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行山這幾年一直在干民警的工作,作為特種部隊教官級的存在,干這類工作倒不能說是屈才,可到底還是有勁兒無處使。
要說是刑偵的警察,那這活兒魏行山覺得還有點兒意思,畢竟他的專業特長多少還挨著點兒。
只是作為昆侖園區實際上的治安負責人,他也不能因為自己在事業上的那點小追求,希望園區里出點刑事案件啥的,所以心態很矛盾。
如今苗成云這么一說,魏行山在一開始的震驚和質疑之后,刑偵的夢想就一下子被點燃了,思路還真順著苗成云的方向走了走。
而且論思維的縝密性,魏行山自問只要別遇上林朔、楊拓,還有曹家父子這樣的怪胎,比起其他人也絕不會差。
只是魏行山這人,到底是重義氣的,思前想后還是撓了撓頭,皺眉道:“老苗,咱這么討論人家孩子,是不是有點兒對不起林朔啊?”
“你是不是傻?”苗成云翻了翻白眼,“我們這是在救他。”
“哦。”魏行山點點頭,“那我談談我的想法?”
“你說嘛。”
魏行山反問道:“既然女魃安全官需要打入林家內部,那憑什么不是蘇宗翰、林繼先,或者是林映月,非得是林映雪呢?”
苗成云被問得怔了怔,然后沖著魏行山豎起了大拇指:“我是真沒看出來,老魏你可以的,林朔挑你這個徒弟還真沒挑錯。你這是打算把他家孩子一網打盡,斬草除根,然后你改姓林,繼承他們林家的香火是吧?”
“不是,就事論事嘛。”魏行山說道,“邏輯在沒有明確的前提條件之下,那是正反都可以盤的。
正如你所說,七色麂子認主這件事可疑,可咱又不清楚里面具體的門道,那憑什么不是女魃人要嫁禍給林映雪,然后自己偷偷藏下來呢?
要是這么想的話,那蘇宗翰、林繼先、林映月是不是都有嫌疑了?
甚至我覺得林繼先最可疑,你看這孩子現在一副混世魔王的樣子,這就是故意演給咱看的。”
苗成云眨了眨眼:“我覺得林朔說得非常對。”
“什么林朔說得對?”魏行山不解道。
“咱園區的治安,一定要找個真正專業對口的人來,不能交給你這樣的蠢貨。”苗成云說道,“就你這樣的思維方式,得造成多少冤假錯案?”
“不是,我這么想有什么問題嗎?”魏行山問道。
“當然有問題了。”苗成云說道,“警察辦案,不得是一個接一個去逮捕嫌疑人的嗎,先逮一個線索明確的過來,詢問一下,看看這人是不是兇手。
在發現這人可能不是,排除嫌疑之后,那再去考慮其他嫌疑人,對不對?
都跟你這樣的,一氣兒把兇手認識的人全抓了,那園區的拘留所得給你蓋得多大才夠用啊?
邏輯要一層一層盤,事情要一件一件做。
林映雪是異常最明顯的,她當然嫌疑最大,我也肯定會把主要精力放在她身上。
至于林朔其他幾個孩子,我只能說你老魏有精力你去照顧,我是暫時沒這個工夫的。”
魏行山被數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然后問道:“那你盯著林映雪也有好幾年了,盯出什么來了?”
