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么不喜歡?度辰說織云的工作和司日的工作差不多,那豈不是說她可以陪著司燁值班了?這么好的事情她又怎會不喜歡?她心下狂喜,回頭便直接扯住了度辰的衣袂,說:
“我們現在就去西海吧,我要跟北澤說我要到天宮來織云,讓他再幫我在君上面前圓個謊。”
度辰未曾料想她會這么著急上來和自己作伴,他愣了幾秒,繼而眨了幾下眼睛,不自然的神色一下子舒展開來,微微笑著說:
“哦,這個不急,我們可以晚上再去西海。”
“怎么會不急呢?現在就走。”
“你確定?”
“確定。”
那好吧,度辰頷首答應,兩人行至南天門的時候,雪沁看到云海深處,似有司燁的影子,她再認真看,似乎又沒了,度辰見她沒跟上,便停下來等她。
等她走到度辰跟前,一只火紅如烈焰般的鳳凰匍匐在地,翅膀張開,并朝雪沁叫了幾聲。
“這是?”
“火鳳凰,它在跟你打招呼,以后你就是她的主人了。”
度辰沒忘她昨晚所說的話,她喜歡飛翔,但她又不是仙,所以便把自己的坐騎送給了她,他深諳這只鳳凰的習性,若真有什么危險,它也會冒死護住雪沁,就像護住他一般,他輕輕撫著火鳳凰的鳳頭,火鳳凰貌似很享受這種愛撫。
雪沁也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鳳凰背上的鱗毛,這手感,滑滑的,感覺真好,她又忍不住想起之前在西丘摸小烏的場景,一下笑得眼角彎彎,眼神無比溫柔。
度辰看她的模樣,心想她應該是十分喜歡這只鳳凰,便也十分開心。
“雪沁,你坐上去試試看。”
雪沁點了點頭,輕提著裙角,跨坐了上去,剛剛坐定鳳凰便振翅飛了起來,從未乘坐過鳳凰的她多少覺得有些搖晃,深感不適應,正不知所措,火鳳凰翅膀一震,她感覺自己都要摔了,卻不期有一雙手從身后緊緊地將自己環住,她回頭一看,度辰那英俊帥氣的臉,眼角似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突然覺得心亂如麻,坐在這鳳凰背上她不僅沒有感到愉悅,反而感覺如坐針毯。
“雪沁,你要學會自己駕馭鳳凰,我會在旁邊看著你的。”
說完,度辰便松開緊環的手,飛升起來,雪沁抬頭想看看他,但只看到了度辰模糊的影子尚未看清鳳凰便左右搖擺不定,完全失控,她又不禁感到害怕,生怕自己摔了下去,這么高的高空,摔下去,肯定慘烈。
她都不敢往下看,鳳凰一震,她整個上半身直直地往前一摔,緊緊貼伏在鳳凰的背上,她發現這個姿勢好像還挺穩的,便也不顧形象地趴在了鳳凰背上,雙手亦死死地摟著鳳凰,她感覺這樣還挺舒服的。
度辰在上空看著,只能嘆氣無奈,但轉念一想,雪沁這姿勢,雖不甚雅觀,但也總比駕馭不了強吧。
從九重天下來耗費了大半天,到了西海,已近黃昏,雪沁心想早知道聽度辰的話就好,晚上再回來,先把飯吃飽了再說,也不至于如今餓得前胸貼后背的。
她用手指打了個骨哨,輕輕一吹,召喚來了小旁皮,小花魚看見她回來了,高興地在沙地上跳來跳去,揚得沙粒紛紛起了又落。
“雪沁姐姐,少君昨天就食不下咽了,還好你今天回來了,不然他可能會活活給餓死。走吧,我們回宮吧!”
