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高太后連連擺手,“殺了她可不行,況且你剛才說的只是猜想。”
柳馥馨眉心有一絲不悅的痕跡,但隱藏的快,一剎那就消失了。
“母后,榮昭此人,不除不行,即便您將她攆出宮外,皇上也還會給尋回來。現在,皇上已經鬼迷心竅了,只有殺了榮昭,才能免除后患啊。”柳馥馨苦口婆心道。
高太后搖頭,看向她,“你單單只看到榮昭,卻不想她背后的人。楚王不必說,榮家,那是在大周朝剛建時就鼎立的世家,與朝中各權貴都有盤根錯節的關系,比你們柳家門第更高。榮昭若死,楚王必反,榮家,顧家也不會罷休。皇上初登帝位三年,根基淺,需要的就是這些眾臣的擁護,而不是結怨。”
柳馥馨不甘心,“皇上是天子,而臣就是臣,既然結怨,就讓皇上殺了他們好了。殺一儆百,先給榮家滿門抄斬,看誰還敢放肆!”
柳馥馨以前從不覺得在家世矮榮昭半截,但經高太后一分析,才覺得柳家在朝堂上根本算不得什么。
自爺爺死后,柳家日益衰敗,如果不是有她這個皇后在,只怕如今的朝堂已經沒有他們柳家了。
“那你就能容忍皇上真的納榮昭為妃嗎?”她的口氣很不好,質問著。
高太后一擰眉,厲色看向她,“這是你口哀家說話的口氣嗎?”
柳馥馨平平氣,道:“兒媳并非質問母后,只是心里為母后抱不平。”
高太后狐疑,;柳馥馨跪在她身邊,為她揉肩捏背,“兒媳未嫁給皇上時就聽說,楚王妃和母后的娘家有一些過節,說是害死了您的親姐姐和外甥女。兒媳知道,皇上在與我成親之前已經定下一門親事,就是母后的親外甥女,但這中間出了變故。那小姐被人毀了清白,名聲也敗壞了,這門婚事才不了了之。”
想起死去的姐姐,高太后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柳馥馨陰惻的看著她,手指輕輕的在她的肩頭捏著。太后的服飾比之皇后更加深沉厚重,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捏著,衣領隨著力度的大小半開半合。
她瞇了瞇眼睛,在高太后的脖頸上看了一處紅色的印記,手中動作停了一下,又接著捏,柳馥馨的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她道:“據我所知,那事并不是意外,而是榮昭做的。她嫉恨您的外甥女能嫁給皇上,心生怨恨,便買通人毀了她的清白,又將那事給宣揚出去。還有您的姐姐,死得那么蹊蹺,想來和她也脫不了干系。”
高太后一直都認為這些事和榮昭有關,經柳馥馨這么一說,就更加肯定。
她豁然睜目,“這個賤人,真是不死不足以平哀家之怒。”
柳馥馨在她背后得意一笑,她說的連她自己都信了,不相信本就心存疑影的太后會不信。
原本心里的猜忌,再加上別人對她心里想的東西肯定,不是真的,也變成真的。
柳馥馨以為自己已經成功的加劇了高太后對榮昭的恨意,能借她之手除掉榮昭。
可高太后就是不按著她的想法走,雖憤怒,卻還保留著一絲理智,“雖然賤人該死,但為了我兒,哀家暫且不能殺她。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到皇上坐穩江山的那一天,哀家第一個祭旗的就是榮家。”
柳馥馨攥起手心,這個老婦,真是一點用的沒有,只會說一些大話。
“太后娘娘您真是心善啊,連殺害親人的兇手都能放過。”她陰陽怪氣來一句。
高太后冷眼射向她,她溫婉含笑,就像是剛才那句話不是她說的一樣,“兒媳的意思是母后就想觀世音菩薩一樣善良,對壞人太過寬仁了。”
高太后揚揚臉,將她比作觀世音,心里很美著,道:“不過,留著她是個禍患。皇上決不能娶她。”
柳馥馨快被她折磨死,“母妃要怎么做?”
