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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艷陽天

  蔣文卿也不是只帶著一張嘴就來的,他自然知道,楚王是不會只聽他的片面之詞就完全相信他。

  他從懷里拿出一封信,道:“現在長歌城的人都以為蔣伯堅是晉王的人,但他們都錯了,晉王也被他騙了。其實他是齊王的人,這就是他與齊王來往的書信。”

  蕭珺玦心頭一驚,夜梟拿著信遞給他。蕭珺玦打開一看,確實是蕭瑀珩的筆記,上面書寫著晉王在朝中都有哪些人支持。

  信在蕭珺玦手里擰成團,他陰厲的目光投射在少年的臉上,“這么做對你有什么好處?”

  “我想借楚王的手鏟除掉蔣伯堅!”蔣文卿的眼中有鋒利而堅毅的光澤,如同他的心,“我與蔣伯堅有不共戴天之仇,只是我式微力薄,根本無力抗衡,甚至,只要他想,他可以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碾死我。我沒有別的報仇之法,只能依靠別人的力量。”

  “只有這一點?”蕭珺玦問道。

  蔣文卿揚起脖子,“當然不是。”他緊攥著手心,鼓足勇氣,道:“我看好王爺,所以愿意為王爺效犬馬之勞,也希望借王爺的勢,能助我得到昌盛伯府。”

  哪個男兒沒有野心,蕭珺玦并不為他想有這樣的心志而驚詫。

  他聽說這個蔣文卿,還有多年前昌盛伯府的一件丑事,不過很少人知道。

  當年蔣伯堅剛負傷不久,因成了殘廢,一時無法接受,脾氣暴躁到極點,還因此殺了不少伺候他的侍女。

  但可能是失去什么,就越想要什么。以前他也不是好女色的人,但當不能的時候,卻異常的渴望,因此禍害了不少少女。

  但這些事都被昌盛伯給掩蓋住了,知道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

  誰也不曾想,他卻連父親的小妾也不放過,竟然將一個小妾活活的玩弄死,據聞死狀異常慘烈,簡直是慘不忍睹。而那個小妾就是眼前的蔣文卿的生母。

  蕭珺玦想,可能就是因為這件事,蔣文卿才如此憎恨蔣伯堅,也連帶著憎恨昌盛伯府,想要有一天成為昌盛伯府的主人,將所有人踩在腳下。

  他很理解這種感受,就像他也有過。

  只是——

  蕭珺玦陰沉沉的逼視著蔣文卿,道:“那你為何在此之前不來通報本王,而是在發生事情之后哪?”

  蔣文卿臉上閃過羞愧之色,垂下頭,悶悶道:“我是想找過王爺,可王爺試想一下,若是以前,您會理一個無名小子,讓他進入楚王府嗎?再說,當時我并沒有拿到這封信,空口白話,王爺會信我嗎?即便拿到王爺又會信我幾分?”

  他是坦然的,即便有私心,在蕭珺玦面前也并無隱瞞,“當然,我是有自己的私心。因為我知道,雪中送炭才能讓人記住。沒發生和發生后,更是不一樣的。”

  他的坦然出乎蕭珺玦的意料,夜鷹和夜梟對視一眼,呀,這小子還真是坦白啊。不過人家說的也沒錯,要是事前知道他們的陰謀,王妃就躲了這一劫,他充其量就是個舉報有功。但若是王妃陷入囹圄,他再出現,這意義就不同了。

  蕭珺玦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昔日在行宮生活的時候,他為了能過的好,也耍過同樣的手段。

  這一點,他理解他。

  “你為何看好本王?你應該知道,本王根基薄弱,朝中三省六部沒有一個有本王的人,而無論是根基的審問的晉王,還是暗中發展勢力的齊王,都比本王好太多。”蕭珺玦很少對人說這么長的話,除了對榮昭,連夜梟和夜鷹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蔣文卿抬眸看向他,“因為王爺和我有相似的經歷。”他是從心里敬佩蕭珺玦的,冷宮皇子,廢妃之子,幼年在冷宮成長,失去母親后又被拋棄到行宮里。但卻能憑著頑強的意志拼出一條血路,爭出一份天地來。

  他崇拜他,欽服他,更看好他。

  夜鷹和夜梟齊皺起眉頭,夜梟喝道:“放肆!”

