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看到自家主子又氣上心頭,連忙奉上一盞茶,軟聲安慰道:“娘娘可不能置氣啊,太醫說了,您身子虛弱,要靜心將養。”
寧妃長長嘆了口氣,當年小產落下的病根一直都在,只是前些年她位份高,有上好的補藥調理著,有太醫時常來請脈,倒也一直穩態。幽禁這些日子,補藥都停了,太醫自然也進不來,之前那場病,若非貴妃叫人送來了丸藥,只怕…
“不管怎么說,貴妃是本宮的恩人。”寧妃幽幽道。
陳嬤嬤忙點頭:“娘娘您身子,的確不宜操勞了。”
寧妃眼睛忽的朝著窗外南面撇去,那正是漪蘭殿的方向,“漪蘭殿那小賤蹄子如何了?”
陳嬤嬤忙附耳問:“奴才跟太醫院打聽了,送去漪蘭殿的藥都是加了料的,她活不了幾日了。”
寧妃冷哼:“那是她的報應!”
陳嬤嬤也露出冷笑:“那位,已經下不了床了,一整日足有十個時辰是昏迷不醒,瞧著怕是要走到鏤月開云殿那位前頭了。”
說著,陳嬤嬤屈了屈膝蓋:“奴才恭喜娘娘,此番所有大仇全都得報了!”——皇后害得娘娘在潛邸時候失了孩子、永不能生養,敦嬪這賤人嫁禍娘娘謀害皇嗣,質嬪更是恩將仇報背叛了娘娘。這三個人,質嬪已死,皇后與敦嬪也半只腳踏進了閻王殿了!
聽了這話,寧妃心里舒暢了不少,“鏤月開云殿那個老虔婆是自己作死!至于那個小賤蹄子…也別叫她稀里糊涂死了,讓她做個明白鬼吧。”
陳嬤嬤笑了:“奴才明白。”
漪蘭殿。
年氏撐沉重疲乏的身子強撐著支起身子,這幾日…她這是怎么了?
她得的只是風寒,怎么會病得這樣嚴重?
年氏揉了揉隱隱刺痛的太陽穴,正要開口喚人,卻聽得外間有宮女在嘀咕什么,年氏忙豎起耳朵聽著。
那似乎是二等宮女幽芷的聲音:“你聽說了么,皇上下旨,復位寧妃,還把七阿哥也送回了清瀾殿。”
另一個小宮女惶惑地道:“不是說,寧妃謀害咱們娘娘腹中皇嗣嗎?如今怎的就復位了?”
幽芷幽幽道:“如今人人都說,是咱們娘娘陷害寧妃。”
小宮女愈發不安了,“菊簪姐姐這幾日也不知哪兒去了,芳蘭姐姐說她病了,可我去她住處瞧過,同屋的人說,前幾日就被御前的蘇公公給帶走了,也不知是犯了什么事兒了。”
聽到這些話,年氏一時間只覺得五雷轟頂!
菊簪不是病了!而是被御前的人給帶走的!
寧妃又突然復位——難道說菊簪已經背叛她,已經招供了?
她此番突然病來如山倒,是皇上想要她的命?!
年氏驚懼地渾身顫抖,“不!我要見皇上!本宮…要見皇上!”
幽芷只聽得里頭噗通一聲,便曉得是敦嬪從床榻摔落下來,幽芷暗自冷哼,瞧見芳蘭急匆匆而來。她連忙迎上去,“芳蘭姐姐,娘娘突然喊著要見皇上!”
里頭是年氏聲嘶力竭的喊聲:“皇上!皇上您怎能如此絕情!”
芳蘭臉色一沉,怒瞪幽芷和那個小宮女:“是不是你們倆說漏了嘴?!”
小宮女直縮脖子,幽芷忙擋在小宮女前頭,解釋道:“竹香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些擔心菊簪…我們都以為娘娘睡著呢,哪兒想到——”
芳蘭重重吐出一口氣,“藥熬了沒?快去端來!”
幽芷點頭,連忙拉著小宮女竹香便去了取藥了。
片刻后,宮女芳蘭端著一碗黝黑中隱隱透著暗綠的湯藥走進了寢殿,芳蘭面帶微笑,像是哄小孩一般柔聲道:“娘娘,您別嚎了,還是趁熱把藥喝了吧!”