高太后道:“哀家寫一封懿旨給你,你拿著懿旨將榮昭放出宮去,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必須離開,而且,不許她再回長歌城。”
有太后的懿旨在,就是皇上,也不能違背。柳馥馨暫且松下這口氣。總算沒白來,沒白說這些話。
“楚王妃還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一男孩一女孩,都非常招人喜歡,特別是那個男孩,長得漂亮極了。”突然就說起孩子,高太后不解,看著她,柳馥馨含著笑,幽幽道:“歷代都有藩王將世子留在皇宮里,由太后或是皇后代養的先例,視為恩寵。皇上如今尚未有子嗣,或許有一個孩子在皇宮活蹦亂跳的,很快宮里的姐妹就能相繼懷上龍嗣哪。”
高太后看著她,兩人之間彼此心照不宣,所謂恩寵,不過 就是質子。將楚王世子留在皇宮里,就是牽絆的蕭珺玦的棋子,他不敢輕舉妄動。
高太后徐徐笑起,“皇后這個想法真好。”
她朝著為她代筆的女官揚揚臉,“加上。”
拿著太后的圣旨,柳馥馨就像是拿著一把尚方寶劍,出了萬壽宮,她吩咐留芳,“去,拿一壺能讓人喝下去就再也醒不過來的酒。”
她昂首向著榮昭住在的那座宮殿走去,心中恣意的快要唱出歌來了。
蕭瑾瑜正準備去看榮昭,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幾個時辰不見,一顆心歸心似箭,只想見到她。
“皇上,榮侯爺和榮世子在殿外求見。”臨禧哈著腰進來。
蕭瑾瑜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打斷,皺起眉,不耐煩,“他們怎么來了?”
雖然他喜歡榮昭,但可不是愛屋及烏的人,對于榮侯爺,他一向都不喜歡,也不會像蕭珺玦一樣,奉承著老丈人。
又一想,心覺不妙,不會是關押夜鷹和秋水那里出問題了吧?
臨禧還在等著回話,抬起眼皮,征求他的回答,“皇上您是見還是不見。”
躲避不是辦法,蕭瑾瑜覺得不妨坦然,道:“讓他們進來吧。”
一會兒的功夫,臨禧帶著榮侯爺母子進殿。領進來,他就退出去,將門關上。
門外只有他一個守著,任何人是聽不見里面的聲音。
“微臣參見皇上。”榮氏父子異口同聲,但聽得出來,一個穩重規矩,一個吊兒郎當。
蕭瑾瑜指了指兩旁的椅子,讓他們坐下,“兩位愛卿突然求見朕,所為何事?”
榮曜早沉不住氣,一拍桌子,就要發怒,榮侯爺拉住他,喝他一句,才悻然的坐下。
榮侯爺作揖,笑著道:“微臣聽聞小女被皇上請到宮中,所以,特來接她回家。這個孩子,回來了也不先回家,反倒來打擾皇上。”
皇帝是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人,榮侯爺將所有事推到榮昭身上,算是給皇上一個臺階下。
蕭瑾瑜卻偏不走這個臺階,“昭昭是朕請來的,而且,恐怕她不能陪榮侯爺回家了。”
榮曜憋著氣,瞪了一眼蕭瑾瑜,這兩年本還對他有所改觀,覺得他人品再壞,對老百姓還是不錯的,又下達了很多利國利民的政策,目前看來,算是個不錯的皇帝。
但他擄走他外甥外甥女,就是天理不容的事。再是好皇帝,在他心里也是個混球。
在榮曜心里榮昭好似已經沒有了,他心里只想要回他的外甥外甥女。
“怎么就不能回家了?這皇宮又不是她家,她還能住一輩子啊。”榮曜語氣不善,這回榮侯爺卻沒有喝止他。
蕭瑾瑜淡淡一笑,道:“沒錯,以后這皇宮就是她的家。”
榮侯爺坐不住了,站起來,“皇上,您什么意思?”
蕭瑾瑜道:“下個月初八,朕要封昭昭為妃。你是他的父親,朕不瞞你。”
榮曜看著他這幅理直氣壯的樣子手癢癢,那好似自己有多光明磊落的樣子實在欠揍。
榮侯爺臉色一變,走上前一步,“皇上,您不能啊。”
“怎么不能?”蕭瑾瑜反問道。
“她都已經嫁人了,連孩子都有了,再說,她還是你皇嫂哪,哪有小叔子挖嫂子當自己媳婦的,這叫亂倫。”榮曜大聲道。
對于榮曜的無禮,蕭瑾瑜不怒反笑,“皇嫂,誰說她是我皇嫂,朕會給她一個新身份,她將不再是你們榮家的六小姐,只是朕的妃子。”
榮侯爺有怒意,他的怒意不只是女兒被關押,還有一個身為皇帝,怎么可以做出這種荒唐事。“皇上,您不能這么做!榮昭是楚王妃,這是不爭的事實。您就算給她重新一個身份,也騙不了人。楚王還在,您搶了他的王妃,會被天下人恥笑的。”
“楚王妃?在朕娶榮昭的那天,楚王妃就暴斃而亡了,朕的新妃子不過是一個和楚王妃長得很像的女人。”
榮侯爺搖著頭,往地上一跪,“皇上,老臣不是以榮昭父親的身份在這求您,而是以一個臣子的身份,您不能啊,您萬不可如此做。大周最重三綱五常,您是皇帝,萬不可犯如此大錯。”
余音未了,門嘎吱一聲被打開,臨禧著急著慌跑進來,“皇上,不好了,皇后去了楚——”馬上又改了口,“那位小姐那去了,有人偷聽她吩咐人去拿毒酒。恐怕…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