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挽裳雙眸禁閉,睜不開眼,卻能夠感受到周遭的一切。
一路顛簸,隱隱聽得見馬車外馬蹄聲聲,車輪滾滾。
馬車內有人,許久都沒有人說過一句只言片語,她的喉間也如同被鎖喉發不出一絲聲響。
不管是何人抓了她,都逃不過回金京的下場,眼角滑過清淚。費盡心思的想要逃走,拼了命的想要擺脫軒轅罔極的掌控,卻還是逃不掉。
緋衣見她眼角淚痕,她是該哭的,連著兩次都被抓了回來,拼命地掙扎反抗都是徒勞,她勢單力薄怎么能夠斗得過主人。
知道她的胃不好最怕餓,馬車內小小的暖爐內溫了粥,戴上手套,手掌掰開沐挽裳的嘴巴,將熱粥喂了進去,總不能夠看著她餓死,她可是主人心愛的女人。
沐挽裳感受到那掌心的彎起的弧度,她的臉也不過巴掌大,那指尖修長,將將握住下顎,軟若無骨沒有粗大的骨節,應該是個女的。
不會是宴玖,定是顧緋衣莫屬。竟然忘了緋衣曾經在新羅是李舷的寵姬,軒轅罔極派她來也是正常的。
此時才恍然,為何俞宗垣會那般了解她的飲食起居,他一直同緋衣在一起。
一切了然,心如止水,能夠做的只有等待,等著她們將自己如同禮物一般獻給李舸。
在睡了又醒幾次醒來之后,她的周遭終于安靜下來。沐挽裳不知道她被送到了哪里?只覺得旁邊找無人伺候,應該說緋衣的人已經離開了。
試圖控制身體,身子還不能動。
良久,麻木的指尖漸漸有了知覺,身子也慢慢可以動了。
急切的睜開眼,想要看清楚究竟在哪里?放眼周遭,竟是一處客棧。
房間的門突然被踹開,沐挽裳的眸光朝著門口看去,沖進來的人正是李舸,緋衣時辰掐算的可謂精準。
李舸見沐挽裳身子虛弱,趕了兩天兩夜的路方才趕到。
聽說她病倒在客棧,也顧不得責備,上前拉住她的手,只是脾胃虛和沒有好好的吃東西,氣血不暢,應是穴道長期處在被封的狀態。
見沐挽裳不言語,眸中的急切漸漸冷淡下來,看她這幾日過得也不好。
“你竟然聯合太后送你回新羅,朕就那么樣你討厭!就迫不及待的回到他身邊。”
明明知道他說的是氣話,沐挽裳喉間就像被卡了東西,輕咳了一聲,方才發出聲音。
“舸,這一切都是軒轅罔極的陰謀,他的野心很大,想借機與新羅開戰。不要上他的當。”
李舸在軒轅罔極身邊十年,又豈會不知道軒轅罔極的野心。將他留在身邊守護,助他還朝也都是軒轅罔極計劃的一部分而已。
“朕知道,探子來報,軒轅罔極已經在大的邊界已經集結兵力。”
“皇上既然知道,還要抓我回去。放了我,我離開什么風波都會過去。”
“軒轅罔極都已經挑釁到家門口,不敢應戰才是懦夫。新羅的子民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沐挽裳情緒激動,真的想罵醒他,只會意氣用事,為何不為大局考慮。
“李舸,你是皇上,你要為百姓著想,明明可以不浪費一兵一卒。算我求你,不要生靈涂炭,不要戰爭,百姓想要的是安居樂業。”
這些道理李舸不是不懂,這涉及到人的尊嚴,他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戰爭,不管勝敗只要你留在朕身邊。”
沐挽裳根本就勸不動他,李舸是鐵了心的要與軒轅罔極一戰,她該如何是好。
李舸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命人看著她,沐挽裳也不打算逃了,逃了還是要被抓回來。
事情皆因她而起,便由他結束好了。這世上也了無牽掛,不會同軒轅罔極回大,她寧可選擇死。
若是兩軍真的打仗,兩軍陣前她便自刎謝罪平息干戈,也算死得其所。
馬車上,李舸見她不吵不鬧的跟著他回京城,任由他牽著手,“你突然變得乖巧,朕還不習慣。”
“逃走是想止干戈,干戈無可避免,就只能選擇留下。”
李舸溫潤的眸子看著她,臉上與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成熟,“朕該不該相信你的話,你真的變得很多。”
“皇上又何嘗不是。皇上打算將我如何安置?太后娘娘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戰事一觸即發,為了耳根清凈,堵住太后與眾朝臣的悠悠眾口。
“朕會暫時將你安置在一處行宮,太后他們是找不到的。”
“舸,你是知道我是不會接受做你的妃子,你這樣真的不值得。”
“只要朕覺得值得它就值得。”
沐挽裳改變不了他心中的想法,她要給太后一個警醒,也要在身邊留下一步可以走動的棋子。
英姬雖是尋常百姓家的孩子,自幼同父親東奔西走,是個有心機的女孩子。她并不想將這樣的一個女子留在新羅的后宮。
“皇上,將英姬接出皇宮接陪陪我吧!不然每天會很悶的。”
沐挽裳身邊總要有人來照看她的飲食起居,“好,朕派人將她接出宮來陪著你。”
李舸將沐挽裳安置在逸雅別院,清幽雅致。
李舸帶著沐挽裳穿過回廊,來到一間書房,這里擺設古樸文雅。
李舸道:“這間別院是朕十歲前居住過的別院,朕就是在這里養病。”
沐挽裳知道李舸曾經身中胎毒身子一直不好,是去了大之后,軒轅罔極的幫助下,身子恢復康健。
軒轅罔極對李舸還是有恩情在,縱然兄弟兩個人。總終有一日會因為權利江山而反目,絕不希望是因為她。
本是男人之間的戰爭,卻要讓一個女人承擔這一切成為千古罪人。
書桌前有青銅侍女跪在地上手中拖著燈燭,李舸輕輕轉動那銅像,房間的地面格局改變,出現一條青石雕刻的階梯。
“這是什么?”
