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貴人的聲音柔軟而清澈,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粹嬪發白的臉上隱隱透著鐵青,可偏生瑯貴人所言句句屬實,她無法辯駁。
姚佳欣暗道,這賈氏比起那些諳熟宮斗女人也絲毫不遜色啊!粹嬪邀請他去望仙館,明明是數日前的事情了,賈氏卻一直捂著不說,直到今日粹嬪難堪之時,才一舉揭穿,還真會拿捏時機。
寧妃“嗤”地冷笑:“照顧年幼的孩子,本是最費時費力的事兒。怎么粹嬪整日這般清閑?不是邀這個去望仙館,便是叫那個回望仙館!順便還要栽培幾個漂亮宮女!”
粹嬪心中咯噔一下,她栽培的盈香的事兒,寧妃肯定早就暗地里打小報告、告訴皇貴妃了!
想到此,粹嬪急忙辯解道:“皇貴妃娘娘,嬪妾正是覺得一人力有未逮,所以才想找個細心周到的妹妹幫嬪妾一起照顧十阿哥的。”
寧妃不客氣地譏笑道:“你是照顧十阿哥力有未逮,還是服侍皇上力有未逮,你自己心里清楚!”
寧妃這話可說是相當不客氣了,簡直就是撕破了臉皮。
粹嬪白胖的大臉一瞬間漲紅發紫。
姚佳欣見狀,淡淡道:“好了寧妃,你也少說兩句吧。”——這種事兒,你以前也沒少干。
只是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私底下做也就罷了,戳破窗戶紙可就太傷人臉面了。
姚佳欣掃了粹嬪一眼,“本宮還是那句話,好好照顧好你的十阿哥,旁的就就別費心思了!”
粹嬪咬了咬嘴唇,強忍著羞憤道:“是,嬪妾謹記皇貴妃教誨。”
“好了,若沒有別的事兒,今兒就散了吧。”姚佳欣揉了揉眉心,倦怠地道。
眾人跪了安,便魚貫退出了碧桐書院。
寧妃像是一只斗勝了的公雞,挺胸抬頭、得意洋洋,率先登上妃位儀輿,揚長而去。
而粹嬪滿臉羞憤,手中的錦帕都要扯碎了,耳朵里卻被強行灌入齊妃的冷嘲熱諷。
齊妃笑呵呵對裕妃道:“這粹嬪瞧著挺端莊一個人,沒想到…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
裕妃尷尬地笑了笑,其實這種事兒誰沒做過?她也曾邀了云貴人和蘭常在自己宮里。只是如今的形勢不同往昔,粹嬪竟看不明白。
裕妃忙道:“我還有些事兒要忙,先告辭了。”便飛快登上自己的肩輿,兀自遠去了。
齊妃撇嘴,忙?!協理六宮,看把裕妃給能耐的,都敢甩本宮的臉子了。
姚佳欣回到內室,歪在了柔軟的羅漢榻上,扒拉著手指,盤點著后宮派系。如今她可算是一人獨大,無人敢逆,底下便是四妃,四妃中有裕妃這樣的老好人,也有齊妃這種跟誰都不對盤的,齊妃跟懋妃是烏眼雞、對裕妃也頗有不滿,也就跟寧妃還過得去,而寧妃跟齊妃懋妃都還算過得去,反倒是跟裕妃愈發生疏了——嗯,四個四妃四個派系。
底下昭嬪算是懋妃派系的,粹嬪——如今自成一系,只可惜尚未有黨羽。下面幾個貴人,郭貴人是萬年低調,存在感極低,云貴人是裕妃宮里人,一直酸瑯貴人,但也只敢嘴巴發酸,而瑯貴人——算是她這一系的。
嗯,整得還挺復雜的。她這還沒理會底下那些小常在小答應們的派系呢,若是都理一理,只怕會復雜到頭大。
“斗個毛線球啊!”姚佳欣實在不能理解,那些年輕的不甘心失寵,斗一斗、酸一酸也就罷了,上頭這些有兒子有位份的嬪妃,彼此之間也沒什么深仇大恨,好好養娃過日子不成嗎?非要掐來掐去!
姚佳欣長長嘆了口氣,與人斗其樂無窮啊。
正在這時候,簾子外飄進來一個無比耳熟的聲音:“怎么唉聲嘆氣的?”
姚佳欣先是一愣,抬眼望著這個快步走進來的男人,雖說四爺陛下如今都四十歲了,但男人四十一枝花,還是很有魅力滴。
姚佳欣忽然想到粹嬪宮里那個叫盈香的宮女了,不由喃喃:“暗香盈袖?”
“嗯?!”禛一頭霧水,“說什么呢?”
姚佳欣立刻嗔了四爺陛下一眼,“說盈香呢!”
“啊??”禛更迷糊了,“盈香?”聽著有點耳熟。
見四爺陛下這樣子也不像是裝的,姚佳欣一臉古怪,她忙爬了起來,“四爺沒見過?”
“見過什么?”禛一臉不解。
“就是粹嬪身邊那個漂亮宮女,叫盈香的。”姚佳欣如是精確描述。
禛一愣,這才恍然想起,“是有這么個人。”——好像是粹嬪給取的名?時隔多日,禛險些要渾忘了。
姚佳欣鼓了鼓腮幫子,“是不是特漂亮?”
禛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兒,他笑著捏了捏那張鼓脹的臉蛋,“瞧你這幅酸樣兒,像是倒了陳年老醋。”
姚佳欣頓時不滿了,“我是老醋?!那誰是年輕新醋?!”——嫌棄我老了啊?!
禛先是一愣,然后有些無語了,怎么恬兒的關注點總在年輕年老上?
他連忙拉著那只柔軟的小手,柔聲道:“好了,你若是不提這事兒,朕都快忘了呢。你也不想想,真是那種見異思遷的人嗎?”
聽了這話,姚佳欣這才消了氣,看樣子四爺陛下是朕沒鳥那個叫盈香的宮女。要不然粹嬪也不會把主意打到瑯貴人、高答應身上。
姚佳欣不禁心生惱怒,便開始告狀了:“今日嬪妃來請安,粹嬪還嚷嚷著要把高答應接回去呢!前幾日,還瞧中了瑯貴人,她這是覺得望仙館太寂寞了不成?”
禛的臉色不由一沉,“這個粹嬪,封嬪之后,卻是愈發不懂事了!”
姚佳欣不過就是稍微上點眼藥罷了,見效果達成,便不繼續煽風點火了,她笑著說:“四爺別生氣,這宮里女人有幾個是不爭寵的?這正說明你有魅力呢!”
聽到這話,禛不知該笑還是該生氣,“朕在恬兒眼里是有魅力,旁人看中的卻是朕的身份地位和權勢!”
姚佳欣咕噥道:“四爺就是身份地位太高、權勢太大,才總那么招蜂引蝶…”所以宮斗才會永不止息。
“嗯?!”禛聲音低沉,眼睛狠狠嗔了姚佳欣一眼,“朕招蜂引蝶?!”
姚佳欣立刻諂媚地嘿嘿笑了,“我這是夸您呢!”
禛鼻子一歪,“哼”了一聲,“你是愈發大膽了!”說著,他狠狠擰了擰姚佳欣的鼻尖,“居然敢打趣朕了!你給朕等著,朕今晚要好好教訓你!”
姚佳欣縮了縮脖子,我的老腰啊,真是多災多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