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沁伸手折取庭中斜放的梅枝,旁邊北澤和白帝聊得正酣,白帝幾乎每兩句就傳來一個笑聲,雪沁心下納悶,這兩人怎么就聊一塊去了?
她的父神白帝,時刻都在盯著自己,想出白帝城一趟都難,既然北澤來了,央他帶自己去一趟虞淵,總是可以的吧?
計下心來,她把梅枝拿回房中插入盛有水的花瓶后,便開始使用巫術給司燁紡起衣物來。
她心想,上次的雪綃司燁一直沒穿,還輕易地就把它轉贈給了的父神,興許是司燁不喜歡那種材質的衣物呢?所以它決定給他織云裳好了。
正在盤算著他的肩寬和腰寬,一想起他那細膩有光澤的皮膚來,她又不自覺地緋紅了臉,手中針起針落,織得細密,伸長了脖子一看,庭中的兩人似乎還是聊得熱火朝天,她輕嘆了口氣,心想,干脆再給兩人的寶寶再織幾件衣物吧?
她沉溺于自己的幻想之中,而手中的織物已越來越多,她將所織的衣物裝進一個包裹里,弄了根花繩將它系著。
她吹滅了所有的燈光,假裝入睡,等著白帝離開后,她麻利地背上包裹,飛奔至北澤的跟前。
北澤看到她腰間懸著一個包裹,半天反應不出來她這是想要做什么,剛問:
“這是?”
旁邊的雪沁就唇前豎著中指,輕聲道:
“噓,小聲點,別讓我父神聽見。”
北澤很是配合,做了一個吞噎動作,問道:
“你這是要做什么?”
“帶你去個好地方。”
“去什么地方需要帶上包裹?”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看雪沁緊緊地捏著包裹的一角,他忽然笑出聲來,逗她道:
“難不成你是要跟我私奔?”
雪沁一腳跺在他腳上,猝不及防的疼痛讓他忍不住齜牙咧嘴。
“丫頭你!都多少年了,這臭毛病還是沒改!”
“你這沒臉沒皮的毛病也沒見改啊,彼此彼此。”
北澤也不惱怒,這樣的雪沁才是他熟悉的雪沁。
“去什么地方?這大晚上的。”
“去了你就知道了。”
“那你這背著包裹做什么?”
“采花。”
“采花?”
“哎呀,你煩不煩啊?都說去了就知道了。”
北澤攜著她飛了起來,感嘆道:
“明明是有求于我,你還那么囂張。”
“我不是囂張,我只是比較急而已。”
“真的?那你這是要去哪?你還沒告訴我你要去哪。”
兩人在空中,北澤一時不知道往哪個方向飛,雪沁斬釘截鐵地答道:
“虞淵。”
北澤聽到這兩個字后原本挺愉悅的心情瞬間低落到了谷底,他望向她,那張他夢中不知曾出現過多少遍的臉,眼中卻沒有他的半片影子,她的眼神,灼灼地望向遠方,仿佛,只有她說的那個虞淵才有她所想要見的人。
她還是想去尋他,他在心中苦笑,臉上卻沒有半點任何不適的神情,唯恐雪沁發現,心中會難過一般,極力地照顧著她的感受,可是,她怎么會發現,她從始至終,連頭都不曾側過來看他一眼。
虞淵,叫不出的名的花自帶熒光參差點綴著虞淵的夜,花樹上的花朵亦如星光點點,照亮了虞淵的每一條路。
兩人緩緩而降,剛落到地面,之前那站在路邊的鮮花看見兩人后便跑走了,花間傳著一致的秘語:
“去通報花神,有外人闖入。”
雪沁也不知道司燁具體住在何處,只是行天譴之刑的那天,聽帝俊說把他帶回了虞淵,心中篤定,司燁定然在這。
她看見宮殿中有燭火的亮光,她便向著亮光尋去,北澤在她身后跟著,羊腸小道走了過半,還沒到頭,一道黃色的光團便攔在她的跟前,一身鵝黃素裳的云扶從中走了出來。
“雪沁姐姐?怎么是你?”
云扶聽得眾花說有人闖入,她還覺得挺意外的,虞淵可從沒見什么外人闖入,現在一看跟前站著的雪沁,瞬間便提心吊膽起來。
“雪沁姐姐這是?”
“他是汐族的少君北澤。”
北澤朝云扶致意行禮,云扶看到一身錦藍袍,五官精致好看的北澤忍不住怦然心動,只是,她眼下有更緊要的事,所以只好把北澤少君丟到一邊,悄悄拉過雪沁,低聲道: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雪沁姐姐,你隨我來。”
北澤心里想不明白,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這里不就他們三個人嗎?云扶仿佛是有意在躲他,不過他也不介意,任由云扶將雪沁拉了過去,他只是低頭看著那些自帶熒光的鮮花。
云扶心想,此時羲和已入睡,所以便大膽地帶著雪沁往太陽哥哥的房間行去。
推開房門,燭火溫暖,云扶將雪沁推了進去,輕聲道:
“我母神不讓我哥見你。”
“為什么?”
