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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婚禮(二)

  段長歌在小鎮里買下了一座別院,漫天滿地鋪的都是一片喜慶的大紅,宛如一堆堆淋不滅的火焰。

  “一拜天地!”

  隨著蒼離高昂的聲音頓起,白寒煙看著紅色蓋頭下段長歌那雙喜鞋,那顆心也快要像盛不下蜜糖般那般的甜蜜。

  二人手執一根大喜紅綢對著外頭的天地躬身一拜,白寒煙知道,段長歌此刻的心情,定是同她一樣,即使欣喜若狂著,又是痛入骨髓。

  “二拜高堂!”

  二人都無已經再無高堂,段長歌的師傅無涯老人也已經和他恩斷義絕,如今這喜房大廳里端坐的竟是喬初,因著他是段長歌的師兄,情意本就不同,如今他二人也算經歷一場共患難,讓他坐著高堂,見證親事,倒也名正言順了些。

  二人對他俯身一拜,白寒煙被蓋頭蒙住的臉,自是看不清他眸中復雜的情緒,段長歌直起身,看著喬初,眸子閃爍了一下,卻是淡笑如常。

  “夫妻對拜!”

  隨著這一聲叫喊,眾人頓時一陣拍掌激鳴,這陣喧囂讓白寒煙什么都聽不見,可她卻能清楚的聽見近在遲尺的段長歌略微急促的呼吸聲,二人相對而立,白寒煙用力忍住喉嚨里越來越難以壓制的猩甜,想著,她就算拼盡全力,也無論如何挺過今晚。

  “長歌…”她在心里無聲的低喃著這兩個讓他歡喜到骨子里的字,彎下這一腰肢,與他對拜。

  這一生,足以。

  白寒煙感覺到他握過來的手掌,那般溫熱,一直暖到了心里去。

  “送入洞房!”

  白寒煙嘴角含著羞澀的笑意,任由她的丈夫抱著她走進了洞房,任由身后一堆人起哄調笑,她乖巧的依在他的懷里,眼里心里都是從未有過的幸福。

  洞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屋外原本還在起哄的人都在一瞬間停住了聲音,連臉上的笑容都凝了下去,胭脂和紫嫣更是抱在一起,淚眼朦朧,失聲痛哭。

  而蒼離望著洞房里,燈火通明的房間里兩個朦朧的身影,忍不住嚎啕大哭。

  林之蕃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將他強行拖了出去,頭貼到他耳畔,幾乎是咬牙切齒道:“你哭什么,你想讓寒煙聽到是不是!”

  蒼離一把掙脫開他,臉上有些忿忿:“我們段大人都要死了,我還不能哭兩聲了!”

  林之蕃被他甩的踉蹌了幾步,神色也頓了一下,垂頭低低的嘆息,看著洞房的方向,他的眼眶也漸漸微紅,低聲道:“哭吧,段長歌…”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卻讓蒼離越發哭的大聲。

  洞房之內,段長歌輕輕的將白寒煙放在了撒滿了花生紅棗的床上,看著眼前的女人,他滿足的笑了起來,正要轉身離去之時,白寒煙卻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聲音很虛弱,卻帶著一抹焦急和害怕:“你…去哪兒?”

  說罷,便要掀開蓋頭想要看著他,卻被段長歌一把按住,緊接著白寒煙聽見他帶著揶揄的笑聲傳了過來:“寒煙,你急什么,我們可是還有事情沒有辦完呢。”

  白寒煙的臉被他帶滿戲謔的話羞的通紅,心也漸漸安穩下來,緩緩的垂下手指,松開了對他的束縛,端坐在床上。

  稱桿微涼,被段長歌溫熱的手掌緊緊的握在手心里,輕輕地探入大紅蓋頭底下,輕輕一挑,白寒煙感覺眼前豁然一亮,眼前鋪天蓋地的都是一片喜慶洋洋的紅。

  明亮的燈光使她微瞇了瞇眼睛,便看見段長歌站在這片大紅中間,正望飽含深情的著她。

  “長歌…”她仰頭望著他,低低的喃著他的名字。

  “我在。”

  段長歌眼含柔情的輕輕的應著,向一旁的案臺上落下了手中的秤桿,對白寒煙笑了笑,溫柔的道:“還剩最后一樣,合亟酒。”

  床邊的案臺上早已經落著一個金漆木描金素煙圓茶盤,上面放著一對金邊紋白瓷酒杯,用一條紅繩系起來。

  段長歌抬手輕輕端了過來,一杯握住自己手心里,另一杯遞給了白寒煙,她微微側過身,手臂相環喝了交杯酒。

  二人身體相近時,她的長睫微抬,只見對面的男人毫不掩飾的情意盡在眉眼間,即便她自己看了無數遍,她還是忍不住心頭一跳。

  “寒煙,我的娘子,我們終于成親了。”段長歌伸出手指在她臉上一點一點描繪著她的眉眼,似乎是想要將她的模樣刻畫在心里。

  “夫君。”

  白寒煙眼睫上沾了水滴,輕輕的開口喚著這兩個字,只覺得一股悸動從舌尖一直甜到了心里,臉頰卻微微犯了紅。

  段長歌看著她的動作,唇邊的笑容漸盛,連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卻不說話,只是將她抱緊了懷里。

  “長歌,這一切都是真的么?”

