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覺,榮昭并未感覺到頭疼的滋味有所減輕,反而身上的每寸肌膚都仿佛被鬼壓過的疼,特別是身下有火辣辣的痛。
她悠悠轉醒,依舊有眩暈的感覺,她揉了揉額頭,驀然發現身上一絲不掛的裸著,而身邊還躺著一個男人。
男人臉上帶著半邊白玉面具,閉著眼睛,著上身,她與他的手臂挨在一起,能清楚的感知道臂膀之間肌膚的濕膩。
大腦空白了足足三秒,她一下子彈起來,“啊——”她的嘴大的塞進一個饅頭都綽綽有余,聲音尖得能將房頂穿個洞。
刺耳的尖叫聲一響,蕭珺玦豁然驚醒,“唰”一下睜開雙眼,見到這樣的情景,連他自己都愣了。
榮昭抓住被子往身子一裹,抄起一個枕頭就往蕭珺玦身上狠命的砸,“你這個混蛋,你怎么會在這?你對我做了什么!”
她拽著被子萎到床的另一頭,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這一拽,蕭珺玦身上哪還有東西遮蔽,全都露了出來,她又尖叫著連頭都蒙到了被子里。
蕭珺玦臉色漲紅,慌忙撿起地上的衣服穿,他滿目驚惶,已不知所措,瞥到床上的如梅花般的血漬,更是紅透全身。
“我…我…我會對你負責。”蕭珺玦從沒有這樣慌亂過,說話也磕磕巴巴上,他的心跳得幾乎能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在系錦帶時手都在發抖。
榮昭一下子把被子從臉上拽下來,惱怒的瞪著他,頗有幾分歇斯底里,“我不用你負責,你給我滾!”
她已經發現這不是她的房間,她昨天進錯了房,蕭珺玦一定是將她誤認為了榮晚。
怎么會這樣?她此時已崩潰到極點,簡直欲哭無淚。
她雙手插在頭發里,沮喪的低垂著頭自責,過了片刻,眼睛余光瞥到蕭珺玦依舊站在原地未走,她撿起床頭擺放的花瓶砸過去,“還不快滾,我告訴你蕭珺玦,這件事如果你敢告訴任何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蕭珺玦猶豫了下,此時也不知該說什么好,只好離開。
榮昭在被里嚶嚶許久,最后還是抹淚穿衣整理儀容,待要推門出去,就聽外面一陣嘈雜之聲,停頓了下,她從門上悄悄的推開了一個縫。
就見榮曦扶著老太太,蕭瑾瑜也來了,后面又跟隨著一眾人,浩浩蕩蕩進來了小院。
她心中一驚,難道她和蕭珺玦的事被人知道了。心中雜亂無章,忐忑不安,卻見他們并不是朝這間房子來,而是奔著她住的那間房子去。
榮老太太讓張氏去開門,張氏拍了拍門,說是門被里面反鎖推不動。
就聽老太太含著怒氣道:“不知廉恥的小娼婦,榮家的臉都被她丟盡了,跑到道士廟來偷情,給我使勁踹,看看她藏了什么野男人。”
剛要推門出去的手驀然一停,榮昭蹙起眉心,胸腔里有熊熊烈火在燃燒,雙目透過門縫射出,她不打算現在就出去,就要看看她們到底又搞什么鬼。
只聞得許氏道:“還沒有弄清楚,祖母還是不要這樣說六妹妹,姑娘家清譽最重要。”
“清譽?她做出這種事,還有臉說什么清譽嗎?”榮老太太將火氣導向許氏,“你剛才也聽見了,那個小道士可是親眼看到昨晚有個男人跑到她的房間里去的。”
榮昭這才注意到人堆里突兀的跟著一個小道士,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臉看著生。見他朝著許氏作揖,道:“無量天尊,出家人不打誑語,貧道是親眼所見昨夜有男子進入六小姐的寢室,而且…”他停了停,面露尷尬之色,“還聽到不堪之聲。”
許氏看了他一眼,并不是好顏色,“你的眼神倒是挺好使,黑燈瞎火也能看見。”
小道士抬眼看了下她,訕訕道:“貧道每晚都要巡視各處,眼神確實比尋常人好一點。”
蕭瑾瑜鐵青著臉,陰沉如烏云蓋頂,那模樣更像是妻子偷情,滿容憤恨之色。撇開眾人,他上前踹門,連著兩腳,硬是將半邊門給踹歪了。
張氏率先進了屋,接著就聽她尖叫一聲,眾人緊跟著進去,卻并未看到榮昭,只是房間里確實多了一個人,躺在床上,穿著一身道服,儼然是觀里的道士。
被聲音吵醒,他打了個哈欠兒,流里流氣道:“誰啊,大早上就吵得人不安寧。”
乍然瞠目,他一下子清醒過來,霍地一下坐起來,
指著突然出現在房間里的人,慌忙問道:“你們…你們是誰啊?”