小旁皮等著她和自己一起回宮,可雪沁卻一直呆在原地,絲毫沒有動,良久,才蹲下身,對小旁皮說:
“旁皮,你可以幫我把少君叫來嗎?我有事找他。”
小旁皮雖然心下疑惑,但仍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樣子呆呆萌萌的,繼而轉身便游走了,雪沁在沙灘上緩緩地踱著步,她背著手,來來回回地走了三四趟,北澤才破水而出。
她看到破浪而出的北澤,臉上一抹如花地笑容靜靜地綻放。
“雪沁你回來了。”
北澤第一眼看見的是雪沁,繼而才發現她身后跟著的度辰,他見是度辰,心想應是送雪沁回來的,昨天自己心里七上八下,還怕度辰會對雪沁圖謀不軌,今日見他親自送雪沁回來,倒覺得自己冤枉了人家,便也一改日常冷漠,主動拱了拱手作揖。
“見過殿下,謝謝殿下送雪沁歸來。”
度辰只是拱手還禮,卻不言語。
雪沁繞到北澤跟前,側臉去瞧他,不停地眨著眼睛笑,以北澤對她的了解,她擺出這樣的神情,準沒好事,果然,還沒開口,雪沁便說:
“北澤,你再幫我個忙唄!”
“要幫什么忙,回汐宮再說。”
“我就是不想回汐宮嘛,所以才讓旁皮叫你上來的。你幫我個忙,在君上面前替我圓個謊,就說我在櫻離姑母那長住了。”
“為什么?”
“因為我想到天上去織云彩。”
“天上云彩自有織女去織,即便織女不在,也會有其它神仙去織造,唯獨不缺你,你又何苦勞心勞力?”
天上不缺你,人間不缺你,六界也不缺你,但是汐宮缺你,北澤心里如是說。
雪沁仍是不想放棄,她堅持要到天宮織云,便說:
“我今天見過天帝,他說織女有孕,讓我替了織女的仙職,到天宮中織云,我上次在西丘,聽見司燁和度辰聊天,說織女有一天沒有織云,然后人間便鬧了饑荒,引發戰亂,我不希望再有這樣的慘劇發生,我雖然巫力低微,但你也知道,世間萬物只要帶絲的,我都能織就,別說是云了。”
北澤很生氣,他側過臉去,深吸了一口氣想平復一下心情,可還是忍不住要生氣。
“天宮中的事和你有什么關系?我們向來不與外族接觸,難道你忘了汐宮的規矩了?再說,六界蒼生與我何干?我沒那么大的責任,我的責任,只是護你周全。你明白嗎?”
雪沁無解地看著他,北澤心里覺得好累,她好像不論自己怎么勸說都沒有用,因為下一句她就說:
“我不管,我就要到天上織云。”
他生氣,一個箭步走到她跟前,拽過她的手,卻被她掙脫甩開,北澤真的生氣了,可是還是盡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他不想也不忍對雪沁發脾氣。
“雪沁,你別鬧了,我再問你一句,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不跟!”
兩個字干凈利落,斬釘截鐵。
北澤凝視著她,那往日柔如桃花的臉此刻卻有著磐石般的堅決,他沒再拉她的手,只是將頭低下,眼前一黑萬物黯然,他鼻孔間透出的微弱氣息沉重到讓他感覺已承受不起,額上的發絲還粘帶著海水的濕,水珠滴在臉上,像是新鮮的淚,他此刻顯得尤其疲憊,海風吹過,他的衣袂飄飛,水珠亂墜。
呆立在一旁的小旁皮見北澤一副悲痛無言的樣子,心里不禁隱隱地跟著痛,她跳到雪沁的腳背上,不停地踩來踩去還重重地碾了碾,只是由于它的體積過小,就連蓄意報復也不過只是平常的撓癢癢而已。她雙眼噙滿了淚水,對著雪沁哭訴:
“你讓少君傷心了,旁皮以后不要你了。”
北澤聽不見旁皮和雪沁說了什么,只是臨走前他看了度辰一眼,那一身玄衣的如玉公子,氣質與世無雙,她想去天宮,會否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