看著那藥汁,年氏瞪圓了眸子,“不!本宮不喝藥!本宮要見皇上!”
芳蘭臉上的笑容一瞬間猙獰,“奴才實話跟您說罷!您做的那些事情,萬歲爺都知道了!若是萬歲爺顧念您母家,早就下旨將您廢黜位份賜死了!皇上如今還肯叫你以敦嬪的身份死去,也是為了全了你母家臉面,您就見好收吧!”
打年氏移居漪蘭殿,內務府派遣的宮女芳蘭便是御前安插的眼線。
年氏整個人都呆住了,她的眼中一瞬間蓄滿了淚水,“不,本宮不死!本宮有什么錯?是寧妃折辱本宮在先,也是皇后先對不住本宮!本宮憑什么要忍受?本宮只是有仇報仇罷了!皇上怎么這般不顧情分,非要賜死本宮?!”
芳蘭面帶嗤笑:“娘娘,您醒醒吧!您可是巫蠱詛咒了小公主,巫蠱是什么罪名,您比誰都清楚!”
“我——”年氏喉嚨一哽,旋即她咬牙切齒道:“小公主的命是本宮給的!反正她是注定養不大的,她幫幫本宮這個額娘,又有什么不應該?!”
芳蘭眼中是濃濃的厭惡之色,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算計,怪不得萬歲爺也厭惡極了,要賜死敦嬪!
芳蘭卻已經失去了耐心,她沒興趣再浪費唇舌,直接上前,一手掐住年氏的臉頰,迫使年氏張開了嘴巴,然后將那碗濃黑苦澀的藥汁強行灌入了年氏口中!
滾燙苦澀的藥汁,順著口腔灌入喉嚨。
年氏奮力想要掙扎,但她的身子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她那點力氣,連嬰兒都不如!根本無法掙脫芳蘭的束縛!
一轉眼,一大碗藥汁一滴都沒浪費。
年氏趴在地上劇烈咳嗽著,她急忙摳著嗓子想要把這藥給吐出來。
芳蘭見狀,眉頭一皺,直接以手作刀,猛地敲擊在了年氏雪白的脖頸上。
年氏渾身一僵,直挺挺暈倒在了地上。
芳蘭冷哼,“來人,娘娘暈過去了!把娘娘抬回床上去!”
當日夜里,年氏在漆黑的深夜中徹底絕了氣息,漪蘭殿的宮女發現之時,年氏的那纖細的身軀已經冷透了。
碧桐書院,姚佳欣第一時間便得到了這個消息。
宮女玉露附耳道:“明明半夜的死的,居然眼珠子還瞪得老大,死不瞑目呢!”
姚佳欣“呵”地笑了,“她有什么好死不瞑目的?”——年氏干過什么事情,她自己心里不清楚嗎?
姚佳欣低眉暗忖,這年氏死得倒是夠快的,竟死在了皇后前頭。
“得嘞,讓裕妃去忙活喪禮,本宮就不去了。”姚佳欣打著哈欠道。
裕妃是真好使啊。
清瀾殿,寧妃正陪著七阿哥一起享用早點,這時候陳嬤嬤快步近前稟報:“娘娘,敦嬪昨夜歿了。”
寧妃挑眉,“這么快?”
陳嬤嬤瞧見七阿哥也在,便沒說不得體的話,她一臉憐憫地道:“敦嬪產后虧損,又大悲大痛,所以病來如山倒,太醫早就有言,說是十有八九撐不過。如今她去了也好,小公主九泉之下也不至于孤孤單單了。”
弘旬怔了片刻道:“敦娘娘?就是害死我額娘的那個人嗎?”
陳嬤嬤立刻點頭:“是啊,如今她遭了報應病逝了,質嬪娘娘也能瞑目了。”
弘旬懵懂地點了點頭,額娘沒了,敦娘娘也突然沒了…弘旬突然覺得有點害怕。
寧妃連忙安慰道:“別怕,還有額娘在呢。”
弘旬看著寧妃,眼圈有些濡濕,他一頭撲進了寧妃懷里,“我就只有寧額娘了,寧額娘千萬不要撇下旬兒一人。”
聽到這話,寧妃不由潸然淚下,她抱緊了懷里的孩子,“好孩子,額娘會永遠陪著旬兒的!”
敦嬪已死,害死質嬪的黑鍋這小賤蹄子要永遠給本宮背負著!寧妃咬牙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