  蔣文卿迎上蕭珺玦冷冽的目光,以淡然相對,“在下說的都是心里話,并未有一句謊言。”

  蕭珺玦沉默著,沉默了許久,他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少年,時間仿佛被拉長成一條線,那么細,只要輕輕一扯就會斷。

  蔣文卿由昂首挺胸,到垂首低頭,心中已是忐忑不安。

  蕭珺玦突然說了話,算是默認了他的投靠,“本王接受你的投誠,不過,你要拿點本事給本王看,本王這里不收廢物。”

蔣文卿的眼里燃起了明光,紅燦燦的,“王爺吩  咐,在下一定竭盡全力。”

  “本王現在還沒想好,之后再通知你。”蕭珺玦起身離開,“從后門走,別讓人看見。”

  夜梟夜鷹跟隨蕭珺玦回書房,夜鷹心中有幾分焦急,“王爺相信蔣文卿?屬下看他不老實,心眼太多。”

  “心眼是多,但卻坦誠。”夜梟這么評論。

  夜鷹搖搖頭,并不是他不認同,而是他有些弄不明白,看不明白那小子為何心思那么多,又把所有的心思說出來。

  兄弟多年,他一個眼神夜梟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夜梟道:“因為他確實是真心投靠王爺,他的野心也只能是投靠王爺才能幫他實現。”

  夜鷹可沒那么多的心思,似懂非懂,他追上蕭珺玦,問道:“王爺,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

  他自言自語,都不用蕭珺玦回答,“現在已經知道是蔣伯堅和丁家合謀,我們將他們抓起來一起審問,不怕他們不說實話。”

  夜梟打在他頭上,“你是能抓丁家的人,還是能闖進昌盛伯府抓蔣伯堅?”

  夜鷹揉揉頭,“那就讓剛才那個蔣文卿做供。”

  “一面之詞,不會有人相信。”蕭珺玦道。

  夜梟道:“而且蔣伯卿只聽到只字片語,并未聽全,更是不足為證。”

  夜鷹犯難,“那怎么辦啊?”

  蕭珺玦坐在椅子上,一連喝了兩杯涼茶,喃喃道:“丁家,蔣伯堅。”

  須臾,他敲在桌子上的手指慢慢停下來,“他們可以制造證據,咱們為何不能?沒有證據,就制造證據。”

  蕭珺玦的臉越來越冷,摁了摁手指上的骨節,“丁家的人既然活得這么不耐煩,本王就替他們清理一下。”他語氣冷峻的仿若讓人置身冰窟里。

  蔣文卿還算有點本事,在蔣家軍里竟還暗中培養了自己的人。如此,事情就變得更加簡單。

  蕭珺玦本還是要人模仿蔣家軍的劍法,但知道他有人可用,洗血丁家的事就交由給他去做。

  另一方面,他讓榮曜在衡暮齋制造兇手從后窗戶逃跑的偽象,再引人去發現。又拿了一片花瓣交給蔣文卿,讓他偷偷粘在蔣伯堅的鞋下面,制造他殺人潛逃留卻不小心留下的致命證據。

  當然,丁家滅門,一方面是為了給刑部大理寺進去昌盛伯府制造一個契機,另一方面,純屬蕭珺玦泄私憤。

  “珺玦。”耳邊一聲嬌柔的聲音入耳,蕭珺玦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冽冽的眼神在看向榮昭的時候立馬掠去,“醒了?”

  “嗯。”這一覺睡的好久,被褥松軟,有陽光的味道,最主要是他在身邊。榮昭惺忪著雙目,小小的打了個哈欠,仰起臉在他的臉頰親了一口。她的聲音嚅嚅軟軟,窩在蕭珺玦肩膀,“但是還困。”

  “困?那就接著睡吧。”蕭珺玦撫摸著她的頭發,他修長的手正好把握著她的后腦勺,往懷里一帶,“睡吧,睡醒后,明日醒來你就會看到一個艷陽天。”

  所有的陰霾,他都會為她驅逐,讓她只看到艷陽。

  而有一個人,他應該去見見她,將所有的過往全部斬斷。

  榮晚穿著鮮亮的紅色衣裙,和著她喜悅嬌羞的面容,出現在蕭珺玦面前。她的夫君剛剛進入牢籠,她卻著紅掛綠,著實不妥。可她還是這么穿著來了,不理會別人的眼光。

  榮昭喜歡穿鮮艷的顏色,特別喜歡紅色,她以前很不喜歡,覺得俗氣至極。她喜歡穿白色,穿素色,她覺得純白才能配得上她,如她一樣高雅冰潔。

  可是楚王不喜歡,他的眼中如今只有榮昭,只有那一抹紅色。

  她自出嫁后,也開始嘗試穿著鮮艷的顏色,她每每對著鏡子,覺得她穿著紅色并不比榮昭差多遠。她想象著,楚王眼中的那抹紅色是自己身影。

  她春水一般的雙眸在蕭珺玦臉上悠悠一蕩,她從未打扮的如此嫵媚,不論是穿著還是妝容都像是在刻意模仿著誰。

  一眼蕩去,復垂眸含羞,又舉目相望,將女人含羞帶臊之色淋淋盡致綻放在蕭珺玦面前。

  “王爺萬安。”榮晚斂衣一拜,聲音嬌柔,卻讓人聽著造作。

  蕭珺玦看著她這個樣子,蹙起眉,心里升起厭惡,一句話直接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語氣十足的厭惡,而且還有點嘴損,“榮晚,你再如何裝,如何模仿,你始終不是她,也裝的不像。畫虎不成反類犬,東施效顰的典故你沒聽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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