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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九章、幼殤

  教訓了弟弟一通,三阿哥弘昀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所殿。福晉索綽羅氏忙端上來一盞潤喉的雪梨湯,柔聲道:“爺這幾日既然不舒服,就跟上書房請了假,歇息幾日吧?”

  弘昀搖頭,“唉,我一時不盯著,四弟便要惹事,我哪里敢歇息?”又是柔聲對福晉道:“不礙事的,只是去上書房讀書而已,算不得辛苦。”

  結果那雪梨湯,弘昀慢慢飲盡了,方才與四弟說了那么多話,喉嚨實在干澀得緊,喝了雪梨湯才覺得舒服了些。

  弘昀嘆了口氣,“四弟的性子,也跟額娘似的沖動。我真怕他以后會闖禍。”

  索綽羅氏忙笑著說:“四弟年幼,難免莽撞些,等年紀大些,自然會慢慢穩重起來的。”

  “但愿吧…”弘昀心里對這個弟弟始終不抱太大希望,可偏偏額娘卻總盼著四弟能當上太子。弘昀不禁苦笑,若六弟是個愚笨的孩子,四弟或許還有希望。但是——六弟小小年紀,便不卑不亢,在上書房也十分聰慧,教導啟蒙的先生也是贊不絕口。

  而四弟的才學,一直很是平庸,汗阿瑪也一直不太喜歡四弟。

  就這德性,還怎么跟六弟爭奪儲位?

  “唉——”弘昀長嘆了口氣。

  碧桐書院,夜色已深。傳了熱水,擦洗身子之后,姚佳欣穿上干爽的軟緞寢衣,依偎在四爺陛下結實的胸肌上。

  禛一下下撫摸著那纖細的脊背,“今日上書房鬧了點小事兒,朕也聽說了。弘時…還是那么不懂事。”

  姚佳欣笑著說:“只是小事而已,皇上也別訓斥四阿哥,回頭讓三阿哥多教導一下弟弟便是了。”

  禛“唔”了一聲,“弘昀雖然體弱多病,但的確是個懂事的孩子,進退有度。”——哪怕時常請病假,書讀得也比弘時強上許多。

  “只可惜,子嗣上…唉,朕不知何時才能抱上孫子。”禛嘆息著道。

  姚佳欣內心忍不住吐槽,四爺陛下您才多大年紀,就想著抱孫子啦!她險些翻白眼,“如今兒子還纏著要抱抱呢!何必急著抱孫子?”

  聽了這話,禛忍不住撲哧笑了,方才弘星的確是膩歪著討抱抱,纏人得緊,實在有些頭疼啊。

  “弘星太頑皮了。”禛揉著太陽穴抱怨道。

  姚佳欣笑著說:“可苦了那些保姆嬤嬤了。”——還有瑞雪,要成天抱飽受小主子的嘮叨,整個遛狗的過程,就是弘小星牽著瑞雪啰嗦一整個來回。

  狗生不易啊!

  禛嘆了口氣,“這孩子這般不穩重,到底是隨了誰啊。”

  姚佳欣淡淡道:“反正不是隨了我。”

  禛挑眉:“難道是隨了朕?!”

  姚佳欣嘿嘿笑了,“總有個把孩子,不隨娘也不隨爹,皇上也別太介意了。”——孩子都生下來了,難道還能把她塞回肚子里回爐重造?!

  禛無奈地搖了搖頭,“等入讀了,大概會好些吧。朕瞧著弘旭入讀以后,更加穩重了。”

  一提弘小旭這穩重,姚佳欣就憂桑得很,小小孩子,跟個小老頭似的!到底隨了誰啊!

  姚佳欣打了哈欠,漸漸與周公相會去了。

  然鵝…才剛入睡,便聽到了一陣吵擾之聲。

  “萬歲爺!不好了!小公主——歿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姚佳欣聽到這話,一瞬間醒了過來,“誰歿了?!”

  年氏的小公主之前便高熱不退,雖僥幸保住性命,但那之后便總是吐奶,傍晚的時候乳母給喂了奶水,又哄睡了,便歪在腳踏上迷糊了一會兒。就是這一小會兒功夫不查,小公主吐奶嗆入氣管,就這么生生嗆死了。

  蘇培盛如是稟報道。

  姚佳欣嘆了口氣,這孩子也是可憐啊。

  她連忙披上外袍便要下床,卻被禛一把拉住,“讓裕妃去處理即可,你好好歇著。”

  姚佳欣一怔,這種場面,她自然也不想去,何況身上又乏又累,老腰還酸澀著呢。四爺陛下既然發話了,她便沒有堅持,“那皇上要去瞧瞧嗎?”

  禛揉了揉沉痛的眉心,“朕去瞧一眼,很快就回來。”

  姚佳欣猶豫一下,但到底還是禁不住困意,目送四爺陛下離開。

  至于四爺陛下有沒有回來,到底什么時候回來的,姚佳欣就不得而知了,她睡得太香了,一覺睡到天明。

  揉著惺忪睡眼,姚佳欣摸出枕頭底下的懷表瞅了一眼時間。

  若換了實在素日里,她肯定倒頭繼續睡,但小公主歿了,她這個貴妃總得出來主持喪禮,便撐著困乏的身子爬了起來。

  濃云領著七八個宮女進來服侍她更衣洗漱。

  姚佳欣打著哈欠問:“皇上昨夜回來過嗎?”

  濃云道:“皇上昨晚三更才回來,睡了才兩個時辰便去上早朝了,還叮囑奴才不許打擾您,讓您睡到自然醒。”

  姚佳欣“嗯”了一聲,“小公主到底是皇家血脈,取那件石青素緞旗服來。”——雖說身為長輩,無須為早夭的小輩服喪,但起碼得穿得素凈些才是。

  旗髻還梳往日里兩把頭,頭上用素玉、素銀簪子點綴,又進了些早點,便匆匆往漪蘭殿去了。

  她趕去時候,倒是不見年氏身影,只瞧見裕妃眼下烏青、身穿素凈正指揮著宮人布置靈堂。漪蘭殿的宮人都已經披白,內室中,一個小小襁褓上蓋著如雪的白帛。

  “貴妃娘娘萬福!”裕妃趕忙上來屈膝見了一禮,“內務府的棺槨雖然一早就預備下了,但是還不曾送來,喇嘛倒是已經來了,正在預備著做法事超度小公主。”

  姚佳欣點頭,裕妃是真能干,都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她忙道:“辛苦你了。”

  裕妃揉了揉疲憊的太陽穴,“昨夜皇上才叫辛苦呢!臣妾奉詔趕來為小公主操持喪禮,敦嬪哭天向地,跪在地上抱著皇上的腿便不撒手了。一直癡纏哭鬧到半夜,哭得累暈過去,這才消停。”——敦嬪消停了,她才能動手給小公主換上喪服,回到映水蘭香,睡了不到兩個時辰便又回來忙活布置喪禮。

  姚佳欣暗道:原來這才是四爺陛下半夜才回到碧桐書院的原因。四爺陛下也是不容易啊,只睡了兩個時辰就得去上早朝了。

  正在這時候,兩個宮女攙扶著身軀搖曳、淚眼紅腫的年氏走了出來,年氏直奔那蓋著白緞的襁褓撲了過去,“我的女兒!你怎么忍心棄我而去!”

  這一詠三嘆的哭腔,姚佳欣聽得覺得新鮮,裕妃卻聽得頭大如斗,昨晚敦嬪便是這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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