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回到鏤月開云,便癱軟在了鳳椅上,明明好端端的局勢,怎么會演變到這個地步?!
“春氏這個賤人!!”皇后牙齒幾欲咬碎,“竟敢攀誣本宮!!”
蕙纕也跟自己的主子皇后一同憤懣不已,“若無娘娘提攜,春氏還不知道被懋嬪磋磨成什么樣子呢!她居然臨死反咬主子娘娘一口,真是該千刀萬剮!”
皇后恨得雙目赤紅,一副擇人而噬的可怖的模樣,她何嘗不想千刀萬剮了春氏這賤婢!這該死的賤婢,為了減輕罪責,不牽累家人,居然污蔑說是本宮指使!!該死!
憤到極處,皇后不由悲從中來,“皇上居然信了這賤婢的話!本宮與皇上夫妻二十余載,皇上居然寧可信一個賤婢的話,也不信本宮!”
“娘娘…”蕙纕不由淚濕眼眶,“咱們得想想辦法呀!”
皇后悲憤欲絕,“本宮能有什么辦法?那賤婢被關押在粘桿處牢房,本宮就算想讓她改口,也伸不進去手啊!”
蕙纕也露出了絕望的神色,“這一切分明都是春氏和齊嬪這兩個賤人所為,主子娘娘卻要平白受著等污蔑委屈,奴才實在心疼娘娘。”
皇后不由落下了淚來,“連你都知道心疼本宮,皇上眼里卻只有姚嬪這個狐媚子!本宮堂堂中宮,要寵愛沒寵愛,要尊重沒尊重,甚至想要個兒子,皇上都不肯給!”
站在一旁一直不吭聲的宮女蘭茝急忙柔聲道:“娘娘,皇上肯定是因為你往日里對姚嬪有所苛責,如今才會懷疑您。這個時候,是斷斷不能再對姚嬪如何了。否則,皇上的怒火,您可承受不起啊。”
皇后滿臉悲傷絕望,“這個本宮自然知道。姚嬪不日即將臨盆,若是誕下的是阿哥…”皇后露出悲苦的笑,“這后宮便是她姚佳氏的天下了!”
蕙纕忙寬慰:“怎么會呢?您畢竟還是中宮,姚嬪再得寵,也只是嬪妃。此番就算皇上誤會了娘娘,以后也總還有機會挽回,您可是先帝賜婚給皇上的原配發妻啊!”
“原配發妻又怎樣?”皇后滿目愴然,“本宮年老色衰,又連個兒子都沒有,皇上不信任本宮,本宮以后又該如何自處?”
皇后淚落兩頰,“如果本宮有兒子,如果本宮的弘暉還活著…本宮又豈會落到這個地步?”
想到大阿哥夭折,蕙纕憂愁地嘆了口氣。
旋即,皇后露出恨極的目光,“若不是李氏這賤人,當年故意氣本宮,害得本宮早產,弘暉或許根本就不會夭折!”
蕙纕不敢反駁主子娘娘的話,大阿哥是死于痢疾,這病成年人都未必熬得過,何況大阿哥當年才八歲…
或許大阿哥若是足月誕下,體質應會強壯一些,或許便能熬過那場痢疾也未可知。主子娘娘恨齊嬪也是理所應當的。
“齊嬪如今失了寵,日后主子娘娘想法子料理了她便是。”蕙纕只得這般安慰。
皇后恨得咬牙切齒,“滿以為能借這次機會,要了李氏這老賤人的命,沒想到…不過就是降為齊嬪,還將本宮也牽扯其中!”
