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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剖心為雪沁續魂

  未到白帝城,北澤便聽到侍女嗚嗚咽咽抽泣的聲音。

  他心生疑惑,踏步往前,只看到本就冷清的白帝城此時更是萬籟俱寂,甚至有一種近乎詭異的死寂。

  他又聽到剛剛的哭聲,順著聲源尋去,一個穿著白色衣裙的女子頭上別了朵白花,他驚訝地問:

  “你在這邊哭什么?”

  侍女聽見聲音,先是嚇了一跳,而后抹了把眼淚,站起身來哭著走了。

  得不到回應,他又往院中走去,以往白帝最喜歡坐在亭院中喝茶賞花,可此時,唯有落花旋著風落到石桌面上,而故人難尋。

  他伸手摸了一把桌子,指尖皆是厚厚的泥塵。

  “雪沁二人隱退,莫非白帝也跟著他二人隱退了?”

  他心下疑惑,轉身欲走時,卻聽到度辰的聲音。

  “給我找,不可能沒有痕跡。”

  他頓住了腳步,度辰也看到了他,問道:

  “你怎么來了?”

  “我去西丘尋雪沁尋不到,心想白帝知道她下落,便過來走一遭,結果也沒見到白帝,便想走了。”

  度辰輕嘆了口氣,走到石桌旁,拂袖去了石桌石凳面上的灰塵,回頭對他說:

  “坐下來說吧!”

  北澤應邀落座。

  “白帝他,已經羽化了。”

  度辰淡淡地道,北澤聽后感到震驚,他手扶著石桌,難以置信地問:

  “你說什么?”

  度辰回頭看了他一眼,而后無比堅定地點了點頭。

  “我也不信,但他確實在數日前羽化了,司命在巡檢日常工作時發現,白帝的生命石已黯淡無光,他捧著白帝的生命石將死訊報予父帝,父帝才命我來這查探。又因天魔將要開戰,父帝封鎖了消息,所以外界才不知白帝的死訊。可我來了兩日,始終找不出他的痕跡,更查不出是何人所為。”

  北澤陷入沉思,度辰又問:

  “喝酒嗎?”

  北澤點頭默允,度辰命侍女將酒拿來,兩個人一斟一酌。

  “你剛剛說你來找雪沁?我上次已經告訴過你,她和司燁隱退了,你又何苦再找她。”

  “我只是感覺到她遇險了。”

  聽見北澤的答話,度辰的手僵在半空。他以安慰的口吻說道:

  “怎么會?她和司燁在一起,能有什么事。你多慮了。”

  北澤將手中的酒杯放下,微微抬眸,面有哀傷地說:

  “我們水神一脈,有一門禁術,配合主君之血能使重傷不治的病人重生,主君折壽,病人痊愈后體內會有主君的血嬰子。之前,她被砍斷了魚尾奄奄一息的時候我曾救她回了汐宮,我曾偷偷給她喝過我的血,可我昨天,一人飲酒的時候遭受了禁術的反噬,我感受不到她的氣息了,所以,她定然是出了事。”

  “我本打算去九重天找你,但又想她臨隱退前應和白帝道過別,白帝應該知道她的下落,所以我便來了白帝城,沒想到會在此遇見你。”

  度辰聽他這么一說,心里只感到刺生生的疼。他選擇退出,成全了她和司燁,可司燁卻沒能照顧好她。

  心里的挫敗感強烈襲來,先是青帝被殺,后是白帝被殺,現在又聽北澤說雪沁出了意外,他有些吃力地撐著石桌站了起來。

  “我們分頭去找她。你帶著躡影去虞淵,我和疾風去魔界。有消息,再聯系。”

  兩人各自分頭行動。

  司燁匆匆離開了蓬萊,他心里有一種很不好的念頭,當他回到虞淵推開房門的時候,房屋里一切如舊,只是不見了雪沁,他跋涉在花海之中,來回巡視,來回呼喊,也不見雪沁回應。

  她沒有回來。她竟然沒有回來虞淵。

  他心慌異常,又順著去蓬萊島的路尋去,七八萬里的路途,竟比他司日之時從東走到西的路程還要漫長。

  天上雷電交加,大雨如潑。當他途經碧玉峰,雷電鳴閃之時,他才看到那輩雷電之光照亮的巨蛇之身。

  他慌忙奔至她的身邊,她的蛇尾鱗甲皸裂,側身躺著,淡紫色的發混合了雨水和泥,斷了根的枯草沾在她的發上,顯得有點臟。

  司燁感覺自己都快窒息了,他倒吸了口氣,喉嚨發出的氣息宛如抽泣,他膝蓋緩緩跪下,手顫抖著將她的上半身抱起。

  “小妖!”

  他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此時膚色如雪的白,心里便悲痛得無以復加。

  “小妖你醒醒,快醒來看看我!”

  他寬厚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那被雨水打濕,沾著泥和枯草根的臉。

  他輕輕地把她臉上的泥水擦拭掉,只是她的眼睛緊緊地閉著,嘴唇亦蒼白異常,他不敢再看她,將頭埋于她胸前,才發現,她左胸有一個裂口,裂口周圍血肉模糊,白骨可見。

  “不!”

