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遠來到客廳,各自拿起一瓶沒有開封的沐浴露和洗頭水,轉身再次進入了浴室。他去洗澡,季心音不可能還跟上去,腳步也就停在了客廳。
百無聊賴的她在客廳里面轉著圈圈,把看起來空落落的客廳觀察個遍。
楚天遠買下這一套房子,卻沒有花心思去裝修它。它的墻壁還只是白色的石灰,沒有多余的墻貼裝飾,就連沙發都是中式的木質沙發,簡簡單單鋪上了一張椅罩。上面隨意放著幾個墊子,茶幾卻是大理石的,和木質的沙發一點都不搭。
光著這樣的搭配,季心音已經覺得辣眼睛了。她是一名專業的美術生,對美學有很深的追求,這種四不像的風格她實在欣賞不下去,于是她坐到了沙發上,抱著一個墊子,準備閉上眼睛打個小盹。
沙發下什么時候放了一個垃圾桶?季心音定睛一看,看清了里面裝著的食盒,忍不住把垃圾桶從沙發底下抽了出來。
這餐盒里面的東西還是熱的,包裝也沒有打開,楚天遠怎么就把它扔了呢?拿它們卻喂街上的流浪狗和流浪貓多好呀!
季心音心里覺得怪可惜的,于是動手把餐盒從垃圾桶里拿了出來。提著餐盒,她起身往屋外走。
她記得這個小區外有不少的流浪貓和流浪狗。
楚天遠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發現屋子里沒有了季心音的身影,他靠了靠自己身上特意穿上的保守男士睡衣,心里暗自發笑。
他就是要告訴對方,他的心和人都不要覬覦,可是誰能告訴他,季心音這個小女人去了哪里?
楚天遠走回原來那一套房子也沒有找到她。
她不會被自己刺激后跑了吧?不應該呀!剛剛她還屁顛屁顛地跟在自己的身后呢。楚天遠想來想去都沒想通,開始試圖撥了一下季心音的手機,卻發現室內響起了手機鈴聲。
她出門竟然不帶手機?
楚天遠心里泛起了一陣焦灼,飛快換了一身衣服之后,他抓起兩個人的手機大步往外走。
走到花園門口的時候,他看到有點扎心的一幕。
季心音竟然和那個送外賣的在一塊喂流浪貓和流浪狗,兩個人蹲在地上,腦袋都快要靠在一起了。也不知道他們在聊些什么,兩個人看起來都十分輕松愉快。
見到這一幕,楚天遠的腳步生生停了下來,定在原地看著他們。
“楚先生,您這是要出去嗎?”
小區的門衛認得他,開口向他打招呼,這一聲“楚先生”讓季心音回了頭。本來抱著不確定的心回頭,結果她果真看到了身后站著的人是楚天遠,于是她沖他揚起了笑臉,一如從前那般純真燦爛。
沒一會,她就走到了他的身邊,親親熱熱地挽著他的手。
“楚先生,這是您的女朋友嗎?”
門衛第一次見楚天遠和一個女人如此親密,實在忍不住八卦開口。
那個外賣員也站了起來,看著他和季心音兩人,眼里有什么隱晦的情緒滑過。
“不。”
他的一聲否認讓季心音的心都提了起來,挽著楚天遠手臂的手有了下垂的意思。她剛剛之所以會這么快樂,是因為她看到了她提下來喂小動物的餐盒里面的東西。餐盒里的東西是楚天遠買的,裝的全是符合她口味的東西,顯然那是他給自己帶的晚餐。
楚天遠察覺到抓著他手臂的手有松開的意思,一下子夾緊了手臂,眼睛掃了一眼那個外賣員,接著道:“她是我的妻子。”
不是女朋友,是妻子。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楚天遠從那個外賣員眼中看到了希望幻滅,可他一點都不同情對方,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季心音被他后來的話唬得愣神,心里沒想到他會在外人面前大大方方承認她的身份。在意大利的時候,他恨不得離她遠遠的,生怕和她扯上了什么關系。
她為了他,也就減少了和他一同出現的幾率,除非是拿著逼不得已而出現的場合。
“原來楚天遠您已經結婚了呀!”
