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歇很多年的人生里,他的世界只有蘇亦行和醫術,后來因為一些事情,他離開了蘇亦行。醫術伴身左右,結識了季維驍,認識很多很好的人,
蘇亦行不再是他的世界,他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
坐在藍無憂和季維驍別墅的陽臺上,江歇難得點上一根煙,對著無邊的夜色抽著。蘇亦行去找他的時候,他看見江歇的背影在夜色中朦朧,月光輕柔將他籠罩。
“小蝎子。”他親昵叫了他一聲。
江歇轉了個身,后背依靠著欄桿,四肢舒展。雙腿往前伸著,左手耷拉在欄桿扶手上,右手的指尖夾著煙,他愜意瞇著眼,看著眼前人。
淡淡的輕煙隨著他不太熟練的吞吐動作,精致的人臉在煙霧中迷失,白色的襯衫松松垮垮穿在他的身上,隨性又不可侵犯,活像一個小神仙。
“床鋪好了?”他吐了一口煙圈,語氣頗為流里流氣地開口,像在對方一般。
蘇亦行心中一熱,快步走到他的身邊,把他指尖的煙取下來,放到自己唇間夾著,用力抽了一口,想像是這樣才能壓下心頭的躁動。
“鋪好了。”他啞著聲音回答。
蘇莫盯著他的臉,扯了扯唇角,“稀奇,一向不喜煙酒的蘇醫生竟然會抽煙,這抽煙的姿勢比我還熟練。”
在很多年前,他還是一個老煙鬼,被蘇亦行強行勸戒了。
他很久很久沒有抽過煙,有些忘記要怎樣才能把煙抽得又兇又狠,忘記了怎樣才能把煙抽得最性感迷人。
“在你離開不久,我就學會了抽煙,還學會了喝酒。抽得兇的時候,一天兩包不止。”蘇亦行把燃盡的煙頭丟進煙灰缸里面,道:“以后少抽煙,嘴巴苦。”
他學會了抽煙,還是不愛抽。
他只是借著煙在思念一個人,想著那個吞云吐霧,又妖又乖,又純又yu,把他迷得團團轉的人。
江歇的冷笑終于忍不住從牙關溢出,道:“沒人逼你抽,你愛抽不抽。”
他不就想表達他是為了他才學會抽煙的嗎?讓一個不沾煙酒的人愛上抽煙喝酒,他沒覺得光榮,相反,他還覺得恥辱。
既然丟了,還回來找什么?
誤會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開的,心結終究是個結,沒人去解,它會一直在。
時間在跑,可心結不會自己松開。
當初心結的出現,也不知自己出現的,是內力和外力合作的結果。
這么多年,他試圖和過去和解,但他做不到,一想到蘇亦行選了另一個人,他的心就像在油鍋里面反復煎炸卻沒有死的跡象。
“小歇,當年的事情我已經解釋過了,你為什么還是不愿意原諒我呢?”蘇亦行不甘心在他的身后低吼,江歇的態度快要逼瘋他了。
“別說他還活著,就算他已經死了,我也不會原諒你,不會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他是我親弟弟。”
“親弟弟愛上自己哥哥的戲碼不是更惡心嗎?”
江歇涼薄一笑,眼里有著化不透的寒意。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他有嚴重的精神疾病,我答應跟他一塊是想穩定他的情緒,他那段時間想自殺......”
他想自殺,所以他就犧牲了他。
他把他送到那精神病人面前,讓他折磨自己,還不讓他死,天天看著他們在找自己面前你儂我儂。
蘇亦行,你到底是多狠的心,才能讓我去做這些?
他說他愛自己,江歇一點都相信,哪怕他這顆心臟還會為他心跳加速,為他心疼,為他泛酸,但他也絕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視他為天,為地,為他的一切。
“蘇亦行,你別說了。你該感謝我,以我的性子,我沒有回去報復他已經夠讓他感恩戴德的了。”
江歇就是小蝎子的心腸,如果不是因為他是他親生弟弟,他一定會借助季維驍的力量,把那個人給廢了。
他曾經折磨自己有多慘,他的報復就有多狠。
因為蘇亦行,他收手,把一身的棱角和戾氣收起來,躲著他,不去觸碰關于他的一切。
他怕自己得知他跟其他人過得逍遙幸福,忍不住會提刀壞了這一切。
“你還在吃他的醋,你明明還很在意我跟他的那一段。”蘇亦行不讓他走,死死抱著他,江歇也不是好惹的,從口袋摸出手術刀,直接劃過他的大腿肌肉。
蘇亦行吃痛,力道減了減,江歇趁機從他的桎梏中掙脫出來。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狠。”
他頭也不回地走掉,如今夜也不肯回頭,自己只是稍微離他近一些,他就能用身邊能傷他的東西傷他。
“只是小傷,包扎一下就好了。”他冷冷開口,神情沒有一絲波瀾。
江歇擦拭了一下手術刀,哪怕上面并沒有殘留血液,沒有被鮮血弄臟。
鋒利的刀口在襯衣劃過,一步小心開了個口,但他面不改色,把到收進特制的口袋。
他轉身欲走,蘇亦行從身后喊住了他,“江歇,你捫心自問,你能忘得了我嗎?”
是啊,他能忘得了他嗎?
他收養了他,把他從孤兒院帶回來,把滿身的醫術教給他,也曾得到他全部的寵愛。
他是自己一生之中為數不多的光,甚至是最亮眼的一盞,卻也是在他心中熄滅得最徹底的一盞。
“我忘不忘得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他語氣冷硬地開口,掩蓋嗓音中的顫意,“你說你最愛的還是我,我猜你深愛的那位是不是又發病了,想著把我找回去給他當玩具。”
“畢竟他那腦子里面只記住了我一個情敵。”
“你說什么?”
蘇亦行覺得他有事瞞著自己,可面對江歇仇恨怒視的眼神,他不敢再多問,而是道:“我沒有騙你,我最愛的人是你,從前是,現在也是,以后也會是。”
他的話還是一如既往地好聽,可他已經不相信了。
“你還是回去好好守著他吧,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把曾經的傷疤挖出來,那好不容易不再流血化膿,一件痊愈結疤的傷口再次撕開,那疼痛已經快把他淹沒。
他很久沒想過以前的事情,就連噩夢都不曾做了,但因為蘇亦行的久追不放,他好像要天天重溫著過往的傷痛,一遍遍提醒自己,別再被他的溫柔俘虜,別再在他的柔情中溺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