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墓地出來,接下來就是去葬禮現場。她擔憂的看了歐遠瀾一眼,心里有些忐忑到底要不要告訴歐遠瀾關于她的身世。
“你不想問我些什么嗎?“林清清轉過頭問一直沉默的歐遠瀾道。
歐遠瀾邊開車邊說回她道。“等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他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
有時候林清清真的很佩服他的定力,竟然能一路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一句話都不多問。如果換了她,大概早就憋瘋了。
“林懷之是我親生父親。”林清清突然開口說道。
本來以為歐遠瀾會大吃一驚,但沒想到他卻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回答。
“你知道?”這次驚訝的人反而變成林清清了。
看樣子歐遠瀾并不想隱瞞自己私下找人調查過林清清的事。“在你第一次被淋家叫去醫院的時候,我就找人調查了。”他直言不諱。
林清清徹底懵逼了。“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她有些生氣的反問。
其實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去責怪歐遠瀾。但一想到那天她在林懷之死前的短暫失態,突然有些耿耿于懷。
如果歐遠瀾提前告訴她,起碼她會有個心理準備。但她也知道,就算是有了心理準備,她也不見得會比那天處理的要好。
“清清,很多事情,我寧愿你不知道。”當歐遠瀾一本正經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清清一個責備的字眼都吐不出來了。
都說入世容易出世難,林清清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在這條艱難的人生路上,背負的東西越少反而越能行的輕松。
突然她咧開嘴笑了一下。“我真是一點不聰明,最后還是把自己搞成了這幅狼狽的樣子。”這個笑容里包含了多少酸澀,怕是只有林清清自己知道。
一路上,不管發生什么狀況,除非是下車,歐遠瀾的手都是緊緊握著林清清的手。好像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這個小小的舉動竟然治好了她一緊張就顫抖的毛病。
遠遠的看著那間大堂里擺放著的林懷之的照片,林清清的手情不自禁的撫摸上了自己的臉。“沒想到竟然是他。”她自言自語道。
其實她怎么可能沒想到,她只是不愿意承認罷了。但成人世界的游戲規則總是很殘酷,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認,只要事情發生了,你就得承受著。
廳堂里擺著許多白色的黃色的菊花,還有在兩旁一字排開的花圈和挽聯。那張黑白底色的照片和旁邊鮮艷的花對比,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林清清的眼前又浮現出了母親死去的時候,什么都沒有,甚至連個像樣的葬禮都沒有。而林懷之呢?他起碼還能接受別人的緬懷。
都說一個人徹底離開這個世界,不是醫學上宣布他死亡的時候,而是他被徹底遺忘的時候。林清清想,大概過不了多久,所有人的生活又會重新恢復安寧吧。
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個面無表情的女人身上。和往常一樣,劉婉情的頭發被仔細的盤成發髻梳在腦后。
今天的她也穿了一身黑色的絲絨裙,旗袍的樣式彰顯出她較好的身材。就算是所有人都老了,這個女人卻依然能保養的如此精致。
看著她臉上的倦容和淡漠,那是一種悲傷到了極致后的清冷。林清清突然有些同情她,其實她也很可憐了,終其一生,只是愛了一個愛不到的人。
“走吧。”林清清輕輕扯了扯歐遠瀾的衣角說道。
今天是她唯一一天盡了一個做女兒的孝道,卻也是最后一天盡孝道。她不想被劉婉情看見,也不想同她們再有任何往來。
兩人往車上走的時候,林清清大概還想不到,事情遠遠沒有那么簡單。她骨子里流畢竟是林家的血液,要是能那么容易就能和林家一刀兩斷,她也就不至于被折磨至今了。
車子還沒開到公寓,林清清就接到了江暖了電話。“暖暖,怎么了?”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疲憊。
此刻心如死灰的江暖已經沒時間顧及林清清聲音的狀態了,她看著從自己雙腿之間流下來的血液,心里驚恐萬分。
“清清,你快來!我…我要不行了…“抓著手機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關節泛白,鬢角處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浸濕貼在了頭皮上。
電話的斷線之后,林清清瞬間急瘋了。“快!快!去江暖家!”她語無倫次的說道。
歐遠瀾邊調轉車頭,邊安撫林清清的情緒。“怎么回事?”他冷靜的問道。
可能是被江暖這個樣子嚇到了,林清清的大腦竟然瞬間罷工了。“她…她…”支支吾吾之間,林清清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表達了。
“慢慢說!”歐遠瀾的手覆蓋住了林清清的手,讓她立刻停止了顫抖。
“我也不知道…暖暖剛剛打電話過來,說她快不行了…”本來心里就十分壓抑的林清清此刻又陷入了一種狂躁的焦慮之中。
這幾天以來,她的情緒就像是漂流一樣。皮筏艇落入了一個急迅的漩渦里,不管怎么樣都沒辦法繼續前行,也沒辦法后退。被這種悲傷的漩渦一直折磨,林清清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扛不住了。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理智的思考分析對策的人,大概就歐遠瀾一個人了。“給120打電話,讓他們馬上去江暖家。”他指揮道。
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的林清清只得照做,她現在就想一只無頭蒼蠅一樣,歐遠瀾說什么她便做什么。
“給白駱打電話,通知他一聲。”歐遠瀾繼續指揮道。
林清清點點頭,繼而從通訊錄里翻出了白駱的電話撥了過去。響了沒幾聲,他就接了起來。“清清…”他的話還沒說完,林清清就趕忙搶了先。
“暖暖在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你在哪里?現在趕緊過去一趟!”林清清的口齒終于恢復了伶俐。
電話那頭的人楞了兩秒鐘,繼而趕緊掛了電話,然后從辦公室里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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