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天要回娘家,可依照慣例榮昭每年初二都是去護國公府的,這就難辦了。后來想了想決定上午先去榮侯府,吃完午飯再去護國公府。
前一天晚上榮昭就不斷叮囑蕭珺玦在榮家和顧家的注意事項,比如要陪著父親品鑒書畫,即便他再沒興趣。比如大舅舅二舅舅喜歡喝幾盅酒,他要陪著,不能掃他們的雅興。又比如榮曜再怎么啰嗦也不用理他。
嘮嘮叨叨一大堆,睡著了,說夢話還要囑咐幾句。蕭珺玦睨了她一眼,默默將這些事都記在心上。
第二天早上如常榮昭裝扮,看到桌子上有一個不怎么好看的小瓶在梳妝臺上擺著,于是問道:“這瓶子是干什么?”
孤鶩回道:“王爺見王妃臉上的傷沒有痊愈,就派夜鷹送來了這個藥膏。說是以前在軍中常備著的,涂抹傷疤十分見效,像小姐臉上這道疤痕一涂就抹平了。”
榮昭似信非信,打開一聞,好大的中藥味,帶著嫌疑的目光,“這東西真好使?”
“許是有用的,王爺在軍中多年,打打殺殺很容易就留下疤痕,有這種特效藥膏也數平常。”秋水玩味一笑,將發簪插進她的發絲中,“您看王爺多想著您,這點事都惦記著,還說王爺不知道心疼人?”
榮昭“切”了一聲,“他要是有這藥膏怎么前兩天不給我,分明就是怕我今天出門頂著傷疤給他丟人,真是個自私鬼。”
孤鶩和秋水相視了一眼,心里皆默默道,什么時候小姐和楚王能像正常夫妻一樣啊?
別說,蕭珺玦的藥膏真是見效,不一會兒的功夫,疤痕就連榮昭自己都找不到了。
榮昭拿著這小瓶子,特意珍藏起來,這東西還真有用,以后打架也不怕了。
她眼珠子溜溜直轉,心里又打起了鬼主意,蕭珺玦應該有很多這樣的藥膏吧,應該不介意多給她一點吧。
其實這藥膏珍貴的很,別看只是一小瓶,但卻價值連城。
一早就接到楚王府侍衛來報,楚王夫妻于辰時左右到達榮侯府。其實前一天侯府就做了準備,榮曜一早就親自去買姐姐愛吃的糕點,榮侯爺更是讓下人一遍遍報告楚王府馬車到哪了?
快下車的時候,榮昭突然將手伸到蕭珺玦面前,蕭珺玦不明其意,榮昭便道:“牽著我的手。”
蕭珺玦略略遲疑,榮昭道:“恩愛夫妻都是這樣的,難道你想讓我爹以為你對我不好嗎?”
她不但要給爹看,也要給侯府所有人看,她過得很好,很好。
蕭珺玦恍然,握住她的手,兩個人第一次牽手,有些尷尬。
一只手細嫩光滑,另一雙手虎口處帶著一層薄繭,榮昭甚至覺得他手上的繭扎了她的肉。
她低頭看了看,這是她第一次認真打量他的手,卻有些意外,本以為武夫應該有一雙黑黝黝的粗手,卻發現蕭珺玦的手不但不黑,而且很好看。修長筆直如蔥枝似的,包裹著她的手。
趁著沒下車,榮昭再囑咐了一遍,“到了我家,你要對我事事體貼,眼睛要一直看著我,要圍著我轉。”她特意強調一下,“你不許看別人,除了我,其他女人你連理都不能理。”
她瞇了瞇眼睛,警醒著他,心里的潛臺詞是,蕭珺玦,如果你敢和榮晚糾纏不清,我饒不了你。
下了馬車的榮昭小鳥依人的依偎在蕭珺玦身邊,手握在一起,她揚起笑臉,爭取讓所有看到她臉上洋溢的幸福。
蕭珺玦是王爺,皇家人親臨,必要闔府相迎,眾人已在府外等候一會兒了。
“參加楚王楚王妃。”如今已不是榮侯府的女兒,而是皇家的兒媳婦,即便是榮侯爺,也要行禮問安。
榮昭連忙扶起他,看著爹對她作揖,她心里不是滋味。知道這是必不可少的禮數,她沉穩道:“不必多禮,爹可安好?”
榮侯爺看著她,一時百感交集,有哽咽的話語涌在喉頭,卻不知從何而說。他緊緊的拉著榮昭的手,上下打量著她看,“都好,都好。”
榮二爺笑著道:“大哥,快別站在這說了,天氣冷,還是讓王爺王妃到內堂再敘。”
榮侯爺忙請蕭珺玦,“快,王爺快請。”
榮昭瞄了眼蕭珺玦,蕭珺玦將手一揚,道:“岳父請。”
眾人跟隨而進。
二夫人張氏跟在后面,暗自撇了撇嘴,搞這么大的陣仗,還要滿府迎接。嫁給王爺就了不起?再是王爺,也是個不能當皇帝的王爺,能有多大出息。
原本以為榮昭嫁給晉王,她的女兒就能水漲船高,攀上更好的府第門楣,可誰知偏偏嫁給楚王,你說這水不漲船能高嗎?
