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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決裂

  “去哪兒?”

  一聲冷冽的聲音不帶感情的從屋子里傳來,白寒煙身子一頓,聽見他的聲音,便恍如在夢中一樣,冗長的讓她不想醒來。

  雨后的石板濕潤的有些滑,白寒煙猛然驚覺,抬腿就往外跑去,可腳下一個不穩就要跌倒在地上,身后的房門猛然打開,一個人忽然竄了出來,伸手傾身抱住她,腳下在石板上也踉蹌一步,二人齊齊向后倒去。

  那人卻在凌空翻了一個身,倒地時牢牢地墊在她的身下,白寒煙只覺得身下的男人悶哼一聲,她急忙回頭瞧去,男人臉上冷硬與溫柔的神色并存,絞的她心口一陣陣發痛。

  “段長歌,你怎么來了?”

  白寒煙悻悻的從段長歌身上站了起來,眉眼低垂,語氣卻帶這不自覺的一分膽怯。

  段長歌也地上站起身,瞧著她手中的斗笠和這一身屬于黑暗的袍子,他眼中的怒意更甚,一把奪過白寒煙手里的斗笠,扔向一旁,怒不可揭的道:”你當真是什么都不顧了?

  白寒煙一驚抬眼看他,見他略低下了頭,語氣里竟起了悲涼之意:”我知曉你有你的秘密,從你初來貴陽之時,在監獄里見過喬初開始,我都知曉。只是我以為你是喬初派來對付我的手段罷了,我承認一開始接近你,都只是想著將你收為己用,反倒是我對付對手的一把利刃。所以一次次對你的放縱,可到了京城之后,我才漸漸感覺到,或許你從一開始就有別的目的。

  我隱忍著不去調查你,就是想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對我卸下所有的防備,親口告訴我你的秘密,可終究是我自作多情了,白寒煙。”

  段長歌的聲音輕飄飄的,每個字都好像砸在了她的心尖兒上,讓她渾身冰涼如墜冰窟。

  ”你,你從什么時候發現,我,我是女人?”白寒煙雙眼蒙上了霧氣,淚水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嗚咽的道。

  ”從紀挽月對你改變態度開始,我就開始懷疑了,我不相信有人會和我一樣得斷袖之癖,所以我讓蒼離調查了你,白寒煙你以為你占盡先機嗎?現下四面楚歌,一不小心就會身首異處,如今你為了不連累我,到是將自己也算計進去了!”

  白寒煙的眼淚怎么都忍不住,原來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

  ”你說你想光明正大的和我在一起,好,現在你我將話說開了,那就在一起吧。”

  段長歌長臂一伸將她抱在懷里,低頭吻住她的唇。他的吻是懲罰,又霸道又惡劣,白寒煙雙手死死的揪住他的衣襟,羞紅了臉卻不掙扎承受著他的怒氣,末了,段長歌低頭在她耳邊耳語:”你若嫁給我,這一切我幫你扛。”

  白寒煙僵直的身體,臉上的熱度褪去,心底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卻又被她死死地壓下,她努力的使自己狠下心,咬緊嘴唇抬眼看他冷下聲音道:”段長歌,你知道我為何選擇留在貴陽嗎?”

  段長歌擁緊她,眉心微蹙:”難道不是為了喬初嗎?”

  白寒煙貼在他的胸前,感受著他身上的溫熱透過衣袍傳到她的心尖兒里。她緩緩閉上眼,使自己狠下心腸冷聲道:”那是因為我懷疑,我父親的死與你有關。”

  話音一落,白寒煙感覺得到段長歌的身子一顫,渾身緊繃,卻沒有放開她,他貼在她的耳旁低聲道:”那么現在呢,你可查清了。”

  白寒煙依然緊閉雙眼,過往種種如畫卷在腦中紛繁而過,他給予她過多的情分,她卻不能以心換心,紀挽月說的對,既然不是一條路,索性快刀斬亂麻,以免他日后傷懷。

  想的通透些,白寒煙緩緩睜開雙眼,離開他的懷抱,似乎攢著所有力氣笑了笑,眼中全是戒備和狠戾沉聲道:”我父親臨終之時,便知曉他大限已至,事先已做過安排,為我留下線索,步步鋪路,其中一句話便是道盡你朱長歌的名字,我對你始終不能交付真心,因為我對你的懷疑沒有一刻停歇過。”

  段長歌不禁退了一步,卻死死的抓著她的手,眼神兇狠得像是要吃人:”所以你一面利用我入了京師,一面算計著我的真心,以免又要想著挖開我的心后,去看看里面是不是紅的。”

  ”當然,我為了報仇,絲毫不敢松懈,自然也不能完全信任你,我算無遺策絕不能有一點閃失。”

  夜里的寒意使得白寒煙的神智從未如此清醒過。

  段長歌猛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白寒煙我自認聰明,最終還是糊涂了一時,以心換心,你壓根從未對我上過心,如何換得了。”

  白寒煙忍著下巴的疼痛,她在段長歌的眼中看出了一絲希冀的火焰,她瞧得分明,只有再澆下一盆冷水,冷聲道:”知曉紀挽月為何會對我改的態度嗎?”

