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常在,你說是海貴人指使你去‘教訓’一下賈答應,你可有證據?”姚佳欣幽幽問道。
高常在俏臉一愣,旋即道:“婢妾身邊的宮女可以作證!”
姚佳欣端然道:“你的宮女自然是心向你,即使作證,也不足取信。”
高常在一時啞了嗓子。
“你若是沒有真憑實據,本宮可不能僅憑你一面之詞,就懷疑身懷龍裔的海貴人。”姚佳欣瞇了瞇眼睛,看著跪在地上的高常在。
高常在小臉煞白,她急忙道:“婢妾所言句句屬實!求皇貴妃明察!”
坐在一旁的海貴人怒氣未消,“皇貴妃娘娘,高常在分明嫉妒賈答應得寵、嫉妒婢妾懷有身孕,所以才謀害賈答應嫁禍婢妾!好來個一石二鳥!”
海貴人這話可說是一針見血。
姚佳欣看了一眼沉靜不語的寧妃,“寧妃,此事審問到這個地步,不知你有何見解?”
寧妃露出溫和的笑容,“眼下高常在與海貴人各執一詞,臣妾也不知道該相信誰。皇貴妃娘娘素來穎慧過人,定會做出最佳的處置。”
姚佳欣一怔,寧妃這話看似是兩不相幫,卻是若有所指啊——“最佳”處置?呵呵。
賈答應落水一事,看似只是小嬪妃爭寵,但卻與寧妃有了絲絲縷縷的瓜葛。
海貴人說得不錯,同處一宮,原本也是差不多的恩寵。然而海貴人有喜了,高常在卻沒有這般福氣,還失了寵。
高常在豈會不心生妒忌?
高常在的手段算不得高明,甚至十分粗糙。
但是…海貴人懷有龍胎。
一個是失寵了常在,一個是享嬪位禮遇的有孕貴人。
那么,她這個皇貴妃,從利益角度看,會偏幫誰,應該是一目了然事情吧?
所以,高常在才敢肆無忌憚地往海貴人身上甩鍋,哪怕高常在根本沒有真憑實據。
而寧妃——以寧妃的聰明和謹慎,她斷斷不會和高常在有什么首尾,頂多是言語上的暗示和挑撥,就像寧妃之前“隨口”提及賈答應會水一樣。
經歷了質嬪的背叛和敦嬪的陷害,如今寧妃斷斷不會留下任何把柄,不會再給旁人反咬她一口的機會。
所以這件事,是無論如何也是攀扯不到寧妃頭上的。寧妃頂多只是多嘴了幾句而已,叫人推賈答應落水的是高常在,而“指使”高常在的是海貴人。
姚佳欣若是按照寧妃的劇本演下去,她這個皇貴妃的“最佳”處置應該是偏袒高常在,將賈答應落水的罪名順勢扣在海貴人頭上,借此斷了海貴人的封嬪之路。
但很可惜,姚佳欣偏偏不喜歡按照別人的劇本演出。
姚佳欣板著臉正色道:“此事本宮會如實向皇上稟報,高常在謀害賈答應,暫且幽禁,等候處置,海貴人也可以回去歇著了。”
海貴人緊張地站起身來,“多謝皇貴妃娘娘主持公道,婢妾感激不盡。”說著,海貴人墩身一禮,恭恭敬敬告退了。
高常在急了,她哭著喊著叫嚷道:“皇貴妃娘娘,婢妾是迫不得已!都是海貴人逼婢妾這么做的!皇貴妃娘娘明察啊!”
但姚佳欣絲毫不為所動,冷眼吩咐太監將哭喊不已的高常在給拖了出去。
海貴人和高常在都被打發走了,寧妃這才忍不住道:“皇貴妃娘娘當真不打算徹查一下了?”
姚佳欣微微一笑:“是否徹查,容本宮稟報了皇上,皇上自有圣斷。”
寧妃笑著說:“皇貴妃娘娘真是賢惠,您這般小心照顧有孕嬪妃,但愿海貴人日后會念您的恩典。”
姚佳欣淡淡道:“本宮不是為了讓海貴人念恩才這么做的。”——她純粹就是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
寧妃沉默了片刻,“皇貴妃娘娘既已經有了決斷了,臣妾就不多廢話了。”說著,寧妃施施然起身,“臣妾也告退了。”
回到清瀾殿,寧妃只留下了心腹陳嬤嬤,寧妃幽幽嘆息:“真是太可惜了…”
陳嬤嬤低聲道:“這么好的機會,皇貴妃為何要放過海貴人?”
