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沒等多久,林清清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來的可真快,她在心里嘲諷的想道,說不定林言就是等著來看她笑話的。
拿了手邊的包包走下去的時候,林清清的脊背挺的特別直。哪怕現在肚子大起來了,再挺起背會覺得累,但她還是盡最大努力挺直了。
“上來吧。”遠遠的見她來了,林言就為她打開了車門。
一句謝謝都沒說,林清清就徑直坐了進去。雖然她現在有很多話想質問這個人,但她卻深知自己必須得忍著,現在還不是時候。
“去哪?”林言輕聲問道。
猶豫了片刻,林清清只是吐出了兩個字。“公墓。”她故意的,她就是想看看這個人的反應。
果然,林言變的臉色。“大晚上的去哪里做什么?”他疑惑道。
縱然他此刻的表情沒有半分虛偽,但在林清清看來,卻全都是裝出來的。“你說呢?”她反問。
這下林言更加一頭霧水了,其實他對那個中年婦女去找林清清的事還渾然不知。“我說?我說什么?”他蹙眉道。
“算了,到了再說吧。”林清清懶得和他多辯解了。她就不信,面對著已故之人的墳冢,他還能這么信口雌黃。
回頭看了看林清清一臉堅決,林言也沒有再多說什么,他只是在下一個彎道調轉了車頭,然后往公墓的方向開去了。
從市區一路開出來,郊區顯得尤為寂靜。黑夜包裹著一切,通往公墓的路上黑漆漆的,只能看見車燈照過去的幾米路。
“你難道就不怕我對你做什么?”林言掃了一眼窗外如墨的夜色,有些戲謔的開口問道。
不知道為什么,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林清清也絲毫沒感覺到威脅。“我賤命一條,如果你想賠上一生,我還真不介意。”她反唇相譏。
以前沒覺得這丫頭伶牙俐齒,現在被嗆的說不出話來了,林言反倒是對她刮目相看了。
公墓在山上,這條山路曲折離奇,開上去也要些力氣。“我還真想把車開到懸崖底下,和你玉石俱焚也是好的。”林言淡淡的笑著說。
他這句話里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永恒的定義并不局限于存在,有時候,消亡也是永恒的一種存在方式。
“林言,你不會的。”林清清說的十分篤定,她絲毫不懷疑。
在她眼里,這個人太愛自己了,他怎么可能讓自己在事業上升期就這么死掉?除非是他瘋了,否則絕對不可能。
接下來,林言沒再說話,在黑暗中,他只是露出了一個自嘲的表情。確實,他不敢。不管是為了他還是為了林清清,他都不敢。
那些事情還沒徹底解決,他想要的也都還沒得到,他怎么能就這么死掉?那個想法只是一瞬間從他腦海里冒出來罷了,實在算不得什么真實想法。
到了公墓之后,兩人借著手機的燈爬了上去。因為挺著大肚子,所以林清清爬的格外費勁,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歇一會兒。
最后終于站在了自己母親的墳墓前,林清清卻突然什么都問不出來了。她靜靜的看著那塊黑色的墓碑,上面還刻著自己的名字。
真是嘲諷,那個她張嘴叫了幾十年的媽卻不是她親媽,那個她從未開口叫過的爸確實她親爸。
“他的墓在她旁邊。”林言的聲音兀自響起,在寂靜的黑夜里顯得有些突然。
掃了一眼旁邊的墳冢,林清清才明白了林言的意思。林懷之臨死之前,唯一的遺愿就是藏在這個女人旁邊。
活的時候不能好好相愛,現在人都死了,再搞這種所謂的形式還有什么意思?難道他還真相信所謂的來世今生?
“真嘲諷。”林清清輕蔑的說道。
這些人對于她來說就像是個黑色幽默一般的存在,前半生,她所有的苦難都來自于他們,但她只知道要倔強的存活下來。后半生,他們一個一個的相繼離開,卻仍然不放過折磨她的機會。
早猜到了林清清會是這個反應,所以林言并沒有多驚訝。“你今天到底找我做什么?”他把話題扯回到今天的事情上。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林清清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今天有個女人來醫院找我,說是我親生母親。”她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林言,像是要捕捉他臉上所有細的表情變化。
但出乎意料的,林言臉上的震驚并不像是裝出來的。“你說什么?她去找你了?”他的意外程度絲毫不亞于林清清。
“難道不是你安排的嗎?”林清清還是不相信。
看著她那張干凈的臉,林言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清清,我沒那么卑鄙。”他緩緩說道。“況且…我本不想這么早告訴你,甚至我本不愿告訴你…”
當年他知道這些事的時候,比現在的林清清還要痛苦。他能清楚的感覺道,他的世界正在以一種摧枯拉朽的方式迅速衰敗。
但當年他體會過的那種鉆心的疼痛,卻絲毫不想加注在林清清身上。所以那些事情,他一直都隱瞞著,從未對人提及。現在那個女人竟然找到了林清清,這著實讓他意外。
“你什么意思?”林清清抓著林言的衣袖,激動的問道。
那些事情幾乎都快要把她折磨瘋了,她覺得自己如果不弄清楚,根本就沒辦法安寧下來。那些在她脆弱的血管里奔騰著的不安感,會沒日沒夜的折磨她。
看著月光下林清清清澈的眼睛,林言知道,有些東西終究是瞞不過去了。“你當真想知道?”他深吸一口氣問道。
這個時候還問這種沒意義的問題,林清清真的是無言以對。“你覺得呢?難道這些事我不該知道嗎?”她幾乎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好,那你做好心理準備。”林言眼里有種呼之欲出的東西,那種東西叫悲憫。看著此時的林清清,他就仿佛看見了很久之前的自己。
林清清冷冷的笑了。“你太低估我了。”她自以為自己已經做好的承受一切的準備,她自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了。卻忘了,一切都是她自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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