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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 心比天高

  孤鶩將一個紫色的荷包遞給夜梟,這個荷包是她從秋水那拿的。原本以為是繁兒將秋水的荷包偷去然后引誘夜鷹過去,再將荷包掉包,但事實······

  她聳聳肩,道:“我也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夜鷹了,他說的荷包還在秋水身上,并沒有丟。”

  夜鷹看一眼也認得,秋水曾經還向他們炫耀這個荷包,說是她過十八歲生日的時候王妃賞給她的,上面的刺繡是長歌城最有名的繡房所繡,上面還是金絲的哪。

  秋水格外珍愛,幾乎日日都帶著。

  他將荷包推開,依舊執著于內心,“我相信夜鷹,他絕不是那種人。”

  孤鶩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也想相信他,但確實發生了那種事,而且現在說什么都不管用了,再過幾日他和繁兒就要成親了。”

  都怪小姐,孤鶩現在心里還抱怨著榮昭。

  “秋水怎么樣了?”

  “她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我沒見到她滴一滴眼淚,但我知道她是強裝的,她心里早不知哭成什么樣子了。”

  孤鶩了解秋水,就像是夜梟了解夜鷹一樣。她知道,秋水這個人遇到點小事就愛哭,可是如果事情大了,或許她真的傷心了,她就不哭了。越是心里有事,她就偏偏和自己犟,不表露出一點難過的模樣。

  夜梟望天長嘆,道:“夜鷹也是一樣,天天郁郁寡歡的,他平時最愛說笑了,現在干什么事都低著頭,連個笑模樣都沒有。”

  兩人皆感嘆不已,今年楚王府也不知道怎么了,流年不利似的,沒有一對順心的。

  看看王妃,不也一樣拒王爺于千里之外嗎?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榮昭靠在窗下的小塌上,仰望著窗外一株丹桂,桂花清甜,聞一聞都覺得甜膩到心頭。

  她喜歡吃桂花糕,以前逢這個季節魏嬤嬤都會為她做著吃,每次都做整整一鍋,開鍋的時候,那個香味就全竄出來,整個棲梧樓都飄著,有時也會傳到外面去,半個侯府的人都能聞到,每次榮曜聞著味就來,一吃就能幾盤子,吃不了還要兜著走。

  魏嬤嬤會在桂花糕是灑上花瓣,既美味,又好看。咬上那么一口,整個嘴里都被香味鋪滿,那桂花就像是一路看著花開到了心里。

  只是如今魏嬤嬤早已魂歸故里,她再也嘗不到那么好吃的桂花糕了。

  不過作為她徒弟的秋水,應該也會做吧。

  可是,秋水整日里怏怏的,看著還是那么機靈,但那機靈勁就像是被抽筋剖骨了一般,失了靈性,總做錯事。

  比如讓她倒茶,她就去拿糕點,比如讓她捶背,她就去給她準備熱水沐浴。完全是心不在焉。

  榮昭想,或許那天她太輕率了,沒有考慮秋水的感受。

  要不,她就好人做到底,將秋水也給夜鷹得了。讓夜鷹享齊人之福,左擁右抱,皆大歡喜。

  正這么琢磨著,繁兒端來了涼果,榮昭讓她放在一邊,許是前兩天吃多了,她現在見到涼果也沒了胃口。

  “你的婚事準備的怎么樣?”榮昭隨口問道。

  繁兒淺淺一笑,“準備的差不多了,讓王妃惦念了。”

  “那就好。”榮昭沒心情管下人的小事,她幽幽一嘆,仿佛有萬千心事。

  繁兒瞅著她,揣測著她的心思,“王妃心情不佳,不如去后院走走散散心。”

  榮昭瞥她一眼,“我什么時候心情不佳了?本小姐心情好著哪。”

  不過繁兒這一語,倒說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要說秋水雖跟了她多年,但始終是個下人,她怎么會為一個下人心煩哪?

  可這心就是不由自主,她控制都控制不了。有時她明明都想罵秋水了,但話到了嘴邊就硬是說不出來,心就會情不自禁的軟下來,不舍得。

  榮昭不明白,但其實道理很簡單,記憶消失了,可心還在。在她的心里秋水不僅僅是一個下人,而是一種不是姐妹卻勝似姐妹的情感。

  這種情感不會隨著記憶而消亡,一直都在那個地方。

  榮昭還是去了后花園,坐在涼亭上的長椅上,脫光了鞋,將腳伸到外面。

  這座假山也不能全然稱為假山,本就是個小山丘,再由假山構造。假山足有十幾丈,凌駕于空,坐在上面可以將楚王府的一切盡收眼底,是個觀景的好地方。

  每每坐在這,只覺得心曠神怡,好似什么煩心事都能消散。

  一如以前,她伸著腳去玩水,這她偶爾發現的玩法讓她暫時忘記了秋水的事。

  繁兒陪在身邊,只她一個陪著,她看著榮昭嬉笑的模樣,嘴角上的紋路慢慢變深。

  多好看的一張臉啊,好看的讓人嫉妒,讓所有女人都嫉妒。

  難怪楚王視她如珠如寶,晉王對她念念不忘。

  雙目中的瞳仁滿滿變黑,盯在榮昭坐著的長條椅子的腿上。山上的風大,很多細微的聲音都聽不見。

  一陣風刮在她的臉上,繁兒道:“起風了,奴婢去給王妃拿件披風去。”

