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蕭珺玦總覺得榮昭別別扭扭的,說話輕聲細語,還文縐縐的,也不耍鞭練劍了,倒拿起針線鍋鏟,學著繡東西下廚。還有以前她從不碰的琴棋書畫,還專門請來的先生教她。
“王爺,您嘗嘗這道菜,看看味道如何,喜不喜歡?”折騰了一個上午,榮昭終于把菜炒成了,燉湯她沒天賦,不一定做菜也沒天賦。
這是她在經歷了半個月的時間學習做出的第一桌菜,像是邀功似的請蕭珺玦品嘗,她相信這次她一定成功。
經歷了上次的經驗,蕭珺玦還真是不敢輕易下口。猶猶豫豫了下,終是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嚼了幾下,他喝了一口水,面不改色道:“嗯,還不錯。”
“真的?”榮昭咧開嘴喜道,下一刻又收斂起表情,笑不露齒,又為蕭珺玦布了一道菜,溫聲溫語,“那王爺嘗嘗這個。”
蕭珺玦平時吃的清淡,但今日榮昭做的菜有些咸,其實第一次做這么一桌子菜還是聽不容易的,而且也沒別的問題,只是有些咸,他還是能忍的,多喝點水就能清除一點咸味。
不過此時問題不在菜上,而是榮昭。他古怪的看著她,越看越覺得不舒服。
榮昭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臉,又摸了摸發髻,“王爺看著我干什么?”
“沒什么。”蕭珺玦心里不斷琢磨著,吃進去的東西都食不知味。
榮昭這一頓飯那叫一個忙,只等著伺候蕭珺玦用膳。
“你怎么不吃?”蕭珺玦見她只顧著自己,一口飯沒吃,問道。
榮昭面色有羞赧之色,溫柔道:“我要先伺候你呀。”
“伺候我?”蕭珺玦更是迷糊了,他盯著榮昭看了一圈,“我怎么覺得你變了?”
榮昭喜道:“那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問完她的臉頰上就染上一層緋紅,低低頭,不敢正視著他,細聲細語,“那這樣的變化你喜不喜歡?”
說實話,這個樣子的榮昭真是讓人覺得不習慣,甚至讓蕭珺玦覺得扭捏。他搖搖頭,“你還是以前說話的樣子比較舒服。”
他也是性子直,更是看不出榮昭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榮昭噙著的溫婉笑容一凝,她猛地看著蕭珺玦,“你不喜歡?”二姐不是說男人喜歡知書達理溫柔體貼的女人嗎?為什么蕭珺玦不喜歡?
蕭珺玦確實是個木頭,看不懂榮昭的意思,又不會說謊,“不喜歡,看著忸怩,假。”
她辛辛苦苦經營的形象,到了他的嘴里卻被評價成假。榮昭輕輕一哼,早知道還裝什么裝,她都累死了。
走路要慢,說話要柔,天天彈琴寫字沒把她累死,到最后人家還不喜歡。早知道,她費這個勁干什么。
既然人家不喜歡,她還裝什么裝,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大塊子菜往嘴里菜,心里嘟囔著,伺候他一回了。可緊接著她就吐了出來,“哇,這么咸。”
連著呸了兩口,她想著蕭珺玦將她夾的菜全吃了,咽了咽喉嚨,“這么咸你怎么吃的進去?”
略有一點尷尬,但蕭珺玦卻硬是死撐著,“我口重,不覺得。”
“你還真是口重。”榮昭似信非信,看著一桌子菜,撇撇嘴,“我再也不做菜了。”想了想,“再也不彈琴下棋了,再也不裝什么大家閨秀了!”
女人心還真是不懂,蕭珺玦不明白榮昭為什么要做這么多事,裝大家閨秀,但聽她說再也不做菜還是很高興,這樣他以后就不會受這種折磨了。
口中的咸味都要讓他失去味覺了,連忙喝了幾口水,才略微好一點。
他打量了幾眼榮昭,見她再無惺惺作態的扭捏之姿,心里覺得舒服多了。
這一日,榮昭正在府里無所事事,卻收到一封信,是榮晚著人送來的,邀她到滿香樓一聚,說是有要事相談。
按說兩個人并無交集,榮昭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事談,不過既然相邀,她又閑得無聊,就出門赴約,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其實榮昭肯去,還有一個原因。這些日子她都沒有回榮家看看,此時還和榮侯爺較著勁,雖然較著勁,但她能不關心嘛。
榮晚突然來了這么一封信,她不免會想是不是爹有什么事。
“楚王妃來了,快請快請,是來找楚王的吧。”剛進了香滿樓就有掌柜的出門迎接,卻說了這么一句話。
榮昭腳步一停,“我們家王爺在這?”
