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珺玦舀著勺子吃了一口,這碗面疙瘩是特意給他做的,外面的士兵也吃的面疙瘩,但就只有面。而他這碗,又有土豆又有菠菜,土豆切成片,菠菜剁,多滴了幾滴油,滋味不錯。
他突然想起去年的時候,那時候蓮蓉和元宵剛能戒了奶不久,可以吃這些湯湯水水的面食。榮昭親手給孩子們做了一次面疙瘩,因為之前沒掌握好,和了好大一塊面團,生生做了一鍋。
還好,這面疙瘩簡單,容易學,做的還不錯,能吃進去。最后全府上下的人都幫著吃,才吃完那滿滿的一鍋。
那次,她非逼他吃了三大碗,吃完了三碗,撐得他路都走不動。
再喝了一口,連湯帶面,蕭珺玦舔了舔嘴唇,沒有榮昭做的好吃。榮昭還往里面加了雞蛋,也舍得放油,出鍋的時候還放了一把香菜,那味道,真香。
他想她了,多少年他們都沒有分離過,從她走的那一晚,他就總睡不著,想她,也想孩子們。
“說也奇怪,其實這次西北動亂,不過是一些小國在滋擾,皇上隨便派個人,都能鎮服,何必要派王爺來。”夜梟借著蕭珺玦有口福,火頭軍也給他做了一碗和王爺一樣的面疙瘩,他吃的有滋有味。
蕭珺玦也疑惑著,按說,蕭瑾瑜對他還是心存忌憚的,是不會讓他再上戰場立功,這次,卻將他派出來,著實費解。
“給夜鷹去的信還沒得到回音嗎?”蕭珺玦他們有自己的一套送信方式,鴿子,比驛馬快多了,也方便,一般不會被人截獲,很適用于戰時。
夜梟吃飯利索,仰頭就喝完最后一口,一抹嘴,道:“也不知道是派出去的鴿子出了差錯,還是夜鷹這小子不靠譜,沒回信。”
蕭珺玦吃了兩口就放在了一邊,沒胃口,不餓,實在吃不下去。
“或許是他忙著照顧秋水,所以耽誤了事。”在益州的時候,秋水就被診出來懷了孕。本來夜鷹是不想秋水跟著回長歌城,怕她在馬車上顛簸。
但秋水說,好幾年沒回長歌城,非要跟著。還拿出榮昭做例子,說王妃那時跟著王爺就藩時都好幾個月,肚子挺大了,那還沒事哪。她現在肚子還沒起來,更是沒事。
夜鷹拗不過她,只好讓她隨行,懷了孕的女人就是祖宗,他不敢不聽。
蕭珺玦看看夜梟,“你是不知道妻子懷孕,做丈夫的得多緊張。你說,現在咱們三個,就你沒成家了。”
夜鷹和夜梟跟隨他多年,說句民間的話,有過命的交情,不是兄弟,卻勝似兄弟。
“那時王妃要將段家的小姐說給你,你卻不愿意,你要是愿意了,這會兒比夜鷹還早當爹。”
夜梟撓撓頭,憨厚一笑,道:“人家是千金小姐,我只是個侍衛,高攀不起人家。”
那段小姐的模樣好,性子溫,是個好姑娘,蕭珺玦還納悶夜梟怎么就看不上人家,現在這么一說,他明白了,原來是因為怕攀不上。
“你是本王的侍衛,段寵看見你還得行禮哪,你怎么高攀不了?”
“那還不是看在王爺的面子上,我什么身份,我知道。”夜梟低下頭,勉力笑著。
蕭珺玦沉默了會兒,拍拍他的肩膀,道:“夜梟,你給本王聽好了,總有一天,本王會讓你高官厚祿,讓你平步青云,再不會想著高攀別人。”
夜梟抬起頭,深深的看著蕭珺玦,抬起胳膊,朝著蕭珺玦行一禮,“有王爺這句話,屬下愿誓死跟隨。”
蕭珺玦摁著他的肩膀站起來,道:“不用說的那么嚴重,你們跟在我身邊,確實屈才了。”
以夜鷹和夜梟的身手,如果留在軍營里,如今再怎么說也應該是和慕容嵐他們一樣官銜的將軍。留在他身邊,只是當個侍衛,確實沒有一展所長,限制了他們。
夜梟道:“王爺說的才是嚴重,我和夜鷹這些年能跟在王爺身邊當侍衛,覺得比得到什么功名利祿都要值得,您看慕容嵐他們還想和我們換換哪,我們啊,給十個將軍都不換。”
“咦?我怎么聽到有人說我的名字?”慕容嵐進了來,他說話聲音洪亮,似從丹田發出來的聲音。
“王爺,下官給您說件新鮮事,您猜怎么著,今天我們俘虜來的小將——”慕容嵐瞪大了眼珠子,“是個姑娘,哈哈,姑娘。”
“女的?”蕭珺玦反問道。
今天一小將點名與他一決生死,不過一招,就被他從馬上挑下來,便給捉了回來,著實是沒有想到是個女的。
慕容嵐哈哈大笑,“可不唄,剛才她在那叫囂,說王爺出陰招,勝之不武,要與王爺重新比試。趙勁那暴脾氣,當時就給她解了綁,說只要她能贏得了他,就讓她見王爺。”
慕容嵐拍著大腿,笑得合不攏嘴,“誰知,比試到半道,趙勁這小子就把人家的衣服給扯開了,哎呦,露出了紅艷艷的肚兜,奶奶的,是個女的。多虧趙勁收了手,不然,那姑娘還不得剝光了。當時啊,只當是個細皮嫩肉的小白臉,這一回穿了幫再一看,還是個美人哪。”
夜梟問道:“那她現在人哪。”
慕容嵐道:“我看她也怪可憐,給她安排了一間帳子,這軍營里,都是男人,一個女人不方便。這不,安頓好再來問王爺一下,該如何處理。”他看向蕭珺玦,等他的意思。
蕭容笙冷眼看著將哭得地動山搖的蕭容念抱在懷里的蕭瑾瑜,他的小拳頭攥的緊緊的,“你要是識相,快點將我妹妹放下來!你不許抱她!”
