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七章 遷居之狐

  雖天冷,有棉蓋著,從蘇子籍這個角度來看,仍能看到肉餅上一些熱氣散著,拿了肉餅的街坊的議論聲,也傳入了耳朵。

  “這是誰?”

  “胡家派給街坊鄰居,聽說胡家二爺外地當官娶的太太,死在任上,留下孤女寡母,沒了主心骨支撐,怕人窺伺,遷居來投靠大伯…”

  “那憑啥投奔胡家老大,不投奔娘家?”

  “誰知道…也許貞潔婦人不想改嫁,胡家老大也只是個秀才,沒二房這樣雄厚勢力,也欺負不了她們娘倆,而且雖說投靠大伯,其實是買了隔壁宅子打通了,但并不居住在一起,只是有個照應,且胡家老大昨天又去鄉下買地,恰巧避開這場面。”

  “嘿嘿,媳婦是有名的河東獅吼,胡老大的求生欲很強了…”

  “難怪現在發肉餅,母女沒有男人撐著,自不便請鄰居上門吃酒,分發肉餅也算是喬遷之喜了。”

  八卦消息,傳得比飛還快。

  蘇子籍啞然失笑,見葉維翰加快了腳步,也跟了上去,就看到一隊馬車經過。

  胡家不遠,護衛和丫鬟中,一對母女下來,不止是胡家大房媳婦出門迎接,街上早早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眼睛都生了根一樣,沒命往母女身上瞅,好像能占得便宜一樣。

  而二月還是冬天,穿著厚衣,實在看不出,再說母女都蒙著面紗,向鄰居點頭致意,就進了胡家,大門隨即緊閉了。

  外人雖看不清官太太和小姐的模樣,不過胡家大房媳婦臉色難看的很,倒也讓人猜度一二,這場熱鬧值了回票價。

  在熱鬧散后,關上了門,胡家大房媳婦一眼瞧去,看見年輕兒子都背叛自己,對孤女寡母十分熱情的樣子,她摸摸自己不復昔日光滑的臉頰,恨恨啐一口:“把大郎喊回來!死皮賴臉往二房那里湊,別忘了這是他的叔母和妹妹,這是能咬一口肉,還是多塊賞錢?”

  “夫人,那您是想咬多少呢?”一個清脆聲音在大房媳婦身后響起,讓她渾身一顫,莫名有些毛骨悚然,回首一看,就看見一雙狐媚的雙眸。

  “剛才母女,似乎有點眼熟。”看不見里面的情況,收回目光的蘇子籍皺眉感慨,就聽見背后哼了一聲,回首一看,是葉不悔。

  她大叫:“還不快去,爹都走遠了,看什么看!”

  得,暴躁的小少女又生氣了,連忙跟了上去,這時春節已過,店鋪家家開門,行人熙熙攘攘,經過時,不時有人打招呼,葉維翰都一一回禮。

  到一家宅門,葉維翰停步,蘇子籍上前敲門,借等待的時間來觀察。

  “曾凌初曾秀才?”

  曾凌初之父,當過同知,此宅朱門高墻,不算寒酸,但沒有門人,燈籠有些舊了,臺階前的雪還沒掃盡,不像是同知之家的氣象。

  開門的是一個少婦,風韻猶存,只是面有倦色,開門時,蘇子籍見到她手指干裂,不由想起葉不悔的小手也有凍瘡。

  古代現實生活,沒有穿越小說里的才子佳人的美好,美人也要操勞,書生也會收小老婆,家境不好時雇不起長工,主母也要做些活計。

  不過這時代的人習以為常,葉維翰態度放得很低:“曾夫人安好,在下前來取稿。”

  “請進,外子在書房。”曾夫人移步入內。

  兩人跟著進去,里面是一個中年文士在喝茶,見了來人,就起身:“葉兄,請坐,你要的稿子已經寫完了。”

  說話聲音不高,顯得安詳,只是中氣有點不足,還微微帶著喘,臉上帶著倦容,蘇子籍對這種疲憊很熟悉,熬夜的氣色,瞥了眼稿子,毛筆寫的,一張寫滿也沒多少字,看起來很多一疊,未必有一萬字。

  葉維翰笑著:“曾大家,辛苦了,我當拜讀。”

  說著,抽出一篇,快速閱完,就忍不住拍案:“奇哉,不愧是曾大家。”

  曾凌初笑了笑,沒有更多的反應。

  葉維翰沉吟,計算一下,說:“交給我,我店給三成版稅,如何?”

  “也行!”

  曾凌初態度仍是淡淡,但也沒反對,點頭答應了。

  蘇子籍沒有說話,這時就上前接過稿,葉維翰就笑著給了,隨手指著:“這是我的侄子蘇子籍,說不定你也聽說過,蘇家的兒子,現在要趕童子試,您可以給擔保一下。”

  “哦?”

  曾凌初清癯的臉上帶著倦容,漫不經心看了蘇子籍一眼,輕咳一聲,點了點首,算是允了。

  縣試不但五人互相保結,且至少有一個廩生的保結,這事曾凌初辦多了,再說蘇子籍他的確聽聞過,當下就揮筆書了一張保結。

  “你費心了。”葉維翰懷里取出一塊碎銀,雖用夾剪剪過,但底白細深,九八色紋銀——這是規矩。

  話說縣中廩生不過二十人,而考試的人有一二百,單是此項,每個廩生都能平均收入十兩銀子。

  蘇子籍伸手入懷的手止住了,抬眼看了看葉維翰,葉家已經很困難了,但還是把保結銀默默準備了。

  “現在拿錢出來,葉維翰肯定得問,哪來的銀子。”

  “難不成說殺人劫財?”

  “也罷,等中了童生,再回報不遲,反正欠的人情,已經很多了。”

  當下接過保結,跟著葉維翰一同告辭。

  “葉老板帶了子侄來看你,你怎么看起來淡淡?”曾夫人望著出門的兩人,問:“你們交情,不是很不錯嗎?”

  “交情是不錯,給的版稅三成很厚道,但葉家的店太小了。”曾凌初惆悵一嘆:“我家在本縣,就一家房產了,田產不過80畝,別的銀租一年收入不過30兩銀子,別人還以為我家是官宦人家,實在是舉步艱難。”

  “我也沒有辦法,幫忙沒問題,下本書就不能給葉家了。”說著,曾凌初搖頭一嘆。

  出門,雪有點大了,路上行人更少,蘇子籍看著葉維翰背影,突喊了一聲:“葉叔?”

  “怎么了?”葉維翰詫異的回首。

  “…我一定會考中縣試。”蘇子籍話到口中,說出卻是這個。

大熊貓文學    贗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