  段長歌的手指在她下巴更深入一分,白寒眼的肌膚泛了白:”別說謊。”

  ”你放心,我絕不敢在你面前說假話,你可以去查。”白寒煙冷笑道:”我父親在世時為我鋪好了路,找好了靠山,五年前他就把我許配給了紀挽月。”

  當所有情愛散去,只剩下仇恨與厭惡之時,人可以更好的為所欲為,也可以更好地活著。

  第二日天氣格外晴朗,仿佛一切雨過天晴,白寒煙一夜未眠,心如刀絞,喘不過氣來。

  段長歌什么都可以不做計較,唯獨對她的算計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如此也好,原本此事便與他不相關,他委實不該卷進這場旋渦當中,所有的危險就該她白寒煙一人承擔。

  只是她的身份怕是瞞不久了,要趁著在圣上面前暴露,她更應該盡快將兇手擒到。

  白寒煙剛要踏出屋門,去尋林之蕃時,院門門扉猛然被推開。

  來者竟是紀挽月,他朝著她大步走來,此刻竟面帶喜色,白寒煙忍不住皺眉,因為他手里拿著的是明晃晃的圣旨。

  “韓煙接旨。”

  紀挽月孤身前來,身穿斗牛蟒袍,錦衣衛指揮使的架子端得十足。

  白寒煙一撩袍子跪地恭敬的叩首道:”微臣韓煙恭請圣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紀挽月伸手攤開圣旨,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貴陽推官年輕有為,數日里便尋到前錦衣衛千戶林之蕃的尸身,兇手柳隨風在逃,朕命錦衣衛全力緝兇,白寒煙破案有功,特許留在京城任用。欽此。”

  白寒煙吃驚的抬眼,卻見紀挽月含笑地向她走來,伸手將她扶起微笑道:”圣上龍體欠安,下口諭說你不必進宮謝恩。”

  ”紀大哥,你。”白寒煙眉心微蹙,紀挽月將她的后路已經鋪好,無論父親一案有無結果,至少林之蕃一案已然大功告成,那個所謂的軍令傳也就此作廢,這一條命算是保住。

  ”其實圣上的初衷便是舍了你的命,來試試白大人一案是否會有端倪,這銀子下落會不會有馬腳露出。皇帝的心思和京城中百官的心思一樣,若不是段長歌,也許皇帝不會顧及你的性命,這案子也不會這么快結案。”紀挽月陰沉的說得其中深淺,雖然保護的白寒煙的人不是他,他有些后悔。可提到段長歌,他的臉色不由得一沉又一喜。

  ”煙兒,今日早朝段長歌便請旨回貴陽,你和他到此便再無見面之緣了。”紀挽月說出這一消息,心中感慨萬千,小心的偷瞄著白寒煙的神色,見她臉色如常,只是緩緩閉上眼,嘆息道:”終究是我欠了他的。”

  天上的日頭漸漸毒辣,讓她想起段長歌昨日臨走時的眼神,比那日頭毒辣的更多。白寒煙輕輕勾起唇角,如此,他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龍虎大將軍。

  紀挽月輕輕握住她的肩頭,直視她的眼神道:”煙兒不怕,前路艱險,至少還有我。”

  ”不,紀大哥你我止步于此,他日朝堂之上,也互不相識,我白寒煙誰也不需要,你若堅持相幫,我立刻自殺,絕不含糊。”白寒煙眉目清冷,不為所動,紀挽月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不禁倒退一步,卻見她仰頭笑得溫暖道:”紀大哥,讓我做我自己想做的,也應該做的事。”

  林之蕃來尋她時,見她帶了異樣情緒,不禁皺眉道:”既然選擇做了暗處的人,就不該有其他情感左右自己的心緒。”

  白寒煙閉上眼勾唇道:”事情辦得怎么樣?常德如何反應?”

  林之蕃笑著坐到桌旁為自己倒了茶水,道:”這個誘惑太大,不管是真是假,恐怕他都坐不住了。”

  白寒煙走到窗下,抬眼看著朗朗乾坤,忽覺自己有些格格不入:“那就好。”

  ”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做?”林之蕃飲著茶水,向她問道。

  白寒煙伸手把窗子關上,將日光隔絕開來,柳眉悄然存了一抹寒意冷聲道:”兵行險招,將此消息透露給江無極,用他來試探陳安然。這一招棋下去,這盤棋便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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