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璃不想被人看見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想要拒絕:“不必了。”
顧亦辰的語氣卻是不容拒絕:“回答我!黎璃,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
“好吧。”黎璃無奈,“我在家。”
“那剛好,我在你家樓下。”顧亦辰的聲音松了口氣,“我現在就上去。”
等等,什么叫他在她家樓下?
“顧亦辰…”
黎璃想要叫住他,電話那邊,顧亦辰卻已經咔嚓掛了電話。
她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很快,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黎璃!”同時出現的,還有顧亦辰急促的聲音,“你在不在?”
可能是因為顧亦辰聲音太大的緣故,左鄰右舍被他從夢中驚醒不少。他們一個個打開家門,開始痛罵顧亦辰擾了他們的清夢。
顧亦辰對這些話充耳不聞,只是急切地看著面前緊閉的大門。
黎璃趕緊走過去,把門打開。
“太好了。”看見她,顧亦辰緊繃的神情就是一松,“幸好你在。”
面對鄰居們譴責的眼光,黎璃倍感壓力。她側過身,讓開大門:“進來說吧。”
顧亦辰“嗯”了一聲,走進來。
剛一進屋,他便皺起了眉頭。
大概是因為黎璃這幾個月一直待在醫院,很少回家的緣故,房間里有股灰塵的氣味,很刺鼻。
一向愛潔的黎璃居然住在這種地方,顧亦辰只覺得難以想象。
他看向黎璃,眼神里帶著責備:“你都回家了,就不知道收拾收拾嗎?”
黎璃被他問得苦笑。
她全副精力都用在照顧顧霆琛身上了,哪有空給自己收拾屋子。
可顧亦辰到底也是一番好意。沉吟片刻,黎璃避重就輕地說:“我犯懶了。”
“你啊。”顧亦辰無奈嘆氣,把昂貴的西裝外套甩到一邊,卷起雪白襯衫的袖子,“我幫你收拾。”
“不用了。”
黎璃嚇了一跳,連忙拒絕。
顧亦辰的態度卻很堅決,直接悶頭開始干活。
他平時顯然不怎么做家務。掃地抹桌的動作,無不生澀。有幾次,他甚至還不小心把灰塵扇到了自己面前,嗆咳連聲。
黎璃看得不忍,上去奪過顧亦辰手里的灑掃工具:“你別干了。”
“讓我來。”
顧亦辰態度堅決,并未松手。
爭搶了一會,顧亦辰一個沒拿穩,掃帚墜落在地。
他盯著掉到地上的掃帚,沉默了。
“顧亦辰?”黎璃看出他情緒不好,試探著叫了一聲,“你沒事吧?”
“我沒事。”顧亦辰沒看她,聲音繃緊,似乎是在強行壓抑著某種情緒,“只是,黎璃。你就那么排斥我嗎?”
排斥他?
黎璃嚇了一跳,連忙搖頭:“我沒有這個意思。”
“沒有嗎?”顧亦辰諷刺地笑笑,“你要是不排斥我,為什么要拒絕我幫你的忙?”
他現在能幫她做的事情,原本就不多。只要能讓黎璃好過一點,即使要了他的命去,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偏偏,黎璃就是不愿接受!
“我沒有要拒絕。”黎璃趕緊解釋,“我只是…只是…”
究竟只是什么,她吞吞吐吐半天,死活說不出來。
顧亦辰扯了扯唇角,替她把話補全了:“你只是不想承我的情,對嗎?”
黎璃頓時語塞。
這一點,顧亦辰確實猜對了。
“黎璃,我沒有挾恩自重的意思。”看著她的表情,顧亦辰不由輕嘆,“我只是想看著你過得好一點。”
黎璃點頭:“我知道,謝謝你。”
“我想要的,不是你的謝謝。”
顧亦辰笑笑,撿起工具繼續打掃。
他的手腳很慢,動作卻很堅決。黎璃無奈,只能跟他一起打掃。
黎璃倒是做慣了這種事的。沒過多久,就將整間房子打掃干凈。
不得不說,顧亦辰的做法確實很有道理。房間干凈之后,黎璃坐在沙發上,都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她燒了熱水,為顧亦辰倒了杯茶。
“謝謝。”顧亦辰接過茶水,淺淺抿了一口,“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這個詞,仿佛已經離她很遙遠了。
黎璃恍惚了一瞬間,說:“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顧亦辰微怔,眉心漸漸蹙起,“黎璃,你居然連個計劃都沒有?難道你的人生,就要一直圍著顧霆琛轉么?”
“我沒有。”黎璃低頭,語氣是顯而易見的落寞,“不是因為我圍著顧霆琛轉。是因為,前段時間他昏迷不醒的事,我一直沒能完全接受。”
她一直盼著,他的昏迷不是真的。
好在,他最后確實醒了。可他醒過來的代價,卻是徹底遺忘了她…
黎璃眼里泛起水光。她低下頭,眼淚一滴滴落進眼前的茶杯。
看她這副模樣,顧亦辰也不忍心再說什么。他嘆了口氣,無奈道:“黎璃,你別難過。”
黎璃嗯了一聲,言不由衷。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怎能不難過。
顧亦辰拍了拍她的手背:“至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黎璃笑笑:“謝謝你。”
話雖如此,她的表情仍然落落寡歡。
顧亦辰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默默待在她身邊。
許久許久,兩個人誰也沒再說話。
天色慢慢亮了起來。
黎璃終于有了反應,站起來看看窗外,說:“現在,菜場應該開門了。”
顧亦辰松了口氣,問她:“你肚子餓了嗎?”
“沒有。”黎璃聲音很低,“我去買點菜回來,給他做點東西送去。”
顧亦辰愣了愣。回過神,眼里戾氣橫生。
又是“他”!黎璃到底要單方面的掏心掏肺,付出到什么時候?
黎璃沒發現顧亦辰的異狀,轉身從口袋里拿出錢包,計算著今天要買的菜:“顧亦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買菜?”
“夠了。”顧亦辰忍不住低吼,“黎璃,你清醒點!顧霆琛現在已經忘了你了,你再這樣為他付出,也只是感動自己而已!”
這話說得太重了。
黎璃回過頭,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說出這句話之后,顧亦辰也有點后悔。他頓了頓,悶聲說:“抱歉,黎璃,我說得太直白了。”
“沒什么。”黎璃難掩心酸地笑了,“亦辰哥,其實在你心里,一直就是這么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