張氏也是奇怪,她女兒許什么人家和榮昭嫁給誰有什么關系,這種人,怎么說哪,什么事都能賴在別人身上。
蕭珺玦牽著榮昭的手晃了某人的眼,刺的那人心肝脾肺腎都疼。
榮昭感覺她后背燒了個洞,好像是從四面八方投射來的炙熱目光,她驀然一回首,正對上其中一個人眼睛,榮晚正用飽含憤恨的目光忿視著她。
榮晚或許是沒料到她會回頭,猛然一晃,惶恐的低下頭,可是,一切早已落入榮昭的眼中。
榮昭臉上一冷,轉回頭幽幽翹起嘴角,靠的蕭珺玦更近。
榮府的女孩多,女婿也多,安子謙幾個比榮昭夫妻早兩刻鐘到,怎么說也不能比楚王夫妻晚到。
這里數蕭珺玦的身份最高,榮侯爺請他到上座坐,被他婉拒,坐在了下首第一個座位。
玄同堂是男人的地方,女眷都去了榮老太太的衡暮齋,榮昭不愿去,就留了下來。
寒暄了一會兒,榮昭便沒了興趣。借口說累了,就領著秋水孤鶩回了棲梧樓。
棲梧樓還給她留著哪,大紅的喜字還在門窗上貼著,榮昭從來都是個懶人,這不,甫一進房就躺靠在床榻上。
原本的床搬到了楚王府,這個是后添置進來的,躺著也挺舒服。
讓秋水將預備好的禮物給各房送去,她躺在床上瞇了一會兒,不多時就聽到榮昕那尖細的嗓門從外面就傳進來了。
她帶著榮家的一眾姐妹媳婦來了,熱熱鬧鬧的。
“楚王妃,不在前院陪你的楚王,怎么跑這來睡覺了?”榮昕領著人就進來,可不管榮昭還躺在穿上。生下孩子都半年了,她的身材還沒恢復到以前,很是豐腴。
丈夫疼愛,公婆疼惜,生了兒子,又沒有煩心事,當然心寬體胖。
孤鶩扶著榮昭起來,榮昭揉了揉額頭,睨了她一眼,“就猜到你會來,就在這等著。誰知你來的太晚,我都等睡著了。”
“就你理由多。”榮昕親昵的點了下她的鼻子。
榮昭看向眾人,“都坐吧,秋水,去上茶。”
“成,我們就先喝一次你這新媳婦的茶。”榮昕坐下來就打趣榮昭。
榮昭斜著她,“我都成婚多久了,還是新媳婦。”
“第一次大年初二回娘家,可不就是新的?你和四妹是一個樣,都是新媳婦。等明年再回來,就是舊的了。”
榮晗掩著手帕輕笑,道:“二姐也拿我打趣。”
榮昕一哼,笑道:“我新成婚那年你們也是這么打趣我的,怎么?如今我就不能還回來?”
眾人看她,皆不禁一笑。
榮暖依舊溫婉,柔柔的聲音就像是從清泉中流淌過來的,她是個溫柔如水的美好女子,“楚王待你如何?”
榮昕好信,眼睛一瞠,“我可聽說你為了他和清河咸陽兩位公主打了一架哪。”
“這事你也聽說了?小道消息挺多啊。”榮昭笑了笑,目光不由自主往榮晚的方向瞟了下,榮昭眼見著她的臉色一點點泛白,“他待我是不錯,雖看上去冷冰冰的,但還算會疼人。在楚王府也一切由著我,反正沒有逆過我的意。至于清河和咸陽,那實數她們欠打。”
榮昕咂咂嘴,“喲,你可真維護他,那你說說他是怎么疼你啊?”
許氏道:“好了好了,你就別羞她了,怎么疼得還能讓你知道。”
調侃了一頓,眾人嘻嘻哈哈的撿了些這些日子的新鮮事說了說,倒也笑語晏晏。
如今榮侯府是許氏在當家,管事那邊離不開她,和榮昭說了幾句就最先走的。
開剛走,秋水就進來說,玄同堂那面快說完話了,楚王一會兒過來,讓人過來先說一聲。
一直未說話的榮曦和榮晚沒坐一盞茶的時候也找了借口離開,就這么這些人三三兩兩的就都走了。
榮昕和榮暖是最后走的,多聊了幾句,榮昭又多問了下榮暖的近況,雖然她說一切都好,但見她瘦的和皮包骨似的,就知道她到底好不好。
那次她教訓了一頓安子謙,自那以后榮暖回娘家的次數也多了幾次,但他有沒有和柔姨娘斷了來往,她就不得而知了。
榮昭囑咐她多注意身體,若是有時間可以去楚王府找她,到底是姐妹,常來常往互相幫襯一下也是應該的。她如今的身份是楚王妃,沖著這個身份安家也不能太苛待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