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敘目光迎著他的黑眸時,原本想打退堂鼓,這個念頭忽然一閃而過的消失無蹤。
她的眼神變得無比堅毅,心想著既然他不肯承認是在護著王家,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要整個王家在羊城消失!我要王紫生不如死!你肯嗎?你舍得嗎?你就是舍不得!”
嗓門很生硬,似乎布滿了能扎人心脾的尖刺,明明是有求于他,卻在咄咄逼人,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吼出的這一字一句,里面還摻雜了濃重的醋意。
她沖著他吼完了這句話,倔強的仰高了下巴,等著他將自己從這個房間里驅逐出去。
來之前,她想好了不論如何都要好好求他,告誡自己不管他說什么,都不去惹怒他,哄他答應出手除掉王家才是正事。
可如今莫名其妙的一頓怒火沖上了頭頂,渾然不顧去頂撞他,已經做好了被驅逐的心理準備。
沒想到,她恍然回神站直了自己的身體,昂首挺胸的想不等他端茶送客自己主動走人時,他卻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的身旁。
明明他一直都坐在辦公臺里面的總裁椅上,瞬間像個幽靈一樣飛來了她身邊,將她一把扯進他的胸膛。
“那你能用什么回報我?”宋潯輕飄飄的語氣,似乎不是在談論殺人放火這等大事,就只是在商量著晚飯吃點什么。
韓敘在宋潯的懷里驟然一縮,這么明顯的暗示,她不會不明白。
透過沒有關上的書房門,外面客廳里整理著文件白季巖正豎著耳朵,鏡片后面的小眼也往書房里面飄來,顯然也聽見了宋潯剛才的暗示。
雖然羞臊的無地自容,不過反過來一想,宋潯有了暗示,就等于是在答應了幫她。
韓敘連忙推開了宋潯,小臉紅的像豬肝,怔了片刻小心的問:“宋總,你真的愿意幫我而舍棄王紫?”
宋潯沒有說話,只用他那冷厲的黑眸審視著她,似乎是被她反復追問的失去了耐性。
韓敘抬頭撞上他的眼神,立刻感覺到那道目光里快要轉瞬即逝的耐性,便顫著聲音明知故問:“那宋總想要我做什么?”
明知他的意思是要她拿自己的身體交換,她也清楚,自己除了身體也根本拿不出什么來報答他,可她就是害怕。
她是南君澤的老婆,以前還能勉強找個理由,是被宋潯脅迫著才會糾纏在一起,如果讓她自己開口說拿身體交換,等于是主動送上門,告訴他是自己愿意的,讓她怎么能過得去自己心里這道坎。
除了心虛地反問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么。
“你回去吧!”聲音是從大辦公臺里面傳出來的。
韓敘略一回神,宋潯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坐回了那張厚重又巨大的總裁椅上,可是他剛才明顯不滿意的語氣在說什么?
回去?
韓敘心下一慌,知道自己裝傻裝過了頭,得了便宜想賣乖,在他面前根本賣不動。
現在這是激怒了他,這會兒他算是翻臉了,讓她回去,顯然就是因為她不肯主動報答,而趕她走。
“宋總,我,不是那個意思。”韓敘將自己音量調至最低,幾乎是用呼吸的那種程度在說話:“客廳里還有人呢,你讓我說出來,我還要不要臉了?”
“臉?你做了什么沒臉的事?”宋潯看了眼外面的白季巖,轉回目光盯著她,聲音清淡的如同白開水:“等我想起你能為我做什么的時候,再告訴你!”
韓敘霎時愣住,他的意思,不是要現在當場扒了自己的衣服?
她難以置信的問:“宋總,你的意思是,你會出手讓王家在羊城消失,還會讓王紫生不如死,而我,只需要回去等著,等你想到要我做什么的時候,我再照辦?”
“是我語言組織的有問題,還是你的聽力有問題?我不喜歡重復說過的話!”
從他沒有耐性的口吻,韓敘確鑿的相信了自己所聽見的,竊喜的同時,又在隱隱的擔憂。
沒有平白無故的幫忙,白吃的午餐后面永遠都有一筆更大的賬單在等著,宋潯開出來幾乎可以忽略的條件,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條件,反而讓她擔心宋潯不會去出手。
韓敘猶豫著站在那沒動,心里在糾結,到底要怎么去哄一個時常把天聊死的冷面男人,卻發現自己忽然沒有了運用語言的能力,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宋潯從桌子底下拿起來一瓶酒,往桌上原本就放著的一個大酒杯里斟了半杯,小抿了一口,用眼角刮了韓敘一眼,問:“還有什么事?想陪我喝酒?”