門衛笑聲爽朗地天老爺著楚天遠,楚天遠也笑著回敬,“新婚不久。”
“恭喜恭喜。楚太太,您在這個居住,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們,也可以去找小區的物業。”
看得出門衛和楚天遠的關系處得不錯,都開始關照起季心音這個新住戶,她腦子暈乎乎地向對方道了謝,緊接著就被楚天遠拉著往小區里面走。
“等等。”
這是那個外賣員的聲音。
楚天遠回了頭,有些不悅地看著對方,誰知對方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直直走到季心音的面前。
“沒想到你已經結婚了,恭喜你呀!祝你們兩人新婚愉快,白頭到老。”
這新婚祝福應該是對他們兩個人說的,可這個外賣員只對著季心音,把楚天遠當成了空氣,季心音有一些尷尬,卻也接受了他的祝福。
這男孩喜歡她,卻有點壓不住自己的情緒。季心音偷偷看了一眼楚天遠的神情,心像泡進了蜜缸。
天遠哥哥還是在乎她的。
外賣員走了以后,楚天遠不由分說地就拉著她回家。
“天遠哥哥,你生氣啦?”
在電梯里,季心音就想著問他,但她忍住了,回到家她才開口問。
楚天遠沒有理會她,心里卻在想些,他就是生氣了,這么明顯她看不出來嗎?
“不回答就是不生氣咯。”
不是不回答就是默認嗎?為什么到她嘴里就是不生了?他現在很生氣,十分生氣,非常生氣。
季心音想逗逗他,在問了他三次都沒有回應以后,道:“既然你沒有生氣,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也不定非要待在這套房子里,對面還有一套。
季心音剛轉身,楚天遠就把她拉住,“誰說我不生氣了?”
小樣,生氣了還不承認?在乎她還要假裝!季心音在心里得意地想著,嘴上卻裝著什么都不知道地反問:“你為什么生氣呀?”
他為什么生氣她不知道?楚天遠被她的話氣得肝疼。
“一聲不吭就離開房子,手機也不帶走了,如果出了什么事,誰救得了你?還有,那個外賣員怎么回事?你和他很熟嗎?”
楚天遠說了一大堆,季心音卻是笑嘻嘻的,態度一點都不端正,一點都不知道自己錯了。
“笑什么?嚴肅一點!”
楚天遠板起一張臉,季心音笑得更加厲害了,像是被人點了笑穴一樣,笑得停不下來。楚天遠黑了一張臉,等到她笑停了下來,那臉色依舊沒有半分緩和。
季心音不怕他,語出驚人,“天遠哥哥,我可以理解為你在擔心我和吃醋嗎?”
她好像有一點忘形了。
楚天遠的眼眸以可見速度變得幽深,深不見底。
“季心音,我會吃你的醋?我又不喜歡你。”
他的反駁快速又堅定,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他又變成了那個鐵石心腸,冰冷無比的模樣,季心音的心情一下子蕩到了谷底,仿佛埋進了冰塊里面,火熱的心急劇降到冰點。
見她不說話,楚天遠又狠狠補了幾刀,“你可以理解為我在擔心你,但我擔心的前提永遠都是因為你是季家的人。這擔心是有條件的,因為你這個身份,我如果沒有注意你的人生安危,你哥不會放過我,季家會找我麻煩,就連楚家都不會讓我好過。我為什么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我們為什么會認識?不就是因為我爺爺和你爺爺是戰友嗎?除去這個,我們的生活可能從始至終都不會有交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不是楚家的孩子。”
有些話分開來說并不傷人,但連在一起就是誅心。
季心音開始的時候還想著他明明已經對自己動了情,卻死不承認,但現在她發現他已經想把根源給清除了。
如果沒有楚家的身份,他就不必受楚家人的壓制,不必娶了她。
他不承認無所謂,最怕的是他明知自己動心動情了,還想著把這一切都剔除忘記。
他一開始就不愿意接受,到了最后,仍舊不愿意接受。
想通這一點,季心音連多余的話都不敢說了,生怕自己一個刺激,楚天遠就把這一切都剝除得干干凈凈。
能和楚天遠在一起是她念了很多年的事情,季心音并不想就這樣放手,她還可以再努力努力,如今楚天遠已經有了變化,雖然他不承認,但總會有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變化那天。
她是驕傲無所畏懼的季心音,什么都打不倒她,尤其是在追尋楚天遠的這條道路上。
“開個玩笑而已,天遠哥哥這么在意做什么?我知道我們的婚姻關系怎么來的,我自己有分寸。”
季心音不知用了多少雜七雜八的思緒才壓住自己內心的苦澀,把這一切歸結為玩笑,輕飄飄地和著輕松的語氣開口。
她在開玩笑,而他卻在較真的做法并不明智。
她的一個太極打得他招架不及,楚天遠把剩下的話憋在了心里。
季心音現在的做法就像是對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談,而她卻壓根不想談,找了一個逃避的法子。
楚天遠也擔心再談下去,后果不是她和他能夠收場的,最聰明的做法就是止步于此,不要再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