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挽裳唇上受了傷,尋了白色面紗罩在臉上,晚膳也是在房間內用的。
燭火盈盈,沐挽裳散心的默記賬冊,心里面在擔心,倘若李舸見了她唇上傷的傷,誤會他與聿王該如何是好?
與其胡思亂想,倒不如安下心來,如今記下帳冊,才是此番江南之行的重中之重。
門口隱隱傳來響動,是宴玖與李舸的聲音,是李舸前來被宴玖直接攔在了門外。
李舸只見到沐挽裳的背影,見她臉上蒙了面紗,又被聿王趕下馬車,定是受了傷。
他是前來送藥的,宴玖這個人恩怨分明,她并不討厭李舸,自從從海島歸來,得知倆人私情。
她是聿王的護衛,自然都在為聿王著想,她一直認為聿王護佑李舸十年,李舸就該放手。李舸就是挖墻腳忘恩負義的小人。
李舸吃了閉門羹,他來是送藥的,李舸配置的藥自然是好的,宴玖也不想沐挽裳的唇上留下疤痕。
將那藥瓶留下,將人打發走了,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們今日留宿的客棧房間寬敞,房間布置寧靜雅致。
見沐挽裳眸光朝她投來,是看著門外之人,“別看了,人已經走遠了。”
“又不關他的事,宴姐姐為何為難他。”
感情要兩情相悅宴玖明白,只能說各為其主她是聿王的屬下,她也有她要遵守的原則。
宴玖闊步來到她面前坐了下來,伸出手解開她臉上的面紗,拿了藥瓶出來,“你若還想同宴玖做姐妹,就不要提那個人。”
李舸原本想去軒轅罔極的房間,他與聿王維持在一個很微妙的關系,不想破壞格局,讓關系惡化。
推開房門,寒風魚貫而入,見軒轅罔極一身玄衫,早已經等在房間內,凜然而立,陰鶩眸光見著李舸臉上的面具異常的刺眼。
李舸并不訝異,劍眉星眸,眼底漸漸深沉,知道聿王為何而來,“王爺,坐下來喝杯茶吧!”
已經警告過他很多次,“你最近有些逾越了。”
李舸沒有任何不喜,安然的坐了下來,“舸與她兩情相悅,發乎情止乎禮,有何逾越。”他說得理直氣壯。
兩情相悅,似乎聽到了很可笑的字眼,“你能夠為她做什么?你都需要本王保護,還想保護別人,收起你那可笑的保護欲。別以為那可笑的花言巧語就可以讓她迷惑。”
“只要是我所有的,我都會傾盡一切,一生一世只愛她一個人,王爺能夠給她的,舸都可以給她,還有新羅皇后的位置。那個位置怕是王爺給不起的。”
“那又如何?以她的出身可以坐上那個位置嗎?舸,你的父王保護不了你,沒有本王的庇護,你回新羅只能是送死,你沒有能力保護她,就別害了她。”
李舸也不想兩個人十年的兄弟情化為泡影,但是軒轅罔極太霸道了,他不是不懂的反抗,只是不想撕破臉皮。
他的聲音依然從容,低沉帶著淡淡的無奈,“這世上不知王爺一個人可以助舸還朝,還有蘅,新羅雖小需要依附大國存活,別忘了蠻胡與大一戰,大也傷了元氣,如今正是西番崛起之時,舸不想同王爺反目,王爺不要逼舸。”
軒轅罔極渾身散發冰寒氣息,看著面前與之對峙的李舸,他原本還示弱,說看她的選擇,如今被自己逼得一步步亮出了底牌。如果他敢去找哥舒蘅,他會毫不遲疑的殺了他。
李舸知道他如果那樣做,軒轅罔極必動殺心,也已是到了李舸忍受的底線。
“王爺助舸回朝,兩國還是盟友,若是舸死在大,父王必會與西番結盟,新羅雖小,卻是連接兩國的屏障,兵家必爭之地。
馬車一路行進朝著江南而去,一切看似平靜,李舸知道他與聿王再也回不到從前,十年的兄弟情份全然便成了利益關系。
沐挽裳一如既往,每日除了休息一個時辰,剩下的大部分時間幾乎都是在記憶賬冊,各行各業海量的賬冊,還不包括五大家族內部的賬冊。聿王那里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沐挽裳體內有軒轅罔極兩層的內力,加上休息宴玖的吐納方法和李舸的藥丸,二十天來也平安度過。
越往南方,天氣越來越暖和,空氣濕熱,文臻與沐挽裳兩個沒有武功的女人,身體的不適也越來越凸顯出來,身上起了疙瘩,頭暈惡心,腹瀉不止。李舸準備了草藥包,專門治療水土不服。
兩個女人同時病倒了,還有三日就可以到達江南首府曾城。
還有半月就是新年,年末之期必須趕到曾城,偏偏此時兩個女人都病倒了。
看著沐挽裳與文臻痛苦,再看了一眼李舸,舟車趕路確實有些吃不消,如今只能夠將她們暫時托管給李舸,他要日夜兼程趕回曾城。
“舸,我帶著夜錚先回曾城,你和宴玖留在這里不必離開,等著沁水婆婆前來為你們易容之后再進城。”
“好!王爺放心離開就是。”
有宴玖在,軒轅罔極還是放心的,帶著夜錚一同離開。
宴玖要同時照看文臻沐挽裳兩個女人,又不愿意將沐挽裳留給李舸照看,房間的床也夠大,索性將文臻扛到了沐挽裳的房中。
文臻自然不愿意,討厭宴玖的粗俗,如今軒轅罔極離開了,她沒有了依仗,也便默認和宴玖的安排。
沐挽裳為人和善也不同她計較,兩日下來,文臻覺得沐挽裳似乎也沒有那般討厭.