“這是隱身的密室,當初就是靠它朕才逃過了舷的幾次刺殺。”
李舸見沐挽裳蹙眉,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要不要下來看看。也看一看舸兒時的居所。”李舸伸出手很溫柔的邀請她。
沐挽裳知道李舸這是請君入甕,她不會武功逃不掉,于是很乖巧的跟著他下了甬道,里面很多間石室,是一個陣法,如同迷宮,虛虛實實就是不知道哪一間是真的,李舸是想將她關在這迷宮之中。
“皇上真的要將我關在這里?”
“裳,朕在保護你,朕離開之后,陣法機關就會開啟。”
“我說過不會逃走的。”
纖白指尖已經點向穴道,沐挽裳側身暈倒著李舸的懷中。
李舸是知道沐挽裳過目不忘,害怕她記下路線,將她關在這里,就不怕會逃出去了,太后的人也進不來。
李舸命人好生照看沐挽裳,離開別院,命人悄悄的將英姬接到此處。
李舸還要進軍營,他這幾日對外宣稱留在軍營改良兵器,新羅人沒有大人多勢眾,戰爭主要是靠武器。
李舸回到軍器所,還要與鐵簇籬那個瘋子研究作戰計劃。當初就是鐵簇籬幫助李舷刺殺他與才害的他與沐挽裳流落海島。
李舸還是要感謝他才是,李舷身死之后,鐵簇籬便投靠了李舸。
不管主子是何人,只要可以無限量提供制鐵簇籬造武器的材料和資源,他就會為誰效力。
這也是李舸不怕軒轅罔極的地方,新羅擁有者最頂尖的武器,足夠與大一戰的能力。
另一邊,英姬害怕一個人住在慶云宮,同珠兒提出住進康寧殿。珠兒原本就喜歡英姬,這丫頭勤快,嘴像抹了蜜一樣,很討人喜歡。
沐挽歌覺得很不妥,如果將慶云宮的婢女納入康寧殿,皇上會認為她想取代姐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因為沐挽裳被太后送走,是沐挽歌第一時間通知李舸,并且為李舸解除,沐挽歌與皇上之間已經緩和許多,不想節外生枝。
珠兒儼然已經將英姬當成了好姐妹,兩個殿閣之間相隔的并不遠,偶爾不執夜,會在慶云宮陪她。
珠兒去慶云宮,慶云宮一個人也沒有,守衛不見了,英姬也不見了,繡到一半的錦帕落在地上。那是英姬繡給珠兒的。
珠兒匆匆忙忙的回到康寧殿,見太后也在,逗弄著孩子。
見珠兒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韓尚宮喝道:“珠兒怎么如此不懂規矩?”
珠兒手中拿著繡了一半的錦帕,“見過太后娘娘。奴婢從慶云宮出來,護衛不見了,英姬也不見了,繡了半幅的錦帕掉在地上。
太后心下頓覺不妙,皇上這幾日將自己關進軍器所,是準備要與大一戰。戰爭勞民傷財,百姓遭殃,能避免就避免。皇上一意孤行,已經惹的朝臣不滿。
尹相復已經傳來消息,沐挽裳被人劫走了,皇上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將那女人劫走藏了起來。
沐挽歌也意識到,姐姐應該是回來了,皇上才會抓了英姬去伺候。
開脫道:“這有什么奇怪的,既然姐姐已經離開皇宮,英姬一個后進宮的丫頭,自然是要被遣散出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