  白寒煙在他懷里仍舊是不敢置信的喃喃低語,段長歌扶起她的雙肩,溫熱的指尖輕輕觸過她的臉頰,輕柔得仿佛一用力,她就會幻化成泡影離他而去。

  “是真的,寒煙…從今日開始,你便是我的妻,而腹中的便是我們的孩子…”

  屋外紛紛揚揚落了一場銀白細雪,一陣朔風吹過,天空中好似天女散花一般。

  段長歌黑眸微微閃爍,眸心一潭碧水意春濃,蕩起層層漣漪,手緊緊環在她腰間,漸漸的向她的脊背撫摸而去,他的唇角漸漸勾起。

  “娘子,你瞧夜已經深了,如此良辰美景,你我可千萬莫要辜負。”

  白寒煙知曉他的意思,毫無血色的臉頰此刻也滿起了紅暈,不敢去看他的眼,即便他們已經同床共枕多時,此刻也害羞起來。

  段長歌勾起她鬢發的青絲,勾唇笑了笑,輕輕的彎身將她壓在身下,貼上她的唇,忘情地吻她的,白寒煙閉上眼承受著他的吻,兩情相悅,情意綿綿,彼此配合得非常好。

  大紅的床幔再次合上,床上的二人如同,如火山噴發,一發不可收拾。

  帷帳蕩動,帳中春色若隱若現,二人緊緊相依著,墨黑的長發糾纏在一處,分不清彼此,白寒煙忽然想到,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大概就是如此了。

  被段長歌扔下床二人的大紅衣袍,也如藤般分不清你我,明明是酷冷寒冬,屋內氣氛卻如同熱浪騰起,燒得人滿心火燙,欲罷不能。

  喬初站在別院門口,雪花撲落落的落了一地,將他的發都染白了,李成度在他身后緩緩為他打了一把傘,低聲道:“主子,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喬初看著眼前黑沉沉的夜色,冰冷孤寂如同蛇一樣纏繞著他,閉上了眼,他微微嘆息:“好。”

  洞房之內,熱浪過去,一切歸于平靜。

  白寒煙依在段長歌懷里,意識就在這片溫暖甜蜜漸漸的流逝,心口開始疼痛漸漸麻木,她知道,她是挺不過去今夜了,可她并不想開口打破這美好的一切,努力的睜大雙眼,看著眼前清俊的男人,這個讓她眷戀不舍的人,她肚子里孩子的父親。

  只是那雙眼模糊中,她瞧見可段長歌的神色越發的痛楚,眉心間的褶皺也越發的深,她努力的抬起沒有力氣的手,漸漸撫上他的眉心,很想告訴他,不要傷心,不要難過,段長歌卻將她的手指握在了唇邊,用力的吻了吻。

  “寒煙…我知道,你已經撐不下去了,我多想讓你多堅持一會兒,哪怕在多留給我能夠與你同在的一刻…”

  白寒煙只能怔怔的流著淚,她很想和他說:“長歌,別傷心,即便是死,她的靈魂也會化作這滿天的雪花陪著他,一刻不會離去…”

  可此刻,她已經沒有任何一絲氣力能夠說出話來,只能勉力的睜著眼看著他。

  段長歌也看著她,眼眶漸漸紅了,他從未在她面前流過眼淚,這么多年,戰場里嗜血的廝殺,朝堂無情的爭奪,他受過很多要命的傷,生死之間的場面經歷過多次,可沒一次讓他流下過眼淚。

  段長歌想,也許,是還不夠疼,不夠讓他這樣感到刻骨挖肉一般的疼,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流下,又一滴淚接踵而至,白寒煙的心早就疼的沒了知覺,淚水泛濫成災。

  “寒煙…”

  段長歌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之上,哽咽著:“上天既然給我們這場磨難,就是想要我們彼此更加刻骨銘心,我想此去經年,你在遇到什么樣的男人,你也再不能忘掉我。”

  段長歌抬起頭,白寒煙雙目微茫,不解他的意思,只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漸漸撅住了她的心頭。

段長歌伸手拭去她的眼淚,輕輕笑了笑,將她從床上扶了起來,伸出手撿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為她穿了起來,動作溫柔又細膩  ,他抬手拂去自己臉上的淚水,笑著低喃道:“寒煙,記住我們之間的承諾,即便以后沒了我,你也要好好活著,記著,我…愛你。”

  白寒煙開始恐慌,她很想問他想要做什么,可意識卻在漸漸模糊,她咬破舌尖想要自己清明起來,她半晗的雙目見段長歌穿好衣物將她抱在懷里,用臉摩挲著她的側顏,在她耳畔說了最后一句話:“寒煙,你別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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