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敘怔了怔,忽然被宋潯幾句話就問懵了。
宋潯說的沒錯,他就算跟自己直截了當說南君澤和羅藍的事,她會信嗎?
她不知道!
就算是相信了,也只會認為,南君澤如果真在外面拈花惹草,也是富家少爺逢場作戲的習慣,宋潯只是在唯恐天下不亂而已。
而宋潯,用什么身份來插手她和南君澤的家務事?
自己和他從來沒有互相托付許諾過一絲感情,只是機緣巧合意外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
但跟南君澤,卻是明媒正娶結婚的合法夫妻。
宋潯從來不是第三者,他并不需要跟誰去爭搶女人,又何必當個惹人嫌的去戳穿那點見不得人的齷齪事?
韓敘眼淚汪汪地仰頭看他:“那你至少可以提醒我,不要去接觸羅藍,非要讓我傻傻在她手里吃虧你才滿意嗎?”
宋潯心里好氣又好笑,早就預料她會來找麻煩,只是這個小女人,自己沒有道理還能咄咄逼人也是厲害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從她的鼻梁刮過:“我提醒你的時候多了去了,你哪一次警惕了?非但不配合,就只會背著我莽莽撞撞去干你的大計,到頭來還全部算到我頭上,你這個蠢女人,真是讓人頭疼!”
聽見他又說自己是蠢女人,韓敘頓時氣上頭頂:“別假惺惺的,你只會讓我鋌而走險去盜取南君澤的賬目,這種事你還有臉說讓我配合你!”
宋潯揚起嘴角忍著笑,還沒說話,外門被敲響,白季巖在說:“老板,人到了,您若是現在不方便,要不我先帶他去隔壁房間?”
宋潯垂眸看了眼懷里耍著無賴的淚人兒,正想吩咐白季巖把人先打發走,忽然懷里一空,韓敘抽著鼻子從他臂彎里脫了出去,躲進了里面的臥房。
這間總統套房,是宋潯的私人辦公室,他總有做不完的事情要處理,就算天塌下來,現在她也還是宋家的二少奶奶,為了避嫌,韓敘只好自己先行回避。
韓敘剛剛進到臥房半掩了房門,客廳里的宋潯就說:“讓他進來吧!”
房門電子鎖開啟的聲音,接著一聲恭敬問安:“宋總好!”
聽見這個聲音,韓敘正欲關緊房門的手頓時停了下來,透過房門沒有關緊的縫隙,看出去外面的客廳里,說話的果然是熟悉的人。
江總監?他來了這里!
就在午飯后,她還聽見宋清云對江總監的肯定,如今這個人卻出現在美居國際酒店。
如果出現在天慈百貨大樓,還可以算是正常工作,美居國際是宋潯的私人地方,江總監到底是哪邊的人,她至今沒能看清楚,心里比起午后偷聽宋清云母子談話的時候還要緊張。
她害怕,且越發的不安起來,宋清云那么精明的一個女強人,不可能隨便肯定一個人,還交付那么重要的工作給江總監。
這點,宋潯有可能不清楚,她不知道該不該去提醒一下宋潯。
“坐!”宋潯淡淡的一聲招呼。
江總監抱著幾個文件盒拘謹地坐在了邊上,然后打開了文件盒,從里面拿出一本一本的文件:“這里一共有七本,加上之前的十三本,一共是二十本,已經齊全了。”
宋潯隨手拿起上面的一本,點了點頭問:“他那邊,進度到哪里了?”
江總監不加思索說:“南總的盤查進度,目前在三分之一左右,還是之前盤出來的那些底子,現在正忙著逐個給各地分公司小股東開視頻會議,收效甚微,照這個進度,大概還需要一個月左右。”
聽到這里,韓敘紛亂的腦子里忽然滯住,毋庸置疑,江總監說出這樣的話,就必須是宋潯的人。
她并非因為確定江總監是誰的人而吃驚,而是他所帶來的賬目,說一共二十本賬,已經齊了,分明指的是南君澤盤查的宋氏全部資產。
南君澤才進行不到三分之一,且還是上一次盤查留下的底,她驚訝的是江總監已經將所有的賬都做了出來,并且這么快就交到宋潯手中。
這點,簡直令她難以相信。
宋潯明明自己可以拿到所有的賬目,為什么還要讓自己去復制南君澤的賬?
“白季巖。”宋潯輕喊一聲,白季巖就從門邊走過去沙發邊上,宋潯扭過頭對白季巖說:“叫各地分公司小股東收手吧,別給他太大阻力,免得拖久了被看出來。”
白季巖微微躬身,退至一旁開始打電話,無非是宋潯剛才吩咐的那些話。
韓敘心中更是訝異,原來各地分公司小股東借著長樂渡廣告的事,對被眾多媒體圍攻多有怨言,讓南君澤還跑到深城分公司去親自插手盤查,是調虎離山?是做給南君澤和宋清云一個局?