“以后有空再跟你解釋,你進去看看我哥吧!我在外面給你守著。”
云扶說完輕輕把門帶上,雪沁扭了扭身上的花繩,將身上的包裹取了下來,打算將衣物送給司燁。
她剛一轉身,便被那突如其來的人抱在懷里,那熟悉的體香,那熟悉的懷抱,讓她禁不住伸出臂彎想將他環住,可是他卻突然將她推開。
燭火將他好看的側臉勾勒,他的墨發披著柔和的燭光,雪沁以為他只是生氣了,走了兩步,在他身后,伸手環過他的腰,把臉貼他的背上,喃喃道:
“為什么將我推開?你在怪我對不對?怪我為什么現在才來?”
司燁地將她的手扒開,轉身沒好氣地對她說:
“誰讓你來的?你趕緊走!”
“你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兇,你嚇到我了!”
她柔聲抗議著,司燁心中一軟,但很快又以更強硬的語氣說道:
“滾!現在就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雪沁被他嚇得直發懵,她回道:
“我不走!你總是這樣口是心非,每次都是欲迎還拒!不想見我跑過來抱我做什么!屢次三番地將我推開很好玩嗎?你這次要是再將我推開,我以后都不搭理你了!”
她倔強地撲過去抱他,不由分說墊起腳尖就吻起他的唇來,唇上溫熱香甜的氣息傳來,他的手卻還是垂立著,沒有將她擁入懷中的意思。
她心中有氣,更多的是委屈,就像是一個餓了許多天的孩子,看見了香甜的食物便拼了命地要吃,她霸道地吻著,讓他覺得此際的自己在她面前就像個小綿羊,作為男人的他終是反擊了,以更霸道也更凌厲的吻吻了回去。
她心中竊喜,眼神漾著無限的柔意,他的手摟著她的腰肢,那如柳枝細嫩的腰肢仿佛一用力就要掐斷,他眼里全是愛憐,正吻得瘋狂,口舌間卻突然多了一股血的腥甜氣息。
他疼得移開,手指撫上唇瓣沾了一下,映入眼簾的卻是殷殷血跡,她剛剛,竟然咬了他一口?
“小妖你!”
“這樣你永遠也忘不了我。”
他冷笑了一聲,嘲諷道:
“你自作多情了,我從沒有喜歡過你,何來的忘不掉?”
他轉過身去,她看不到他的眼睛無法鑒定他說的是真是假,但即使是假話,這樣的話也還是很傷人。
“你說什么?”
“我說我沒有喜歡過你。”
他揩拭了唇上的血跡,仿佛剛剛一切什么都沒發生過,他此際顯得無比的平靜。
門外云扶的聲音響起,異常清晰。
“母神,這么晚了還沒睡呢?”
司燁皺眉,走到雪沁的跟前,低聲道:
“跟我走!”
“你不是說沒喜歡過我嗎?憑什么要我跟你走!”
“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快跟我走!”
司燁拽過她的手,此時房門已經被羲和破開,司燁看見羲和和云扶行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帝俊,故作淡定地笑道:
“是不是今晚的月色特別的好?所以趁著月色大家一致跑來看我了?”
“燁兒你怎么站著?怎么不多躺會?”
“哦!天天躺著有些累了,所以,就起來站會,現在也乏了,想睡了,母神你們也早些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吧!”
羲和目不轉睛地看著司燁的一舉一動,唯恐錯過了什么,她只是心中疑惑,為何小十二月守在司燁的房外,而司燁又站立在床前。
司燁走至床邊坐下,抬腿上床,拉過被子便躺下,一套動作連貫到無可挑剔,羲和心想難道是自己多慮了?正準備轉身走了,卻不經意間瞥到桌上那花繩系著的包裹,她向桌邊走去,云扶的心都懸到嗓子眼上了。
“這是什么?”
羲和問道,手已然輕輕地解開了花繩所系的結。云扶在一旁答道:
“哦!這是我送給太陽哥哥的。”
羲和的手將包裹打開,里面藏著幾件雪白色的衣服,她輕笑道:
“小十二月,你什么時候懂女工了?”
云扶的手心不禁滲汗,羲和袖子一揮,司燁床上飛出一塊絹帕來,落到地上,幻化出了一個人來。
羲和望向半臥在地上的雪沁,吼道:
“好啊!你們都合起伙來騙我!我這就把這妖女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