本自己拿的木桶,拼命向別處游,根本不伸手。
是剛才自己救的童生棋手。
還沒有來得及悲憤,一根燒的很旺的木梁落下,重重打在了這人腦袋上,半個腦袋都凹了下去,沉的比自己還快,嫣紅散了開去。”
“難道是這個棋手引來的禍端?”在生死關頭,莫名其妙,鄭應慈突然有了這感覺,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痛苦與窒息,讓他幾乎想要立刻失去知覺。但眼前仿佛再次浮現出父母期盼的面容,浮現出蘇子籍,浮現出過去認識的許多人的模樣。
“不!我不能死在這里,我要活下去!”原本放棄掙扎的鄭應慈,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升起,再次掙扎了起來,也就在這時,他感覺抽筋緩解了,當下拼命想浮出水面,一把抓住了燒了半截,卻已經被水熄滅的木梁,就死死抓著不放。
接著,連嗆幾口水的鄭應慈,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幾乎同時,離了很遠的小船正在緩行,墨綠湖水蕩漾,遠一點還有一艘畫舫帶著歡歌笑語在湖面上緩緩游弋,能聽到清麗婉轉的唱曲聲,一副盛世游湖盛宴的樣子。
蘇子籍不由心曠神怡,又覺得一陣疲倦襲來,轉身一看,葉不悔也打著哈欠,說著:“昨夜沒有睡好,不,沒有睡著,我們補會覺。”
說著大了點聲:“船老大,弄條魚,中午喊我們起來。”
“是,公子。”船老大遠遠看見了煙,只是這距離看起來,就淡淡了,因此連驚訝都沒有,只是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