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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離別

  蕭瑾瑜心里的慌亂只有他自己知道,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把什么東西弄丟了。

  但具體失去了什么,沒等他認清考慮,蕭瑀珩的話就打斷他的思路。

  “看來大皇兄辜負了三哥的心意。”蕭瑀珩已經看穿,目光淡淡的在賽嫦娥臉上掃了下,幽幽的笑道。

  蕭瑾瑜用眼尾睨了眼賽嫦娥,賽嫦娥松開抓著他衣袖的手,朝著堂中諸人欠身,由丫鬟扶著離開。

  蕭瑾瑜從容對應,看向眾人,含笑道:“這個昭表妹,懷了孕脾氣可真大,大皇兄以后有的受了。”

  在場眾人以皇親國戚居多,或多或少與榮昭沾親帶故,以前相熟的也不少。

  比如慶郡王,他是已世慶王的兒子,為先帝第六子,只可惜壯年早逝,由其嫡子繼承王位。

  慶郡王和榮昭也屬于表兄妹,他為人幽默風趣,幼時與榮昭也是玩伴。

  只是自榮昭成親后,不大相見,但逢年過節也互有來往。

  慶郡王哈哈大笑一聲,他本就胖,這一笑和彌勒佛有幾分相似。

  “她的脾氣哪里是懷孕才大的?”他玩笑道。

  眾人也笑,慶郡王再道:“只是現在不但脾氣大,醋味也大,看看,這都走了,我現在還能聞到好大一壇子的醋味。”

  他每說一句話,就鬧得眾人捧腹,“所以我說嘛,成婚可不是好事,總有人要管著。看楚王就是,至今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我還聽說,前幾天太后賞給楚王兩個美女,但卻被楚王給送回去了,定然是家里有個醋壇子,不敢收。由此可見,娶妻不可為,娶個悍妻更不可為。”

  “慶郡王,你呀。”英郡王世子陰輝笑著指著他,“這要是被榮昭聽到你稱她為悍妻,她非得將你揍成豬頭。”

  慶郡王雙目一瞠,朝著眾人擺手,道:“這說這了,這些話不許往外傳啊。”

  看他那緊張,生怕榮昭掉過頭真的來將他揍成豬頭的樣子,諸人又是大笑。

  看著別人談笑風生,拿榮昭打趣,蕭瑾瑜面上保持了笑容,但心里卻越來越澀。

  他覺得他與榮昭之間越來越遠了,即便她失了憶,也漸行漸遠。他感覺,這一走,他將永遠失去她。

  他喝進一口酒,毫無酒的香氣,只余苦澀。

  榮昭怒氣沖沖的上了馬車,小氣倒騰著,怒視著蕭珺玦,臉通紅通紅的,像個火爐,就要炸了。

  “吃醋了?”雖然在里面時挺沒面子的,但蕭珺玦就喜歡看她拈酸吃醋的樣子,禁不住的高興。嘴角翹著,都快樂出聲了。

  榮昭完全沒有意識這一點,心頭一梗,蠕動了幾下嘴唇,“誰——誰吃醋?”她哼了哼,“我會吃你的醋?你做夢吧。”

  蕭珺玦抿笑著嘴唇,道:“那你怎么發這么大的火?”

  榮昭都快被他問的啞口無言,支支吾吾半天,“那是因為我怕你身上沾了狐貍精的騷味,帶回了楚王府。”她摸摸隆起的肚子,“我怕我兒子聞到狐貍騷不舒服。”

  蕭珺玦笑著去摸她的肚子,“兒子啊,你娘吃醋還不承認。”

  榮昭把他的掉,“誰說是兒子。”她瞠目,“哦,蕭珺玦,是不是我要是不生兒子你就嫌棄我,想要再找個女人給你生兒子啊。”

  難道孕婦就這么喜歡猜忌嗎?蕭珺玦有些苦惱,這才四個月,就已經這么難伺候了,接下來的日子該如何是好。

  不過好像也樂在其中。

  蕭珺玦將她往懷里一抱,低著頭,有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耳廓上,“要是這次生個女兒,我們下次再努力,總會有兒子的。”

  那呼吸溫熱在她的皮膚之上,讓她心頭輕顫。榮昭聽他這話,霎那間羞紅了臉,把他給推開,又臊且怒,“還想有下次,你做夢吧。”

  蕭珺玦抿著嘴唇笑,榮昭對上他的臉,見他笑的揶揄,一惱,臉更是通紅。

  蕭珺玦和榮昭離開長歌城的那一天,天空飄落著鵝毛般的大雪,銀裝素裹為大地鋪上新衣,這是今冬的第一場雪,像是專門為他們送行的。

  城門外,榮曜陪著榮侯爺以及護國公一家與榮昭他們告別。

  榮侯爺雙眼婆娑的看著女兒,緊咬著后牙槽不讓自己掉淚。

  這一去不知再見面是何時,不同于陪著楚王賑災出征,是要去很遠的地方扎根落腳,或許永遠都不會回來。

給榮昭攏了攏斗篷,又重新給她系上領繩,囑咐著她,“到那里要聽珺玦的話,不可任性胡鬧。照顧好自己,也要照顧好珺玦,他是你的丈夫,你要做好做妻子的本分。等你快生的  時候,爹就去看你,帶著阿曜一塊去看你。”