軒轅罔極離開,沐挽裳與李舸也放松了許多,偶爾也會瞞著宴玖,大半夜的跑出去看星星。
三女之間的氣氛也緩和了許多,她們租住的是客棧后面單獨的院落,也算清幽雅致。
不覺三日午后,沐挽裳在二樓的房間內,捧著賬冊翻看。宴玖在打點行裝,只有文臻守在二樓的窗子前,手中捧著清茶,悠閑的喝著。
微醺的的陽光暖融的照在臉上,江南就是好,即便是冬日里也可以溫暖如春。
文臻聽到樓下傳來響動,朝著聲源望去,院子里來了一名身材窈窕,一席黑色長裙席地,擁有著濃密秀發的美貌女子,年紀不過二十歲,是從未見過的。
“有陌生女子前來。”
這間院子是被聿王包下的,除了留下的暗衛還有新羅國派來的護衛,此時來的陌生女子莫非是曾城來人。
思及此,宴玖忙不迭來到窗子前看著樓下一身黑衣長裙的女子,“沁水婆婆!”
文臻聽到宴玖驚呼,“宴玖,你是不是弄錯了,那分明是妙齡女子,怎么會是婆婆?”
聽到文臻的驚呼,沐挽裳放下手中的賬冊,她們在此就是要等沁水婆婆為她們易容。
聽宴玖說沁水婆婆已經七十多歲了,怎么會是妙齡女子?世上果真有如此厲害的易容術嗎?
“宴姐姐,咱們下樓。”
身在一樓的李舸已經前去接待沁水,沁水婆婆的真容他們是見過的,年過七旬,容貌卻還如三旬左右的年輕婦人,易容成妙齡女子也沒有違和感。
李舸忙不迭上前,“婆婆易容術名不虛傳。”
沁水怪異神情在李舸臉上逗留,“這么丑的面具是哪里弄來的,完全毀了你的容貌。”
這個沁水婆婆說話還是這般犀利,卻是落在了剛剛下樓的沐挽裳的耳中。
她就知道那副面具是很丑的,蓮步輕移走了過去,打量著沁水看著年紀輕輕,容貌嬌媚的妙齡女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七十多歲的老婆婆。
沐挽裳上前見禮,看著那年輕的容貌,或許是先入為主,“婆”字哽在喉中卻是叫不出口。
“姐...姐。”期期艾艾道。
聽到姐姐二字,女人自然是喜歡贊美,沁水婆婆眸中甚是欣喜,“你這丫頭竟然叫我老太婆姐姐,今日心情好,多送你一張人皮面具,多一張臉防身總是好的。”
沐挽裳有些尷尬,她怎么稀里糊涂的喊了姐姐,見沁水似乎很高興,并無責怪之意。
文臻站在原地細致打量著沁水,那個沐挽裳竟然叫她姐姐,那老太婆竟然如此高興。七旬的老太婆打扮成二十出頭的妙齡女子,是有多變態。
宴玖見文臻沒有動,那眸中卻是不喜,沁水婆婆看似隨和性子古怪得很。
提醒道:“還不快去,小心把你易容成丑女。”
文臻聽說過易容是在臉上貼人皮面具,更有人說那面具是由死人的臉上剝下來的,一想到此事,便心生厭惡。
“我從未到過江南,不需要易容。”
李舸見文臻出言不遜,忙不迭打圓場道:“太子的人已經到了江南,你不易容只可以躲在別院里,不能夠出門。”
文臻不悅的皺眉,一想到人皮面具貼在臉上就渾身的不自在。
“不出門就不出門,江南有什么好的,若不是有表哥,我才不愿來。“直接上了樓。
宴玖閉上雙眸心中嘆道:“文臻這丫頭是把人得罪了。”
沁水卻是有些不喜,沁水朝著文臻看了一眼,一見就是個嬌蠻的丫頭,應該就是文家的小丫頭,文弢怎么會教出如此不懂事的丫頭來,看在他祖翁的份上不同小丫頭計較。
沁水拉著沐挽裳的手,纖弱無骨很是柔軟,“丫頭,好美的一雙手,可撫得一手好琴?”
“只是略通而已。”
“丫頭,可想要什么樣的容貌?畫一張畫像來,畫的漂亮些,姐姐幫你做一副漂亮的面具。”
沐挽裳聽沁水自稱姐姐,看上去很高興,心中有些尷尬,“謝謝!”
沐挽裳眸光看了一眼李舸,“舸的臉受傷了,紅斑不退可否助他恢復原有的容貌。”
沁水自認天下沒有人比他的易容術更加的高明,“丫頭放心,即便面目全非,我都可以恢復他原本的容貌。”
“有勞費心。”
李舸心里有些尷尬,沒想到沁水婆婆聽到姐姐這個稱呼還很受用,這個沁水婆婆要比文老將軍還要年長些,和文家的淵源很深,就連聿王還要叫她一聲師祖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