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少女升職記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于…
青銅樹大爺發微信來,問:今晚是回來吃飯不?今晚老漢給你露一手,做羊肉泡饃。
沒想到青銅樹大爺還會做飯來著,晚晚趕緊回復:回去回去,我一下班就回去。有辣椒油嗎?
青銅樹大爺秒回:當然有。老漢自己炸的。
唔,莫非這辣椒油的秘訣是從青銅樹上掰一片葉子下來?晚晚搖晃搖晃自己的腦袋,趕緊把這可怕的腦洞關上了。
可是晚晚下班的時候又出了一樁新聞。美院門口那幾家文具店,要倒閉了!
哎呀,晚晚看著新聞里發的照片,果然是,美術學院門口那幾家賣文具的小平房外面都寫著大大的拆字,而并不是老板跟著小姨子跑了。看著那個拆字外面圓圓的紅圈,晚晚笑的非常之猥瑣。
晚晚兩眼放光的奔著外面飛奔而去,內心狂笑:老子我今天要去挖人!
那幾家文具店拆了,原來的老板或許會另選鋪面,或許會就此轉行,晚晚在里面轉了好幾個鐘頭,終于有家店的老板推薦了個瘦瘦高高的學生模樣的女孩子給她,說:“大學畢業,剛考上研究生,在我這里打工兼職,孩子不算能說會道,但是gan活踏實。你樂意的話,帶走吧。”
其實這個女孩子不是很合晚晚心意,畢竟做銷售的頂要緊的就是親和力強而且能說會道。
女孩子好像明白了晚晚的意思,低頭,搓著衣角。
真的不是…非常理想啊。
老板又幫小姑娘說了不少好話,晚晚猶豫了一下,仔細看看那老板,又看看那姑娘,再三確定他倆之間沒有啥親屬關系之后,問小姑娘越不愿意來紀念品店里…
“只能算是實習。”晚晚說這話的盡量板著面孔,并且把這小姑娘想象成她不喜歡的那些舊同事,好裝出一副晚娘臉來。
小姑娘點點頭,還是很害羞的樣子。
晚晚:。。。
她好像做了個錯誤的決定唉…
不過也還好,好歹只是實習而已…
唏噓…她果然已經朝心狠手辣的資本家發展了。
這么折騰完了,回到家里,都已經是八點半,晚晚進門就把自己當大件行李往門口一擺,戎芥哼哼唧唧的過來幫她脫外套,換鞋子。
晚晚其實也沒有那么慘啦,不過她剛才到樓下才想起來,自己說過要回來吃晚飯來著,為了讓青銅樹大爺先消消火氣,她趕緊賣慘,還沒到門口就哼哼起來。
戎芥“啪”的拍了她pigu一下,晚晚一蹦三尺高,對著戎芥的臉就上下其手,偶吼吼吼,戎芥雖然長得威嚴,但是臉上肉嘟嘟的,手感非常不錯啊…
“青銅樹大爺他出國旅游了。”戎芥抱著晚晚到餐桌上,桌上擺著一只比她臉還大的碗,里面是香噴噴的羊肉泡饃。旁邊糖蒜辣椒俱全。
晚晚心花怒放,一下子就撲上去了,邊吃邊說:“這味道真不多,是青銅樹大爺做的?”
然后晚晚就發現海碗底下有個條,寫的是:這是點的外賣,丫的叫你食言,
晚晚:。。。
摔,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晚晚氣哼哼的把泡饃往嘴里塞,覺得青銅樹大爺的字不是一般的潦草啊。
青銅樹大爺反正是經常去旅游的,戎芥說老爺子這次去的比較遠,是去埃塞俄比亞看東非大裂谷動物遷移了…
晚晚默默翻了個白眼,用筷子敲敲碗,說:“你這,你這這記性也太差了,大爺絕對不是去東非大裂谷看動物大遷移,人家動物前移是六月!現在才剛二月好伐!”
戎芥把筷子給她擺好嘍:“哦,那就是去瑞士雪了。哈哈哈哈哈,現在東歐的景色特別美。”
晚晚:“瑞士在北歐。”
戎芥吃了一瓣糖蒜,說:“哦。我記錯了。”
晚晚又說:“我剛才在樓底下,挺金龍他們說,顏真卿走了?這顏真卿來過?”
戎芥gan咳兩聲。
晚晚接著說:“據說還是本人不是器靈。”
戎芥又gan咳兩聲,一拍桌子,金龍從桌子底下跑到了吊燈上面。
晚晚又問:“聽說顏真卿是山東人?”
戎芥看著吊燈說:“山東臨淄人。”
晚晚又吃了一塊泡饃,味道真心不錯,這次泡饃店起碼把上面那層厚厚的羊油撇清了。
晚晚又說:“他怎么來這的?”