  他倒吸了口涼氣,他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不,這不是真的。小妖,小妖,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他白色的衣裳沾染上泥水的污漬,額上的雨水混合著冷汗順著眉毛往下流淌。他將她抱起,看著她雙目緊閉的樣子,心里絞痛得不像話。

  “我帶你去找父神,父神一定有辦法救你的。”

  他瞬間騰云而起,雷電交加的風雨夜潑濕了他全身,當他濕漉漉地趕回虞淵之時,虞淵已進入全眠狀態,他邊咳邊抱著雪沁往他父神的房間行去,沒有敲門的他一腳踹開了羲和的房門。

  “父神,你快救救她。”

  帝俊和羲和本躺著睡覺,只穿著內襯,聽到司燁的聲音,直接醒了過來,當兩人從睡夢中坐起身來,看到渾身濕漉漉的司燁抱著一條人首蛇身的巨蟒時不禁吃了一驚。

  “父神,我求你救救她。”

  司燁撲通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帝俊下榻走到他跟前,羲和也跟了上來,帝俊蹲下身查看了她的傷勢后,緩緩地搖了搖頭。

  “燁兒,她,她已經......”

  司燁忙拽住帝俊的手,低吼道:

  “不,她會沒事的。父神,一定有辦法救她的對不對?”

  “她的蛇膽被挖,魂也沒了,七魄也僅剩了三魄,已經和死人無異了。你現在要做的,是趕緊將她的三魄送至冥間讓她投胎轉世,不然,再過幾日,剩下的三魄也要灰飛煙滅了。”

  司燁聽后,抱著雪沁便往宮外走,羲和在后喊道:

  “燁兒,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要去哪?”

  羲和追著司燁走到了房門口,卻被帝俊拉了回來,帝俊低沉地說了句:

  “讓他靜靜吧!”

  司燁抱著雪沁一步步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將她放回自己的床上,手停在她傷口的上方,想落下,又怕她疼。他抓起雪沁的手,那只冰冷的手早已沒了溫度,他害怕她冷,給她蓋了一床厚被。

  他心里哀痛萬分,往昔種種又浮現于眼前。

  “你們神仙,都長得這么好看嗎?對了,我叫雪沁,你叫什么名字?”

  “你這么晚還沒回家,在這梨樹上睡覺會不會覺得冷?我給你取個名字,就叫小烏好不好?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答應啦!”

  “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你,不請自來,背后偷聽,小人行徑。”

  “額,額,師父,你回來了?可以,可以幫弟子拿一下衣服嗎?”

  “弟子豈敢!哦,不不不,弟子的意思是,弟子從來都沒有過離開西丘或者離開師父的打算。”

  “師父,你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我是喜歡你的,而且不是因為你是我師父而喜歡你,而是......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師父,你不要趕我走!”

  “師父,是我上次送你的云裳做得不夠好嗎?既然弟子做得很好,師父為何不穿?可是不喜歡?哦?想不到師父是這樣一個戀舊的人,若不是問起云裳來,弟子還以為師父喜新厭舊呢。”

  “你來都來了,怎么叫就當你從來沒來過?”

  “司燁,你的心里真的不會痛嗎?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

  “我們的孩子,沒了!”

  他哭到頭昏,他低沉著嗓子問:

  “小妖,你為什么總是不聽話?總是不聽我的話,從一開始就不聽我的話。”

  “在西丘你不是怕我趕你走嗎?我現在不趕你走了,我想守著你,可你卻又為何要走?我帶著你隱退,天天看著你,就怕你遭遇不測,可你為什么不聽我的話,我心里好恨,恨當初為什么帶云扶他們來虞淵見你。”

  “父神叫我送你去投胎轉世,可我受夠了,我等你等了幾十萬年,我再也等不起那么多年了,我不會放你走的。”

  他松開了她的手,他有心,他的心也是蛇膽,和她的同出于女媧,一上一下,她的能毀天滅地,而他的治愈萬物。他不要她死,他父神救不了她,他便剖心為她續魂。

  天地間風雨交加,雷電齊鳴,原本只是瓢潑的大雨在他剜心的時候瞬間轉成了冰雹,打得枝葉凋殘,地上盡是冰坑。

  黑色的夜轉瞬變得如血般的紅,詭異的氣象讓帝俊和羲和懼怕不已。

  “帝俊,燁兒他!”

  羲和說完直接哭出了聲。

  “這孩子怎么這么傻,不要命了嗎?”

  她有點站立不穩,快要摔倒在地,帝俊把她攙扶起,她站穩后急急忙忙地跑出了房間,也不顧雷電風雨,在如血的夜空中奔向了司燁的房間。

  “燁兒啊!我的燁兒啊!”

  當她推開司燁的房間,看見司燁滿身淋漓的鮮血捧著剜出的血正渡給雪沁的時候,羲和嚇得臉色變得霜青。

  “不!不!”

  她急急忙忙地奔向司燁,逼出了內力將那未完全注入雪沁的心給奪了回來,心被撕裂,疼得司燁痛不欲生,天地為之一震,房上的磚瓦撲簌簌地往下掉,房間亦直接裂開了長而深的縫隙,他本能地撲到雪沁的身上,緊緊地摟住她,羲和用盡全身力氣也拉不回來他。

  “小妖,不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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