咧著嘴大哭的蕭容念突然停下來,吸了吸鼻子,看向他,已經哭的上不來氣,邊說話便抽著,“我…我是你姐姐,不…不是你妹妹。”
蕭容笙咬咬牙,這個笨蛋,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
蕭瑾瑜輕輕笑了一聲,蕭容念轉頭看向他,“你…你笑什么?”
蕭瑾瑜胡亂抹了一把她的臉,他沒照顧過小孩,以前大皇子在的時候,他也沒有照顧過,連抱著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所以,給孩子抹淚的手法也比較粗魯。
“朕記得你母妃小時候也總因為是姐弟還是兄妹這個問題和你舅舅吵架。”
蕭容念抽泣著,奶聲奶氣道:“那一定是母妃吵贏了。”
蕭瑾瑜很喜歡她的,看到她就像是看到小時候的榮昭。
他第一次牽著榮昭玩也是在她像蕭容念這個年歲,榮昭小時候后也是胖胖乎乎的,雖說,其實蕭容笙長相上更像是榮昭,但蕭珺玦還是覺得蕭容念更像榮昭,無論樣貌還是性子。
他想,如果這是他和榮昭的女兒該多好啊,他會讓她受到萬千寵愛,成為大周最尊貴的公主。
蕭瑾瑜笑一笑,道:“是啊,你母妃從小就伶牙俐齒,誰能超過她,你舅舅笨嘴拙舌的,當然要甘拜下風。”
蕭容念狠狠點頭,“母妃是銅齒鐵牙,沒理還得便三分,父王說,母妃是理他娘,理都可她說。”
蕭容笙暗自嘆一口氣,這個蕭容念,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和人家嘮家常哪。
“那你將我姐姐放下來!你沒看她哭的很厲害嗎?我告訴你啊,她哭起來是收不住的,到時候將你這個皇宮都淹了。”
蕭容念是一點都不配合,“你以為我是白素貞還能水漫金山寺啊?你也太夸張了吧?”
蕭容笙沖她擠擠眼,她才反應過來,又咧開嘴大哭,“我要母妃,我要母妃。”
這點小動作蕭瑾瑜看的一清二楚,捏了捏蕭容念的鼻子,“女人可不能老哭,總哭會長皺紋,會變丑變老的。”
蕭容念瞬間就收住淚,認真的問道:“真的嗎?那我有沒有變老變丑?”
蕭瑾瑜笑道:“現在還沒有,不過再哭的話,就說不準了。”
蕭容念癟癟嘴,想哭又憋著,雙只手摳著蕭瑾瑜衣服上的龍紋,“我不哭,但是我要母妃,我想母妃,皇叔,你能讓母妃和我們在一起嗎?”
她偷看了一眼蕭瑾瑜,又低下頭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
她認為她和蕭容笙兩個小孩,用武力是解決不了的,只能靠智取。
蕭容笙這個小笨蛋,以為和父王練了幾天的拳就天下無敵了嗎?攥攥拳頭說兩句威脅的話人家當皇帝的人就會怕嗎?真是幼稚,幼稚極了。
這么幼稚,還跟她爭誰是老大!
蕭瑾瑜摸摸她的頭,道:“你母妃沒有你聽話,等她過幾天想通了,皇叔就讓你們見面。”
蕭容念想了想,覷著他,“那你不會傷害我母妃吧?”她突然摟住蕭瑾瑜,很親熱,“皇叔這么好,一定不會傷害我母妃的是不是?”
抱著這么一個肉球,她全身都軟乎乎的,蕭瑾瑜抱著她,覺得心都軟下來。
“當然不會,皇叔怎么會傷害你母妃,皇叔——”蕭瑾瑜的臉上顯露出沒落的表情,停頓一下,他將蕭容念放在地上,“餓了吧,皇叔讓人御膳房給你們準備了很多精美的菜肴,你們一定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