器靈她見多了,活人可見的少。她倒是之前聽說沙漠深處的小河公主有一把玉石琵琶,彈奏的時候乾坤顛倒,可以回溯時光。是不是就是通過那玩意兒把人弄回來的啊。
戎芥哈哈哈哈哈gan笑數聲,特別正經的說:“就是那chuck的西餐廳開張了,請他來給題字,就是題個字。”
晚晚:“那chuck可太不懂行情了。”
這泡饃太好吃了,連鵪鶉蛋都是在羊肉湯里泡久了特別入味兒。她特別想學電視劇里蹲著吃。
晚晚接茬說:“顏真卿的字太端正了,放在餐廳里看著不放松啊,其實還是用趙孟頫的好。”
戎芥又是gan笑數聲。
晚晚覺得自己說的太片面了,她只是賣過顏真卿《多寶塔》的拓本而已,所以對那種端莊凝重的字體比較熟悉。
“其實顏真卿寫的最好就是…”晚晚正好看見青銅樹大爺留下的紙條,舉起來,說道:“對了,顏真卿寫的最好就是行書,你看這個…”
晚晚剛要分析青銅樹大爺和顏真卿行書的異曲同工之妙,就發現有不明液體從房頂上滴下來了。
“黃金龍!你丫再往我臉上滴口水!我就把你當泥鰍燉了。”
戎芥長嘆一口氣,說:“大爺走的時候,又給你做了兩身旗袍,他說一套等你給那誰誰誰當伴娘時穿,另一套等咱倆辦事兒時穿。”
晚晚表面同意,背地里撇撇嘴。青銅樹大爺的審美是在太…哎,反正她穿不穿青銅樹大爺也未必就會知道。emm,她真是個小機靈鬼。
金龍扭過頭去,gan嚎了幾聲。
晚晚又問:“那顏真卿回他那個時代去了嗎?”
戎芥點點頭:“回去了。今天下午走的。”
晚晚輕嘆了一聲,都說看西廂流淚,為古人擔憂。
“要是我碰上顏大爺,一定告訴他,小心盧杞這個小人。”晚晚氣哼哼的把泡饃扒進嘴里。
盧杞,其實就是唐代版的秦檜了。這孫子手黑啊。據說這孫子不僅長得丑,心眼兒還小。要是哪個婦人笑了他的長相,他就要人家全家倒霉。那什么狂征暴斂,禍亂朝綱,那都可以專門出個《奸臣當道手冊》了。后來有一次,顏真卿作為前輩教育他,說你爹是忠貞之士,天下敬仰,你怎么就不能跟你爹學點好呢。
這盧杞啊,當時連連稱是。背地里就給顏真卿下黑手了。
“其實要我說,顏真卿大爺來了,就別回去了。你說他給自己的兄弟和侄子收尸時得多難受啊。反正我沒法想。要是我姐姐和外甥女死了,我滿山頭去找身體和腦袋,結果扒了三尺地,就找到一腦袋,那我還不得哭死啊。”晚晚唏噓長嘆。然后抽了自己一巴掌,多不吉利的話啊。
她是個比較有同理心的人。她甚至覺得,對于一個勇敢的人來說,自己死,未必那么恐怖。可是你的親人死在戰亂里,你漫無目的猶如幽魂似的找他們的尸骸…那真的要責問蒼天,為何如此殘忍,讓人受這般錐心之痛了。
但是顏真卿的兄長死的是真爺們兒,真有種,明知不可為而強為之。要是擱晚晚在安史之亂的時候,安祿山又是拉又是嚇的,晚晚腿反正就早都軟了。
戎芥吃了倆花生米,低聲說:“他要是不回去,他就不是顏真卿了。”
晚晚慨嘆,是了,就算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為了自己的國,自己的家,顏真卿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前行。
當年盧杞給顏真卿下套的方式,就是有個叫李希烈的軍閥反叛了而朝廷無力評判。盧杞開始給皇帝出餿主意,說這事兒不用出兵馬,派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去勸說即可。然后順帶就推舉了顏真卿。
這主意也忒損了。不是明顯把人往火坑里推嘛。擱一百個人,都會選擇抗命,但是顏真卿壞就壞在太正直了,接到圣旨,立馬就動身去了李希烈部,最后以身殉國。
他或許是個迂腐的人,那樣的國家,那樣的皇帝,那樣的宰相,不值得他搭上一條性命。但是他也是個勇敢的人。安史之亂時,奸臣當道時,面對叛賊的威脅的時候…這樣的勇氣,讓人敬佩,也讓人感嘆,如果有一個圣明的君主,他本來應該封侯拜相,榮華富貴的度過這一生,然后在自己的府衙里,在子孫的圍繞下閉上眼睛…但是毫無疑問,他讓唐代的歷史多了一抹壯烈的色彩。
“維乾元元年,歲次戊戌九月庚午朔三日壬辰,第十三叔銀青光祿夫使持節、蒲州諸軍事、蒲州刺史、上輕車都尉、丹楊縣開國侯真卿,以清酌庶羞,祭于亡侄贈贊善大夫季明之靈。
惟爾挺生,夙標幼德,宗廟瑚璉,階庭蘭玉,每慰人心,方期戩谷,何圖逆賊閑釁,稱兵犯順,爾父竭誠,常山作郡。
余時受命,亦在平原。仁兄愛我,俾爾傳言,爾既歸止,爰開土門。土門既開,兇威大蹙。
賊臣不救,孤城圍逼,父陷子死,巢傾卵覆。天不悔禍,誰為荼毒。念爾遘殘,百身何贖。嗚呼哀哉…”
《祭侄文稿》的文字并不多,夸獎自己的侄子芝蘭玉樹,讓人喜歡,說了自己兄長在危難關頭對自己的惦記,然而,轉眼之間,城破,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這樣的痛苦,真是讓人肝腸寸斷。
不過…那都是古人的事情了。
晚晚又說:“那青銅樹大爺去幾天?”
戎芥:“十…二十天?”
晚晚:“到底幾天?”
金龍在燈上,又開始哀嚎:“他為甚要回去!為什么要回去!”
戎芥嘆了口氣:“我也不曉得啊。好像他還想坐船去看極光呢…”
事情就是那么有意思,一個喜歡旅游喜歡逗弄自己小孫女的老人,很可能在國難當頭的時候,換上戎裝,擔負上家國天下。很難說他是否真的喜歡這樣的生活,但是,那是他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