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維驍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深夜12點。
打開別墅門,他打開玄關的壁燈,腳步輕輕地走了進去,沒準備驚醒任何人。
然而,當他走到客廳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他是想悄悄地來,悄悄地走,有人卻刻意等著他出現。
“你回來啦?”
客廳的燈沒開,卻有聲音從里面傳來。
藍無憂看到玄關處有光透入,她就知道季維驍回來了。
表盤上的指針已經過了12點,藍無憂以為季維驍今天不會回來,心里已經想著回房間睡覺,第二天再去季氏找他,畢竟她要的工作證還沒有到手。
“怎么不開燈?”
季維驍皺起了眉頭。
她不是有幽閉恐懼癥嗎?
怎么這會兒待在黑暗的環境下,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
“不想開。”
她不想打擾何阿姨。
藍無憂等對方去休息之后,她才悄悄下樓的。
黑暗中,藍無憂也看不到他難看的神色。
“啪”的一聲,客廳的燈全亮起來。
站在開關旁邊的男人的手還沒有收回來,定定放在開關上。
季維驍的眸光落在藍無憂身上,看到她窩在沙發的一角,身上披著一張薄薄的被子。
室內有暖氣,沒有外面這么寒冷,季維驍卻好像把一身的寒氣往別墅內帶,藍無憂覺得周圍的溫度在持續地下降。
抬起頭,藍無憂才看到季維驍在風中鼓動的風衣。
他進來怎么沒關別墅的門?
“你怎么不關門?”
她拉了拉身上的薄被,從沙發上起身,雙腳落到鋪著羊絨地毯的地板上,雙腿撐起身體,穩穩站起來后,邁開步子往季維驍走去。
暖氣都跑外面去了,冷風都灌了進來。
“這個給你。”
在藍無憂走近的時候,季維驍突然拉住她,將她今天心心念念的東西給她。
盯著被人塞到自己手掌的工作牌,藍無憂有些錯愕,頓了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
“謝謝你!”
“不用謝。”
季維驍別過臉,暈黑的瞳孔仿佛像化不開寒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么。
“我明天可以先不去上班嗎?”
藍無憂想將工作證帶去給她父親看看,好讓他徹徹底底安下心來。
“隨…”
正想說“隨便”的時候,季維驍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等我通知,你再去上班。”
“也好!”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這么說,但藍無憂覺得這樣的安排也不錯。
她正好有時間去找父親。
“嗯!”
季維驍臉色還是很陰沉,確定自己沒什么事情交代之后,轉身走向別墅門口。
他不在別墅過夜?
這是他的房子…
藍無憂疑惑地看著季維驍離開的背影,也沒有開口叫住他。
他不在別墅里居住,她心里還有些暗喜。
不知季維驍是不是故意的,離開的時候,故意將門弄出很大的聲響,好像在發泄一般。
“啪”的一聲。
聲音大到仿佛玄關旁的高腳柜上的花瓶都搖晃了幾下。
沒過一會,何阿姨穿著拖鞋跑了出來。
“藍小姐,怎么回事?”
她被那聲關門聲驚醒,連忙起床看情況。
“季維驍剛剛回來了。”
“哦!”
何阿姨一點也不驚訝于季維驍離開的事情,藍無憂忍不住開口問她,“季維驍平時也不在這個別墅過夜的嗎?”
“藍小姐,季先生從不在別墅過夜。”
時到今日,藍無憂才知道季維驍根本不在這幢別墅過夜。
如此,她心里的壓力就沒那么大了。
不用和對方共處一室的感覺,真的很好。
想到他在季氏要求她與楚天遠斷聯的時候,藍無憂心里快要氣炸了。
她在他面前妥協了,憤怒而走,但是到了現在,她都沒有做這件事。
楚天遠是她為數不多的好朋友,她真的不想失去。
什么時候,她再找機會和季維驍討價還價。
他那個家伙,在有些時候,還是很通人性的。
比如,她手上的這作證。
沒想到他的動作這么快,一天給她把工作證做好了。
“何阿姨,這兒沒什么事了,你去休息!”
“好!”
何阿姨忙碌了一天,睡眼惺忪地回到自己的臥室。
藍無憂關了客廳的燈,連帶著將玄關處的燈滅了。
室內徹底黑了下來,藍無憂摸黑著,往樓梯口的方向走。
她其實沒有幽閉恐懼癥,她只是對不同的環境有不同的反應。
一個人待在地下停車場,她覺得很不安全,燈光再通明,心里的恐懼卻是克服不了的。如今,室內再黑暗,也是一個人的情況下,藍無憂心里卻沒有一點點的恐懼感,甚至還覺得這個環境很安全。
她是安全的。
回到房間,習慣性地將門鎖鎖上后,藍無憂躺倒在大床上,將從季維驍手中拿到的工作證放在枕頭下面。
這是她很寶貴的東西,可不能弄丟了。
看到整棟別墅的光徹底關滅,停在室外的車子才猛然發動。
季維驍坐在車上,連著點了兩根煙。
置身于煙霧繚繞之中,他的思緒一直在飄。
他有種想就在這所別墅的沖動…
理智告訴他,不可以。
他以什么理由留在這里?