寧妃嘆了口氣,“大約在皇貴妃眼里,區區一個海貴人,根本不足以讓她警惕。”
陳嬤嬤啐道:“也是那高氏太無用,既然要嫁禍,怎么不弄出點真憑實據來?”
寧妃哼了一聲,“只怕高氏也沒料到自己會露餡吧?高氏倉促推卸罪責,一面之詞,無憑無據,也難怪皇貴妃不與取信。”
陳嬤嬤低聲道:“那賈答應看著嬌嬌弱弱的,沒想到竟如此厲害!竟當場捉住了人,人贓并獲。”
寧妃瞇了瞇眼睛,“這賈氏不簡單啊…”
不簡單的賈答應此刻正在享用著精美的點心,太監小盧子有些后怕:“小主,要不您還是裝病幾日,躲一躲風頭吧。”
賈答應瞥了小盧子一眼,“你以前沒這么膽小吧?”
小盧子跺了跺腳,“誰能想到那嬌滴滴的高常在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賈答應幽幽道:“黃蜂尾后針,最毒婦人心,你是第一天才知道這個道理嗎?”
小盧子打了個寒戰道:“女人的嫉妒心太可怕了,小主你還是裝病躲幾日吧?”
賈答應搖了搖頭,“自我當上這個答應,敬事房的侍寢記檔上便只有我和皇貴妃的名字,我每次去九州清晏,都只是在圍房宿下,連萬歲爺的面都沒見,而皇貴妃…”
賈答應壓低了聲音道:“皇貴妃真的侍寢了嗎?”
小盧子一愣,忽的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了驚懼的神色,“你的意思是——”
皇上突然要選個“假”嬪妃,此舉著實有些奇怪,小盧子起初還以為皇上是要借“假”嬪妃的眼睛監視后宮。可沒想到,皇上竟突然不再召幸除了皇貴妃和賈答應以外的所有嬪妃了!
皇貴妃深得皇上寵愛,皇上定是十分信賴,而粘桿處也素得皇上所信重。
小盧子急忙道:“這不可能吧,萬歲爺正當壯年,年初還得了個小公主。”——雖然夭折了。
賈答應聲音低微地幾乎不可聞,“若不是萬歲爺龍體有異,為何要選我這么一個人充當嬪妃?而且一下子冷落了那么多年輕漂亮的嬪妃?”
小盧子低聲道:“不是還有皇貴妃嗎?皇貴妃也必定能替皇上保守秘密。皇上為何要選你充數?”
賈答應雙手一攤,“哪怕是皇貴妃,若是專寵,也是會惹得六宮怨妒,而且會被人非議狐媚惑主。所以萬歲爺才要讓我當這個狐媚子,讓皇貴妃做賢妃。”
小盧子不得不承認賈答應這些猜測都極有道理,“但是…這一切都只是你猜測而已!”
賈答應“嗯”了一聲,“是猜測,卻是最合理的猜測。否則,難不成是萬歲爺突然要跟皇貴妃一生一世一雙人廝守,眼里容不下別的嬪妃了?”
小盧子點了點頭,這的確比萬歲爺有隱疾更不可能。
所以賈答應才更加不敢“恃寵而驕”,萬歲爺是為了掩飾“龍體違和”,才需要一個“假答應”,那賈答應又如何敢不好好配合?萬一一個不小心,讓萬歲爺龍心不悅,那可就離死不遠了。
小盧子突然頭大如斗,“我的小主誒,您干嘛要告訴奴才這些?”
小盧子哭喪著臉,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啊!
賈答應呲牙咧嘴笑嘻嘻,“因為我悶在心里難受,說出來輕松些呀!”賈答應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小盧子捂著心口,心痛不已。明明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如今你做了答應小主,竟如此坑我!
此時此刻,禛尚且不知道自己身為男人的能力竟然被倆奴才給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