榮曦怔愕當場,心頭萬千疑問,榮昭哪?她怎么不在房間里?
“大清早怎么都跑這來了,什么事至于這么興師動眾?”還沒等回過神,便聽榮昭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眾人皆愣,榮老太太指著榮昭道:“你怎么不在房里?”又一變臉,呵斥道:“你房里這個男人是怎么回事?”
榮昭面容輕松,掃了眼那個男人,“他啊?”拉長了音,轉而干脆道:“不認識。”
“不認識怎么會在你的房間?六姐,你私會男人,還不趕緊給祖母磕頭認錯?”榮曦適逢道。
“九妹,這私會男人的事可萬不能貿貿然就扣在我的頭上。你也要謹言慎行,說話要有理有據。這話要是傳出去,別人還以為咱們侯府的人品行不端,一個兩個都和男人偷情哪。”不顧榮曦氣得發白的臉色,榮昭看著男人道:“我還真不知道他是誰,昨晚吃完晚飯我就不舒服,走錯了房間去了三姐房里過夜,并沒有回房睡。”
她對準男人發炮,眉毛一揚,雙眸氣勢凌人,“哪來的臭道士,竟敢闖進我的房間,我看你是想意圖不軌吧!”
望向蕭瑾瑜,“晉王你在這就好了,這個臭出家的,定是起了色心,對我不懷好意,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蕭瑾瑜心里松了一口氣,重重點頭,鏗然道:“昭昭放心,若是這個道士真的心存不軌,我定嚴懲。”
道士嚇得面如死灰,忙不迭跪下,“晉王殿下恕罪,貧道昨晚走錯了路,不想走到榮六小姐的房間里。還請晉王恕罪,請六小姐恕罪。”
許氏微微一笑,“這可就有趣了,這里是客房,你們道士住的東院,錯的太離譜了吧。”朝小道士努了努下巴,“那個更有意思,還說聽見房間里有淫靡之音。”
小道士訕訕尷尬,“許是我聽錯了。”
榮昭挑目而去,意味深長道:“錯有錯著,要不是我走錯房間,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那我的名節可不就得毀了,還會被人罵成是小娼婦。”
榮老太太被直接打臉,睥睨了榮昭一眼,很是不忿,“我們也是關心你,怕你行差踏錯,有個閃失,敗壞了名節。既然是誤會,那就算了,都回吧。收拾收拾,咱們也好啟程回府。”
若是以前榮昭定要爭論個丁是丁卯是卯才罷休,但此時她心情復雜,一樁樁事接踵而至,讓她有些透不過來氣。
榮曦路過她時,她的目光突然定在她身上。直覺告訴她整件事都和榮曦脫不了關系。
想一想,若是昨晚她沒有走錯房,會發生什么?被毀了清白不說,還會被這么一群人捉奸在床。
這戲碼怎么和她整治榮曦的手段如出一轍?
榮昭目光一閃,定是榮曦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敗掉她的清白與名節。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榮曦恰好回頭看向她,她也坦然凝住榮曦。四目相對,鋒芒畢露,誰也毫無遮掩,如對待仇人一般看住對方。
剛邁出門口,迎面遇到榮晚,想起榮昭昨夜在她房間過夜,榮曦眼珠骨碌一轉,含笑問道:“怎么三姐沒在房間而是從外面回來,這一大早是去哪了?”
如果證明榮昭昨夜沒有在她屋子住,不就說明榮昭在撒謊。
榮晚眼下烏青,看上去憔悴不已,像是一夜沒有睡覺似的。她的臉色很差,嘴唇也沒有幾絲血色。當榮曦說她不在房時,她的目光下意識的躲閃了下,緩了緩氣才回道:“昨夜我去了通明殿,姨娘從小產后身子總是不見好,所以我到那里為她誦經祈福,希望她身體安泰。”
怪不得榮昭在她那住了一夜,原來是去了通明殿。榮曦怏怏的垂下臉,棋差一招,差一點榮昭便是萬劫不復。
她特意讓姨母將表哥引到這來,就是為了讓他親眼看到榮昭被捉奸在床的模樣,就想她當初一樣。可她費了那么多的力,到最后一步,仍舊是功虧一簣被榮昭逃過一劫。
再面對榮晚,榮昭表現的極其不自然,一雙眼睛也不知道是看她好還是不看她好。總之,就是有一種無顏以對的感覺,好像是欠她似的。
若是對上榮晚的目光,她這心里就更發虛,仿佛她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能窺探到自己心里難以啟齒的秘密,甚至她覺得榮晚的眼睛里迸出怨恨,譴責,好像在控訴自己搶走了她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