皇后滿臉都是不甘與憤懣。
這一夜,不知多少人無眠,而姚佳欣卻睡得格外酣甜,一覺睡到天明。
晨起后,慵懶梳妝。
宮女玉綴雙手靈巧無比,素手上下翻飛,一個精致大方的兩把頭便梳好了,素雨捧著各色珍貴首飾,為她裝點旗髻,一邊道:“今早皇后傳訊各宮,說暫免三日請安。”
姚佳欣笑了笑,“看樣子皇后受到很大的打擊啊。”——免六宮請安這種事情,從前可從未出過。
正在這時候,濃云快步進來,一個利落的萬福行禮,稟報道:“娘娘,寧嬪求見。”
“哦?”看樣子寧嬪對現在的結果并不滿意啊。
姚佳欣看著鏡中自己那張因飽睡而頗有精神的小臉,徐徐道:“請她進來吧。”
“是。”
很快姚佳欣便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只見一個身量纖細的婦人快步走到了她身旁,可不正是寧嬪武氏么。
姚佳欣抬眼看了寧嬪一眼,一張臉上滿是焦慮憤懣,寧嬪恨恨道:“李氏謀害姐姐,竟然只是被貶為齊嬪,皇上未免太…”
寧嬪生生把后頭半句對皇上不敬的話給咽了回去,“姚姐姐,你該不會這么輕易就放過齊嬪吧?”
姚佳欣故作憂傷地嘆了口氣,她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瞧你這一頭熱汗,先坐下喝口水,消消汗吧。”
寧嬪哪里還有心思消汗喝茶,但也只得強行按捺住焦急,乖乖坐下,接了碧桐書院宮女奉上的香茗。
姚佳欣見寧嬪用了茶,這才緩緩道:“昨日在九洲清宴發生的事情,實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這倒是實話,姚佳欣的目的其實不過就是把春氏牽扯出來,然后取其小命而已,沒想到春氏竟把皇后拉下了水。
“也多虧了寧嬪提醒,此事果真是春氏給齊嬪出的主意。”姚佳欣忙露出感謝的神色。
寧嬪忙道:“妹妹不過就是隨口提醒罷了。”——春答應被廢黜了位份,押解在粘桿處大牢,看樣子是活不得了,只不過春氏出身慈寧宮,皇上想來是打算了請示了太后,再賜死的。
“可后來,春氏竟招供出,是皇后指使她。”姚佳欣幽幽道。
“什么?!”寧嬪著實吃了一驚,“皇后指使春氏去挑唆齊嬪害你?”
寧嬪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皇后娘娘,應該是想要抱養姐姐的孩子吧?應該不會如此吧?”
姚佳欣淡淡道:“春氏一直勤于侍奉中宮,未嘗沒有這個可能。”
寧嬪沉默了,雖然她也不太相信這是皇后主使,但是皇后一直多有照拂春氏,姚嬪會有所懷疑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怪不得,皇后突然免了六宮請安,我還以為皇后是忙于照顧四公主呢。”寧嬪喃喃道。
熹貴人的四公主,昨兒就被連夜送去了鏤月開云。
四爺陛下還真是一刻都等不得了。
姚佳欣徐徐道:“我觀皇上很是憐惜齊嬪所出子女,有寬縱之意,故而索性在皇上面前替齊嬪說了兩句好話。”
聽了這話,寧嬪瞪大了眼睛:“姚姐姐為何要這樣做?就算姐姐不想痛打落水狗,也沒必要給李氏求情啊!”說著,寧嬪心中不由地有些憤慨。
姚佳欣嘆了口氣,“齊嬪險些害了我的孩子,我如何愿意為仇人求情?只是皇上的意思也只是褫奪其封號,降為貴人而已,這對我而言,跟降為齊嬪也沒什么區別。故而,索性保留她嬪位,起碼叫公主阿哥們不至于太難堪,皇上也很高興我能這般寬宏大度。”
姚佳欣如此坦然相告,也是唯恐皇后借機挑撥。
聽了這番解釋,寧嬪心中的怨怪這才消了大半,寧嬪幽幽道:“有孩子就是好,不管犯了多大的過錯,皇上都會原諒。”
姚佳欣挑眉:“寬恕不代表原諒,皇上若真原諒了齊嬪,就不會將她幽禁曲院風荷了!如今齊嬪想見兒女都難了!”
聽了這話,寧嬪心中這才稍稍痛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