  榮侯爺絮絮叨叨了一路,話翻來覆去說,榮昭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她敷衍地答應,“知道了知道了。”

  父母疼愛子女,子女也同樣關心父母。榮昭也不放心她的老父親和她不懂事的幼弟。

  “天冷了,你要多穿點衣服,別以為自己還年輕,平時少喝點酒,需要暖身就多吃點羊肉,屋子里多燒點碳又不是買不起,管好自己也要管好榮曜,別由著他胡鬧,但也別看的他太緊,平時讓他多讀書,看著他不許他去青樓妓院,正正經經的找個好親事。你也不用擔心我,要是想我就來信。還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想要娶一房正妻也是可以的,年紀大了,始終身邊有個貼心人照顧比較好·······”

  榮曜皺皺眉,干嘛說到他身上,真是躺著也挨刀。

  趁著人家父女倆敘話,他走到榮昭身邊,朝他拱了拱手道:“王爺姐夫,我老姐就交給你了,等她臨產前,我鐵定去找你們。讓你好好照顧她的話我就不說了,我估計你是挨欺負的。我算是解脫了,再也不用受她的壓迫,你好好照顧你自己吧。雖然她是我姐,但今日我以男人的身份告誡你一句,這女人啊,真不能太慣著,會慣壞的。”

  蕭珺玦笑了笑,言簡意賅,“但不也樂在其中嗎?”

  榮曜一噎,看向他,不禁一樂。

  蕭珺玦揚起笑容,兩個人轉頭都看向那抹白衣倩影。

  白色斗篷下的女子正對著父親撒著嬌,嬌俏的容顏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男人注視下燦爛的笑著。

  是啊,他們也是樂在其中。

  “王爺,時間不早了,咱們還要趁著天黑前趕到下一個驛站休息。”夜鷹見雪越下越大打斷了送別的話語。

  “好了,我們回去吧,你們該啟程了,不能太晚了。”榮侯爺沉重的拍了下榮昭的肩頭,手掌沉重的他幾乎抬不起來。強忍著心頭的哽咽,又轉身向齊灝宸行了個禮,道:“請王爺費心照顧我這個女兒,昭昭自小被我寵壞了,要是以后她有胡鬧的地方,請您多包涵見諒。”

  這不是一個臣下對皇子的禮儀,而是一位老父親把女兒完完全全交給另一個男人的囑托。

  蕭珺玦哪能受他這一大禮,側了下身回了半禮,“岳父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昭昭。”側目看著榮昭,他牽起她的手,“一定照顧好她。”

  不用任何花言巧語,卻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時間不等人,在萬般不舍中榮昭上了馬車,她從車窗中探了半個身子,遙遙相望的沖著他們揮手。看著他們在自己的視線里慢慢變小直到消失,榮昭的淚“唰”的一下涌出,轉過身撲到蕭珺玦身上嗚嗚的哭出來。

  她已經憋了很久,一直在硬挺著,就是不希望讓他們看到她哭,不希望他們看到她的脆弱。

  車上一直燃著碳,一進來就感受到如春日般溫暖,蕭珺玦緊緊抱著她,“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還有我們的孩子。”

  榮昭滿臉淚水,舉目望向他。蕭珺玦撫著她的肩,“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榮昭泣不成聲,摟住蕭珺玦的脖子,嗚嗚咽咽,含糊的聽不清她在說什么,“我現在就剩下你了,你不許再離開我了。”

  蕭珺玦聽得清,擦了擦她的眼淚,“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榮昭吸吸鼻子,嬌嚅的聲音像只小貓,“你也不許欺負我。”

  “我不敢。”蕭珺玦低聲笑笑,笑的特別好聽。

  榮昭抑制著嘴角的笑,“那我欺負你。”

  “好。”

  蕭瑾瑜站在城樓上,望著遠去的一行,他今天本來想去送行,但不知為何,卻沒有勇氣。

  他只有站在這里,凝視著她離開,默默的送她離去。

  他不知道會不會再有機會見到她。

  他本應該是高興的,蕭珺玦走了,太子之位再無威脅,只是,這一刻,卻不是他預期的那樣高興。

  他的心好像缺失了一塊,微微的疼,空落落的。

  “不舍得了?”突然耳邊傳來一個聲音,蕭瑾瑜轉頭一看,道:“你別告訴我,你是來送行的。”

  蕭瑀珩輕輕笑了笑,“本來我是想看一對癡男怨女送別的場面,可是很遺憾,男主角沒有登場。”

  蕭瑾瑜沒有理他,轉身離開。蕭瑀珩抱著臂膀,朝著他道:“為了皇位連心愛的女人都可以拱手相讓,弟弟拜服。”

  蕭瑾瑜回頭望他一眼,“如果是你,你會和我是同樣的選擇,因為你我是同一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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