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正氣凌然,端坐在上手巋然不動,等到蘇付氏和朱元進來,也只是略微的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道‘:“今兒元元竟然得了空來見我這個舅母,真是難得。”
既然知道事情或許已經敗露,被朱元窺得了秘密,馬氏反倒是從一開始的膽戰心驚中回過神來。
她自認為她所做的都是為了付家和兒女好的事,并無什么對人不住的地方,自認問心無愧,自然也就沒什么好怕好心虛的。
哪怕今天朱元就算是真的有本事把她這個舅母給殺了,她也沒什么好后悔和害怕的。
蘇付氏卻沒察覺出馬氏的劍拔弩張,她來是因為想著來了這么久,馬氏總是夾槍帶棒的諷刺,干脆便帶了朱元來解釋清楚的。
因此不等朱元說話,她就先開了口:“大嫂是個重禮數的人,我們寄人籬下,不敢不盡心守規矩,知道大嫂事忙,因此我這次帶元元過來,也是為了不耽擱大嫂,讓大嫂一趟趟的白跑,大嫂之前不是說了什么何大人的事兒嗎?”
馬氏心中驚跳。
馬嬤嬤也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蘇付氏,再用余光不著痕跡的去看朱元的臉色,想知道她們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現在她已經把從前小曾大人她們說的話信足了十成十了,知道朱元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人,因此便格外的警惕。
隔了半響,馬氏才清了清嗓子看向了朱元,想了想就問:“那好啊,我也正好想聽聽外甥女怎么說,”
她說著,面色如常的道:“下午我過去的時候,阿玉一口咬定跟我說,外甥女不認識什么何大人曾大人的,我那時候還信以為真,可現在看來,真是我小看了外甥女了。”
外頭有丫頭掀了簾子靜悄悄的上來奉茶,馬氏看著她們出去了,才沉聲道:“瞧瞧,當日在酒樓逼得李太華跳樓自盡的邢員外死了,李老大被污蔑說撞死了邢員外,何大人出了事沒了半條命,曾大人是干脆連命都丟了......”
她傾向了朱元,目光正對上朱元的眼睛,譏誚的笑出了聲:“這些可都不是巧合罷?下一個,是不是就該輪到我這個當舅母的了?”
屋子里一時靜默。
蘇付氏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但是等到越聽下去便越是覺得不對勁。
什么叫做跟太華有關的人都出了事?
又是什么叫做接下來就輪到她了?
聯想到馬氏下午的時候去探口風的時候那樣子,蘇付氏心里咯噔了一聲,不由得回過頭去看朱元,卻正好看見朱元面上浮現出了冷淡的笑意。
蘇付氏頓時便覺得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忍不住立即出聲質問馬氏:“大嫂,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說,太華的死跟你也有關!?你......”
怎么會這樣?!
她真是做夢都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會跟自己家里的人有關。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馬氏也懶得再惺惺作態了,她咳嗽了一聲看向朱元和蘇付氏,冷淡的點頭承認:“李太華的確上門來求助過幾次,也是我示意他們不必管,也不許通報給阿莊和老爺他們,這沒錯,的確是我做的。”
蘇付氏震驚不已,想到之前朱元查到的那些人是如何對待李太華的,簡直心痛不已又失望至極。
太華那個時候已經走入了絕境,她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將付家當成了最后一個救命的地方來求救的,但是馬氏卻關上了這扇門,而且還堵上了太華寄給朱元和付泰的信,這其實就跟啥了太華沒什么兩樣了。
畢竟太華是走投無路了,才會走上那條路的。
她只覺得身體里的血都一點一點的涼了下來,呆坐在椅子上許久都沒有動。
一開始她還以為馬氏不過就是覺得他們名聲不好,所以才格外冷淡罷了,現在看來竟然還不只是如此。
可就算是覺得她們是拖累,又何至于此?!
她覺得齒冷,面上的表情也沉了下來:“大嫂說的輕飄飄的,那可是一條人命啊!”
是朱元費盡心思才從京城救回來的,她們都以為送太華回杭州是讓太華脫胎換骨,重新獲得生命。
可是哪里想到卻把她送回了地獄。
馬氏不以為然,她不想再就這個話題辯論下去,人命不人命的,誰的人命不是人命?
要這么說的話,難道死了的邢員外不是命?難道小曾大人的命不是命?
要她看來的話,這些人的命可比一個下九流的戲子的命要金貴的多了。
““是,沒錯,我是幫了小曾大人跟何大人,但是太華會死不過就是個意外罷了。”馬氏坦然望向朱元,毫無退卻:“我是為了付家好,得罪了何大人跟小曾大人,對于你外祖父和你舅舅乃至于整個付家都沒有絲毫好處,可你呢?你自認為是來幫忙的,可你做了什么?你一來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毀了!你做出了這樣的事,你以為你逃得過去?!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個聰明人,別以為別人看不透你那點小心思!你才是真正害死付家的罪人!”
她情緒激動,蘇付氏也忍不住伸手猛地一把將她的手給拂開了,憤憤然道:“大嫂別把事情怪到別人頭上了!我們要來浙江,也是因為父親寫了信來,阿莊寫了信讓我們來幫忙,說什么我們害死付家?我們來之前,付家就已經出事了!倒是大嫂,口口聲聲為了付家,卻做著對自己家人不利的事,竟然還勾結外人陷害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女孩子!你分明知道太華跟元元的關系,你這么做的時候,可曾想過我們大家都是一家人?!想過會傷元元的心?!”
馬氏不是沒想過,只是她覺得朱元的心無關緊要。
她心里只想能夠讓付家免于災禍,安安穩穩的活著,根本不想管其他的事。
至于李太華的命。
在她看來,親自動手的不是她,想出這個計謀的不是她,她甚至不曾參與任何一環,她不覺得這跟她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