季維驍自問自己。
他可從未將藍無憂視為自己的妻子。
一個需要利用和防范的對方而已,他不想和對方在感情上有牽扯。
緩慢行駛的車子已經開出別墅的大門,卻突然倒退回來。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重新折返,季維驍開了別墅門,直接到藍無憂的房間。
扭了扭門把,他才發現里面的人將門反鎖了。
正想開口讓藍無憂開門的時候,里面傳來了警覺的女音。
“是誰在外面?”
在床上躺著的藍無憂卷緊被子,抓著被子的手指關節都因為用力而發白,身體繃得緊緊的,神色難掩緊張。
她隨時做好扯開嗓子叫人的準備。
如果她猜得沒錯,別墅周圍還應該有季維驍安排的保鏢。
白天,他們都在這周圍守著,晚上應該也不會松懈到哪里去。
“是我!”
季維驍沉沉的嗓音從房門外傳來。
怎么又回來了?
藍無憂心里雖然沒有那么害怕,但警惕心絲毫沒減。
“有什么事嗎?”
她還躺在床上,沒準備起床開門,心里隱隱跳動著不安。
“有事,開門!”
季維驍的語氣聽起來沒什么耐性,藍無憂越發覺得不安。
“你就在門口說吧!我聽著…”
這話,她越說,就越沒有底氣。
怎么說,這里都是季維驍的房子,她不過是寄人籬下而已,可真讓她去開門,她沒這個勇氣。
她越來越低的聲音沒影響到季維驍的聽力,他將她話語的一字一句都聽入耳內。
不愿意開門?
“藍無憂,我數三聲,如果你不開門,就別怪我把門拆了。”
第一次,季維驍覺得房門是一個障礙,怎么看都不順眼。
沒有一點緩沖的時間,季維驍數數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數與數之間連接的速度還快得嚇人。
“我開!”
藍無憂從床上躍了起來,急忙奔向房門,險些被床上的被子絆倒。
房門應聲而開。
藍無憂連薄被都沒來得及披,盯著一頭亂絨絨的短發,神色緊張地盯著季維驍,眸子像極了受驚的貓。
本來季維驍已經擺開架勢,準備拆門,看到打開的房門,他也就收了手。
“季先生,有什么事情,我們去外面說吧!”
藍無憂說著,人已經閃到房門之外,準備關房門。
“不必了,在這里說也可以。”
季維驍大手一伸,死死將藍無憂想關上的房門擋住。
藍無憂的頭正好在季維驍胸膛的地方,他的腳用力,推著藍無憂的腳,逼著她邁開腳步,往房間內的方向走。
她不想他離得太近,只得抬腳往房間內走。
除了進房間這條路,她沒有其他路可走。
所有的路,都被季維驍堵死了。
季維驍順利進入藍無憂的房間后,順勢將房門關上。
她不是很喜歡鎖房門嗎?
進了房間的藍無憂一開始就遠離的季維驍,如今看到他關房門,心里的恐懼絲毫不減。
兩人共處一室,她不會說出“你想做什么”的蠢話。
這是很容易暴露自己處于弱勢地位的話。
她盡量讓自己的神情表現自然,眼里的警惕和小心卻藏不住。
藍無憂此時的神情落在季維驍眼里,她就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倉鼠,眸子閃爍著不定的光。
季維驍沒有走近藍無憂,只是背靠著門,目光死死鎖著藍無憂。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僵持著。
在這樣的注視下,藍無憂倍感煎熬。
除了想睡覺,她還要想辦法把房內的人弄出去。
她都不知道對方再次跑回別墅,還非要跑到自己房間來做什么。
季維驍不是說有事情要說嗎?怎么現在又不開口了?
“季維驍,說吧!你有什么事?”
藍無憂實在堅持不住了。
她又累又困,站得久了,腳底有些發疼,小腿也好不到哪去。
“你很怕我?”
季維驍的回答于藍無憂的問題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觀察藍無憂有好一會了,她眸子里的警惕從未減過,雖然她眼底的烏青很重。
他問的不是廢話嗎?
藍無憂的眼皮跳了跳,沒有回答。
她可不能直言自己害怕他。
損面子不說,還會打擊她以后面對他的信心。
藍無憂心里不愿把自己放在比季維驍低的位置,不愿仰望著對方。
在她看來,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