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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不要丟下我

  榮昭聽他說的頭頭是道,打量了幾眼,據悉此人叫史晏,拜太子太傅多年,是皇后娘家的堂兄弟。想來也是仗著太子和皇后的勢,才在蕭珺玦失蹤后這般張狂。

  像這樣的文官,也不過是文縐縐的做一些文章,哪里懂得領兵打仗,此時卻耀虎揚威上,仗著一個監軍的身份,就發號起施令來,眾位領將早就不滿。

  一長著絡腮胡子的將軍怒目而視著史晏,“諸多借口,你分明就是不想找回王爺。王爺已失蹤三天三夜,你卻在賬中大魚大肉,你安的什么心!”

  史晏眼睛一瞪,小眼睛也沒睜多大,沖著大胡子喝道:“慕容嵐,你休要污蔑老夫,老夫坦坦蕩蕩,所作所為都是從大局著想。若是王爺在,老夫想王爺也會同意老夫的決定。”

  “你這個老匹夫,少拿雞毛當令箭,整天大局大局掛嘴邊,就是你平時總是諸多干預,不然日出早就打出大周了!”絡腮胡子怒氣沖天,他的眼睛很大,人又高大,往史晏身邊一站,能將史晏裝進去。

  那史晏也不敢太過激怒絡腮胡子,卻也不會退縮,氣哼哼甩袖,“粗人粗人,像你這種粗人就會拎刀耍槍,一點腦子都沒有,只顧著打打殺殺。要不是老夫一再規勸,你知道大軍會損失多少士兵嗎?”

  絡腮胡子嗤笑,“哈,規勸?”他下巴蔑視著史晏,“你還好意思說你規勸?上一次若不是你在王爺對敵時突然鳴金收兵,王爺早帶領我們攻進陽城了。你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老東西!”

  史晏指著他的手氣的直顫,“混賬混賬,你若是再辱罵老夫,老夫就以軍令處置了你。”

  “你以為我怕你!我告訴你,你別逼老子,否則我管你是太子太傅,還是皇后親戚,我直接宰了你!”絡腮胡子打開他的手,威脅道。

  這些日子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氣,這監軍只會搗亂,若不是他,這場戰役也不會拖這么久,他都懷疑他是不是日出派來的奸細。

  此次又不讓人尋找王爺,他更是怒不可遏,但幾個兄弟都攔著他,讓他稍安勿躁。軍令不可違,王爺不在,監軍就是一軍統帥,所有人都要聽他的。他也只好一忍再忍。

  “你——你——”史晏臉漲紅,好似被火中燒,“老夫是圣上派來的監軍,你還敢殺?你這個對圣上不敬,應該誅九族。”

  絡腮胡子哈哈一笑,不懼道:“老子無父無母,沒有九族,還怕你誅?你要是非得誅我九族,只怕得先去陰間走一趟,將我九族帶上來。”

  “夠了!現在王爺遲遲不歸,你們還在這耍嘴皮子!”榮昭拍案而起,大喝一聲。

  緩緩氣,她看向史晏,道:“你身為監軍,穩定軍心也無可厚非。”

  絡腮胡子皺眉,“王妃——”

  夜梟在他面前擋著一下,微微搖搖頭,讓他聽王妃說下去。以前他是對王妃諸多偏見,但這么長時間相處,他知道王妃其實也不錯,也是真心對王爺的。

  榮昭斜絡腮胡子一眼,收回視線再看著史晏。史晏見榮昭認可他,得意一笑,“王妃英明。”

  榮昭輕輕一哼,話鋒一轉,道:“別以為我夸你,王爺失蹤后,你不派人尋找,棄王爺而不顧,我問你,如果王爺出了什么意外,你擔當的起嗎?”眉宇間凸顯凌威之色,咄咄道:“王爺是皇子貴胄,身份高貴,如今下落不明,你責無旁貸。”

  史晏心中嗤之以鼻,疲于應付,說話明顯不耐煩,“王妃教訓的是。”

  此時是非常時期,榮昭不愿與他發生沖突,沉默了一會兒,道:“再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明日我去尋找王爺。你們在軍中嚴防日出一切動向,在我未找回王爺之前不可與之相抗。”

  “王妃萬萬不可,王妃是弱質女流,那太平山地勢陡峭,又有野獸出沒,實在太過危險。”史晏一聽,立即否決。

  “你認為本王妃很弱嗎?”榮昭挑眉反問,她目光幽幽,妙目微瞇,若有尖針鋒芒射出,輕輕勾起嘴角,“你不派人去找王爺,還阻撓本王妃,到底是何意圖?”

  榮昭此次出來,帶著那把莫邪劍,她一個反手抽出來劍刃,刺到史晏面前,“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我已對你多加擔待,如果你還是不識相,連本王妃的事都敢管,我看你就是活膩了。別以為你是太子太傅,本王妃就不敢殺你,你在長歌城已久,應該知道本王妃的脾氣,本王妃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做得出來!”