所以,南君跑西跑的那些時候,宋潯的已經把賬給盤的差不多了?
照此看來,宋潯其實早就有鋪墊,而對于她,能不能復制得到南君澤的賬目,對宋潯來說,根本就無關緊要。
那他為什么幾次三番的催著自己去復制?
神經一跳,下一秒,韓敘恍然大悟。
回想剛才他說的話,怪他明知南君澤跟羅藍在一起,為什么不提醒一下,只知道在旁邊看好戲,他卻說提醒的時候多了去了。
原來如此!
他根本就從來沒指望過她能不能把賬目復制成功,無情地讓她兌現當初的承諾,只是想讓她去注意南君澤的一舉一動,讓她自己去從中發現南君澤的真面目。
韓敘脫力地坐在了椅子上,憶起自己耍弄雕蟲小技,一次次敷衍宋潯的畫面,才發覺他說的沒錯,自己真的是一個很蠢很蠢的女人!
想來真是打臉啊,在長樂渡開盤的那天,他滿是警告的話,她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那時候,她把南君澤的電腦弄到爆炸,在長樂渡被宋潯給逮到,她因為害怕而渾身顫栗,生怕他會對不聽話的人趕盡殺絕。
他還無情地嘲諷她,說她就這么點膽量,不是做大事的料,在他的手里能夠活蹦亂跳,如果換了別人,看她還有沒有機會可以在那里發抖。
這警告的不可一世的口氣,不就是對她極具明顯的提醒嗎?
而當時,她卻在心里罵他,難道自己被他要挾著去偷南君澤的賬,還要去對他感恩戴德嗎?
果真是很蠢啊!
韓敘抱住了自己頭,覺得好沉好沉。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不起南君澤,以為用傷害宋潯的方式就可以彌補,到頭來,她傷害的不過是一顆從不解釋默默守護著她的心。
房門光線一閃,宋潯輕盈的腳步踩在地毯上:“縮在那里干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他總是這樣,說話從不考慮女人喜不喜歡聽,從不需要哄女人開心,連關心也是這么孤傲。
韓敘放開了抱住頭頂的雙手,疲憊地抬起頭來,看著他輪廓優美又冷傲的臉龐,心酸地說:“我沒地方可去,我想在這呆一會兒。”
宋潯沉深的黑眸微微一頓,緩緩變的柔和,沒有說話,走到她的面前,俯身下來將她抱起,毫不費力地將她放到床上,脫掉了她的鞋子,還動作輕柔地幫她蓋好了被子,然后轉身出去。
看著他從房門走出去的背影,韓敘動了動唇想喊住他,別走,回來,說一兩句話也好,自己一個人好害怕。
猶豫了下,終是沒喊出口。
外面客廳里的江總監已經走了,剩下了白季巖在那里聽著宋潯吩咐工作。
聲音明顯比之前輕了許多,大概是覺得她如今在房間里要休息,不能吵了她。
原來他每天都要做這么事情啊?
以前還以為他不過也是個受祖宗福蔭的紈绔,生下來就富貴逼人,吃喝玩樂就是他該每天忙碌的事情,原來他比南君澤還要拼命工作。
南君澤!
一想到南君澤,韓敘心底就如同被針扎一樣的刺痛。
南君澤明明在四五年前就已經跟羅藍在一起,連孩子都這么大了,為什么還會跟自己結婚?
難道是因為被他媽給逼著結婚的嗎?
這都什么年代了,南君澤也不是個沒有主見的人,不至于因為宋清云的意見,就放棄羅藍和這么大的孩子,而來跟自己結婚。
如果真是因為他太聽宋清云的話,才愿意接受一個他不愛的女人,那南君澤當初大可以娶了王紫。
王紫不也是宋清云為他物色的其中一個女人嗎?反正他已心有所屬,非要娶一個不愛的女人,娶誰不一樣?
所以這一條看上去并不能成立。
而從今天在未來城路邊見到的一幕來看,南君澤臉上幸福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他是很愛羅藍和那個孩子的。
想到羅藍,結婚的時候她還當了自己的伴娘。
一個女人,明知自己的男人要娶別的女人,為什么也甘愿在一旁看著,還要在臉上表現的誠心誠意祝福的樣子?
難道羅藍拗不過南君澤嗎?
如果是,南君澤又是為了什么,寧愿放棄一個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而來討好自己?
感情可以是利益的踏腳石,但放在南君澤身上,顯然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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