  榮昭玩的不亦樂乎,她踩在瀑布上,就像是踩在云上似的,有種凌空而起的感覺。揮揮手,“去吧去吧。”

  繁兒陰厲的目光從榮昭的背影撤離,她腳步輕緩,不疾不徐,一點都沒有著急去拿披風的樣子。

  拿什么披風?披孝還差不多。

  楚王妃,玩吧,盡情的玩吧,很快,你就能真的像踩在云彩上一樣。不過云始終是云,踩上去必然就會跌下來。

  她走下來,就站在山腳,抬頭仰望著尚不知一只腳已經踏入鬼門關的榮昭,笑的更加艷麗。

  那日她跪在涼亭上,跪了整整一夜,可這一夜她可不是光跪著受罰,還想到一個將榮昭推入鬼門關的方法。

  這個方法不但能令榮昭必死,而且還能讓人以為是意外,絕不會查到她的頭上。

  不能怪她狠,如果說晉王妃的話還會讓她猶豫一下,那么令她下狠心的就是榮昭本身。

  如果不是那日她回來復命榮昭對她又打又罵,如果不是榮昭罰她在這里跪一夜,如果不是秋水對她,在她的手上踩過,她不會這么下定決心置榮昭于死地。

  夜鷹?不過就是一顆棋子,那晚根本就什么都沒發生,那血也只是她提前準備的。

  她根本就沒有想要嫁給夜鷹的心思,她純粹就是為了報復秋水,另而一個目的,就是讓楚王妃身邊如今日一般只剩下她自己。

  讓榮昭出事有人相救的可能性都沒有。

  等她完成了任務,就可以回到晉王妃身邊復命,那里才是她以后的榮華。

  和夜鷹成親,成個屁,誰愿意要誰就要去。

  她雖是個丫鬟,但心比天高,還看不上一個小小的侍衛。

  繁兒正準備離開,剛轉身,心中頓時大驚,一瞬間后背冷汗涔涔。

  她算計了一切,卻沒想到這個時候楚王來到了這。

  她回頭看一眼還在涼亭上的榮昭,心中惴惴不安。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應是躲起來,還是迎上去和沒事人一樣行禮問安。

  蕭珺玦可不是無緣無故就來到這,楚王府里的人除了繁兒誰不是他的人。榮昭稍有一點風吹草動,他那里便知曉了。

  聽說榮昭身邊只帶著繁兒一個人,他哪里放心得下。這個丫鬟詭計多端,沒有一點好心思,在榮昭身邊太危險。

  狹路相逢,繁兒唯有頂著頭皮,“王爺萬安。”因為緊張,她說話的聲音微微顫抖。

  蕭珺玦打量了她一眼,剛要問她王妃哪,嘴還沒張開,就傳來一聲尖叫,他抬頭看去,見榮昭從高空墜下,他登時大驚失色,如魂飛天外。

  涼亭側旁有一株茉莉花,榮昭玩性大盛,撩著水去踢那茉莉。茉莉輕顫,有簇簇的落花吹落,榮昭傾著身子去抓,一連抓了幾次都落空,她也不氣餒,只是動作更大,力度更深。

  只是剛抓住一片花瓣,還沒等牢牢抓在手心里,忽覺椅子怦然倒塌。

  她所坐的位置就是假山的邊緣,若是沒這椅子還好,有了這椅子,再加上前傾的姿勢,她身子直接從山上墜下。

  榮昭心中驚恐,緊閉著雙目,只以為自己死定了,雙手卻緊緊抱住肚子。

  她還不想死,不想肚子里的孩子和她一起死。

  本以為命已休,但落地的時候卻沒有痛感,直覺就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所以才不知疼痛。

  可是額頭上又有濕潤的呼吸撲來,告訴她她并非沒有感知。

  忽睜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美無雙的臉龐,高挺的鼻似玉龍雪山的脊椎,如畫的眉梁仿佛是那飄渺在層云中的山峰,襯得一雙鳳眸深沉如水。

  那雙眼睛,瞳仁深黑,倒映著她發白且狼狽的面容,深深凝望,卻見她的臉龐暈染出坨紅的顏色。

  榮昭覺得她是傻了,呆了,是神經錯亂了,竟然一點都不想移開。

  她心頭猛烈的跳著,和從山上墜下的跳動不同,摻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

  她又蹙蹙眉,這個人的眼神怎么變了?剛才明明一臉的關心急切,怎么不過一瞬,她就從這個人的眼神里看到了兇神惡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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