“是啊,剛進去不久。”掌柜的笑臉相迎,回道。
榮昭想了想,也不覺得奇怪,興許是和誰來喝茶來了,便只問榮家三小姐在哪個房間,就上了樓。
打開房間的那一瞬間,榮昭只聽得一聲心碎。映入眼簾的是一男一女,抱在一起。
這對男女便是榮晚和蕭珺玦。
仿佛被人點了穴一般,榮昭渾身寒顫,半分動不得。蕭珺玦一下子推開榮晚,很明顯他也慌了,“你怎么來了?”
這一聲才讓榮昭找到魂魄,她輕笑一聲,“你是不是不想我來啊?我耽誤你們好事了吧?”
榮晚忙擺手,諾諾道:“六妹你誤會了,我和王爺沒什么。”
“沒什么?都抱在一起了還沒什么?是不是要捉奸在床就有什么了?”榮昭眼底躥出幽藍的豁免,鋒利無比,她大步上前,照著榮晚就是一巴掌,“賤人,我警沒警告過你別肖想我的男人,你竟然還這么下賤的來勾引他。”
榮晚捂著臉,眼淚縱橫,“六妹妹不是看到的那樣,你真的誤會了。”
“你怎么又打人,就不能聽人解釋嗎?”在榮昭又要打一巴掌的時候,蕭珺玦攔住她,擒住她的手。看了眼榮晚,“你還不快走。”
榮晚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咬咬牙跑了出去。
榮昭要去追她,被蕭珺玦拽回來,“你怎么動不動就打人。”
“我不打她我還留著她?是她下賤!怎么,你心疼了是吧?打她你心疼是不是?”醋意如翻江倒海的洪水洶涌而至,心痛難忍,榮昭怒目而視著蕭珺玦,一口口質問。
“你聽我解釋。”蕭珺玦只覺的榮昭的眼神刺痛了他的心,他不希望榮昭看他的時候是這種眼神。
榮昭推開他,“我不聽!”眼淚不由自主流下來,她的心就像是有萬千只螞蟻在啃咬,那種疼痛窩在心頭,又傳遍四肢百骸,她從沒有這么痛心過。
“我什么都看見了,什么都明白了。從成婚到現在,你的心里就沒忘記過榮晚,還瞞著我和她藕斷絲連。”榮昭一步步后退,滿臉寫滿了失望,“我真是瞎了眼,蒙了心,才會喜歡你。”
蕭珺玦錯愕,牢牢的盯在榮昭的面容上,“你說什么?你喜歡我?”
“是,我喜歡你!”一直埋藏在心里的情感在這一刻宣泄出來,榮昭的心被她一片片撕碎,“如果我不喜歡你,我就不會學作什么破畫,如果我不喜歡你,我不會累到抬不起胳膊還要和你練劍,如果我不喜歡,我就不會扎的滿手針眼還要刺繡。”
“你喜歡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喜歡榮晚,我就學她做大家閨秀,你不喜歡我野蠻,我就試著去改脾氣,你說我穿紅色好看,我就每天都穿紅顏色的衣服,你送我發釵,我就日日戴著。”
“可是我錯了,就算我再怎么做,你喜歡的人永遠都是榮晚,你的目光從來不會未我停留片刻。就算我付出再多,你也不會在意我半分。”
“蕭珺玦,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再也不想!”
蕭珺玦還愣在當場,榮昭已經跑的無影無蹤。夜鷹在旁邊干著急,也不恭敬了,“王爺你傻愣著干什么,還不快追!”
蕭珺玦看了他一眼,反而坐了下來。榮昭突然說喜歡他,就仿佛是一塊巨大的石頭砸進了他的心湖,帶給他的震撼實在太過巨大。
“王爺!”夜鷹以為他無動于衷,都為榮昭不平,那個榮三小姐有什么好,王妃才是王爺應該珍惜的人。
蕭珺玦沖他擺擺手,“你別說了,她需要靜一靜,等她心情平復我再向她解釋。”
為何王爺對待感情可以遲鈍到這個地步,靜一靜,很容易就涼了。如果等王妃的心涼了,王爺您后悔都來不及。
夜鷹真是怒其不爭,重重的嘆了口氣。王爺就是個榆木疙瘩。
榮昭出了香滿樓卻覺得根本無處可去,楚王府她是不回去了,榮府更是不回去,最后去了護國公府找榮昕。
在榮昕那里先是哭了一通,榮昕容她哭,哭出來心里才能舒服。
等她不哭了,榮昕才道:“我說你是真傻才是。”
“是啊,我是真傻,以為他們兩個一刀兩斷了,原來人家是藕斷絲又連。”榮昭抬眼看著她,抽了抽鼻子,哽咽道。
或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聽榮昭將來龍去脈講一遍,榮昕心里就有了數。
“我看你確實傻,你怎么不想清楚你為何就偏偏那么湊巧看到他們兩個抱在一起?”
榮昭哭聲一停,直直的看著她聽她講下去,“你不說是榮晚給你去信約你在滿香樓嘛,你也不想想,如果他們是真的幽會,她會約你去嗎?難道就是要你撞到?我看啊,她是特意引你去的,就是讓你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