  此時蕭珺玦失蹤,若是再殺了監軍,必然謠言四起。榮昭雖無領兵打仗之才,但怎么說上一世也是經歷過戰爭的人,一些兵家計謀也略知一二。軍心是一支大軍的根本,若是軍心散了,即便隊伍再有能力,也會從根本瓦解,到時候不用敵人來打,自己就散了。

  若不是顧及此,她此時的劍一定插在史晏的心窩里。

  刀劍在前,那史晏哪還有剛開始那狐假虎威的威風,唯唯諾諾,“微臣只是擔心王妃安全,并無他意。”

  榮昭轉著手腕,劍尖對著他繞了繞,以威嚇他,“你最好祈禱本王妃能找到王爺,祈禱王爺無事,不然的話,本王妃的劍就將你捅成血窟窿。”

  史晏臉色大白,一下子便慫了,“王爺福大命大,定然是無事的。”

  眾人見他那慫樣,皆嗤,夜鷹提議,“王爺一直讓屬下負責王妃的安全,由屬下陪同王妃去尋找王爺吧。”

  榮昭思忖了下,搖首道:“不,你不能去。”她望著夜鷹一會兒,道:“你留下假扮王爺。”

  “我?假扮王爺?這是為何?”夜鷹不解,諸位將領也不明白。

  榮昭收起長劍,掃了圈在座各位,解釋道:“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穩定軍心,王爺一日不出現,士兵們就一日不會心安。史監軍不是說已有士兵聽說王爺失蹤所以逃走了嗎?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讓所有人認為王爺并沒有失蹤。”

  看向夜鷹,指了指其他人,“除了他們幾個,想來士兵并不熟識你,由你來假扮王爺最合適不過。反正王爺平時都是以面具罩臉,只要給你戴一個面具遮住半張臉,一般人也不會發現此楚王非彼楚王。我這么做的目的有兩個,一可以安軍心,二也可以迷惑日出,讓他們以為楚王仍在軍營,使他們不敢貿貿然進軍。”

  史晏心中不屑,這里是戰場,不是楚王府的后宅,一個女人也來指手畫腳。

  雖然他并不服氣受一個女人的安排,但無奈她是王妃,縱然心里不滿,也只好聽之任之。

  其他人卻覺得這個法子不錯,紛紛點頭,只是光王妃一個女人去尋找王爺,實在是不妥。夜梟提出與她一同前往,萬一有事也可以保護她,但被榮昭拒絕。

  夜梟出入都要跟隨蕭珺玦,若是他突然消失,也會讓人產生懷疑。

  索性榮昭自己去,而且她已經決定,就不會改變。

  可是等她自己去尋找,真是后悔沒有帶給人。

  太平山山鋒陡峭,前路難行。榮昭從后山南面的陡坡下的山,按照從懸崖上掉下來的地方尋找。

  山路崎嶇難行,北方天氣冷,雪還沒有化開,泥濘不堪,榮昭還從沒有試過這么臟過狼狽過,一個不穩,就從山中央滾下十幾米。

  衣服破了,手臂也被樹枝石子劃破出血。

  “蕭珺玦,你要是敢死,我和你沒完!”滾下山時還將腳扭到,榮昭一撅一拐繼續前行。如今她沒有時間矯情,最主要的就是找到蕭珺玦,已經過去三天,他生死未卜,對榮昭來說每一刻都是煎熬。

  茫茫山林,榮昭有種舉目無門的悲愴之情,雙眼含淚,懼怕又倔強,邊走邊喊,“蕭珺玦?蕭珺玦?你聽見了嗎?你在哪啊?”

  走過叢林,是一片平地,對面就是大海,榮昭往海邊跑,跑的太急,一下子絆倒,摔到地上,手心也破了皮。抬起頭,眼前是浩垠的海水,水浪一波波吹吹拂著岸邊,撞擊在礁石上,嘩嘩的響。

  突然她一下子就奔潰,握著拳頭打在地上,痛哭起來。

  “蕭珺玦,你是不是變成水鬼了?是不是已經成了魚食,尸骨無存了?嗚嗚…你死了我怎么辦啊?你不要丟下我…”

  哭了許久,榮昭又停下來,她不甘心,她不相信蕭珺玦會就這么死了。

  一番振作,她重新站起來,拍了拍手心里的沙子,往海邊奔去。

  “蕭珺玦——蕭珺玦——”她聲嘶力竭的吼,吼到聲音沙啞,如含著一口砂礫。

  她一聲聲的喊著蕭珺玦的名字,直到聲音越來越小,沒有了力氣,也漸漸沒了希望。

  垂頭喪氣的坐在礁石上,有兇猛的浪潮打在她身上,她渾然不覺,自顧流著淚,只是喃喃低語著蕭珺玦的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浪已經退下,她仍舊沒有離開,失魂落魄呆在原地,腦子里只回憶著往昔和蕭珺玦在一起的日子。

  如今才知,她的幸福明明就在身邊,可她卻從來沒有珍惜過。她想不到,最后和蕭珺玦說的話竟然是再也不想見到他。

  她想見他,她很想見他,她想每天每夜都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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