韓敘連連擺手:“不喝,我…”
大半杯酒盡數倒入了他的喉嚨,喉結上下一動,酒杯被他扔在了桌上。
他起身往書房外面走,背對著目光呆滯的韓敘,沉聲說:“三天之后,王家會從羊城消失,至于王紫,你的要求有點高,殺一個人很容易,誅心,是需要時間的,你想看到她生不如死,就等著!”
韓敘在宋潯口中要到了準確的答復,而自己眼下不需要做出任何的“犧牲”,腦子里想象不久之后王紫就會生不如死的畫面,心里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激動。
為了避免自己一不留神又去惹宋潯不高興,韓敘立刻逃離了現場,不給他反悔的機會。
宋潯走出去外面客廳的時候,看見韓敘正快速主動地從外面關上了門,果真不高興的念叨:“跑的這么快,好像我要吃了她一樣的。”
白季巖正在接公事電話,分神旁觀兩位主子的一舉一動,看的是一愣一愣的,掛了電話后說:“老板,您真的打算…”
宋潯窩進了寬大的沙發里,閉上眼睛懶懶的說:“王家這十幾年寄生在宋氏旗下吸血,頭頂著宋氏的名號賺著昧良心的污糟錢,遲早會連累宋氏,早晚都要清除掉,我不過是送了她一個順水人情,至于王家那個女人,就權當…”
宋潯聲音越說越小,似乎連話都懶得說完,舒舒服服的躺著,安逸的好像已經睡著。
白季巖忙著整理著自己手中的電話記錄,沒有轉頭,接著話說:“老板,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說,您舍得二少奶奶到時候兌現條件?那她…”
宋潯忽然睜開了眼睛,沉深的黑眸定格在白季巖的身上,穿透而過不知看向哪里,冰冷的淡漠語氣似乎在談論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是二少奶奶!”
白季巖聽見這森冷的幾個字,猛一轉頭,看見宋潯那冷冽的眼神,立刻打了個寒顫,頓了片刻,想起來手中正在做的電話記錄,忙話鋒一轉:“老板,剛才那家奢侈品店總公司的CEO打來了電話,想約您吃飯,向您鄭重道個歉。”
宋潯又把眼睛閉了回去:“哪家?”
白季巖把手中的電話內容呈了過去:“就是在天慈百貨被江總監趕出去的那家。”
宋潯沒有看電話記錄,又閉上了眼睛,聲音慵懶的令人發指:“晾著他,過幾天再說!”
韓敘開著車從美居國際酒店出來的時候,恍惚的以為自己在做夢。
宋潯居然沒動她分毫,就答應了除掉王家,還依照她的要求,會讓王紫生不如死,他的語氣,在告訴她,他不是在糊弄她。
而她自己,就不過是許了他一個形同虛設的條件,等他想到要她做什么的時候,她才去做,萬一他一直想不起來呢?
那她就什么也不用做!
這怎么能不讓她恍如夢中。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愿意相信他會說道做到。
只要等待三天,就能見分曉。
回到醫院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傍晚,韓敘在美居國際酒店跟宋潯聊了那一會兒,就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她偷偷站在宋清云的病房外面看了一眼,王紫不在里面,大概是已經走了,婆婆宋清云也沒有在里面的臥室休息,只有幾個傭人在各自忙著,甚至連小蘇那個丫頭也似乎一直沒看見過。
再去到隔壁韓柏楊的病房,正伸手想推開房門,李心秀就從里面走了出來,臉色不那么好看。
韓敘喊了聲:“媽?”
李心秀順手帶回了房門,神色看上去似乎在生氣,而且生的是悶氣,一個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招手讓韓敘過去。
韓敘走過去問:“韓二他們呢?”
李心秀口氣不那么愉快:“都在里面!”
韓敘笑著摟著了李心秀的肩膀:“我怎么覺得您好像是在生韓二的氣?那個臭小子又惹您了?”
李心秀臉上明顯的不高興:“不是他,你去看看,你爸爸跟你婆婆,聊的那么興奮,我倒成了旁邊的閑人,怎么就覺著…”
韓敘驚的目瞪口呆,合著是婆婆散步回來又找老爹想當年打發時間?
反應過來李心秀不高興的原因,居然是因為婆婆和老爹聊的來,自己在這里生悶氣,頓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媽哈哈哈,你個醋瓶子,怎么連誰的醋都吃啊?我婆婆?他倆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人是覺得我爸住院了去關心一下,您稍安,稍安啊!”
李心秀顯然沒被韓敘說動:“哼!我的直覺準著呢,女人的直覺,我說你不也是女人了嗎?怎么就沒有半點遺傳老媽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