苗成云搖了搖頭,喟然長嘆:“哎,這孩子天賦是真好。
我一開始接近她,其實沒打算真教她,也就是看她喜歡修煉,給個藝多不壓身的由頭而已。
結果這一教下來,哎,你也知道我這幾年就是教書的,教過的孩子成千上萬。
這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跟映雪相比,別說我的那些學生們了,哪怕苗龍苗鳳,我的親骨肉,我都恨不得塞回他們娘肚子里再回回爐呢。”
“沒你這么說話的。”魏行山神情很無奈,隨后靈光一現就好像破了案似的,“哦,我知道了。
林映雪越是出色,你在越欣賞她的同時,也肯定會越懷疑她。
因為她比你的孩子強,你在感情上接受不了。
老苗,這我得勸你幾句了。
一是天賦這東西是沒辦法的,林映雪比苗龍苗鳳天賦好,并不意味著她爹林朔的天賦就比你老苗好,這里面有隨機性。
另外你那么比較也不公平,林映雪比苗龍苗鳳大好幾歲呢,年齡階段不一樣,天賦展現當然也不一樣…”
“我至于那么心胸狹隘嗎?”苗成云打斷道。
“你是不是心胸狹隘我不清楚。”魏行山說道,“反正我聽出來了,到目前為止,你一點兒證據都沒找到,就愣說林映雪是女魃人,甚至是女魃安全官。”
“我也沒愣說,我只是懷疑嘛。”苗成云說道。
話剛說到這兒,苗成云忽然抬頭看向天空,結果頭剛抬起來,天上就掉下來一人。
林朔動用了僅有的念力儲備,以“風火躍遷”的方式回來了。
“你懷疑什么呢?”林朔落地之后問道。
“沒什么。”苗成云和魏行山兩人異口同聲,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緊接著苗成云馬上轉移話題:“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神廟傳承的事兒搞定了?”
要是換做平時,林朔也就看出倆人有事兒瞞著自己了,可這會兒他也心急,小女兒不見了。
小女兒林映月對林朔來說,比起大女兒林映雪又不一樣。
大女兒是林朔出去之后回來就已經八歲了,中間有大段感情空白期,非常生分,直到今天他還在彌補這份父女之情。
小女兒,林朔回來的時候才兩歲,忽然就得知自己多了這么一個閨女,這叫意外之喜。
而且尚在襁褓的小家伙,開口剛學會說話,那聲“爸爸”叫出來,能把林朔心都給叫化了。
這幾年林朔照顧孩子,大的那三個基本不用怎么操心,管吃就行了,其他事情老大自會管老二和老三。
唯獨這個小女兒,林朔那真是親自一把屎一把尿,眼看著一點點長起來的,今年六歲了,白白胖胖粉雕玉琢,這都是林朔的心血。
所以之前大女兒丟了,林朔心急歸心急,可多少還能控制著點自己。
這小女兒丟了,林朔是真繃不住,心亂如麻。
獵門總魁首壓根就沒理會苗成云在說什么,手一伸:“電話給我。”
“你自己的呢?”苗成云一邊掏電話一邊問道。
“沒電了。”
苗成云把電話遞過去:“讓你躲著人家,躲到耽誤事情了吧?”
林朔沒搭理他,直接撥通了苗光啟的電話:“叔,您現在人在哪兒?”
苗光啟說道:“種地呢,怎么,苗成云那家伙又惹禍了?林朔啊,他已經是成年人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別老找我…”
“叔,不是成云的事兒,是我家老四林映月,我聽冬冬說,孩子人不見了。”林朔說道。
“是嗎?”苗光啟說道,“你等等,我確認一下。”
過了大概兩三秒,只聽苗光啟說道:“嗯,這孩子確實不在園區內,你別著急,我去找找。”
“哎,您出手我就放心了,我等您消息。”
掛了這通電話,林朔把手機遞給苗成云,想了想又收回去了。
苗成云認識林朔以來,還真是第一次見這人這么進退失據的,打電話的時候他也聽出來是什么事兒了,不由得跟魏行山對視了一眼。
兩人之間剛說這事兒呢,苗成云懷疑林映雪,魏行山又把懷疑面擴大到林朔的其他孩子上,結果林映月這個時候失蹤了。
就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兩人此刻四目相對,心里多少有些發毛。
苗成云心里惴惴不安,不過這會兒嘴上卻是在勸林朔:“你別這么大驚小怪的,我告訴你,現在的小孩兒不比以前,可早熟了。
你看林映雪敢帶著你這個爹離家出走,林映月指不定也跟人出去玩兒了。
小孩兒嘛,沒個輕重,不知道告訴家大人一聲。”
“她才六歲,幼兒園小班,誰會跟她出去玩兒?”林朔說道,“而且就算她出去玩,還能離開苗二叔的感知范圍?那何止是出了園區,這都不在華夏西部了!”
魏行山這時候問道:“那是不是我那兩位干娘帶她出去玩了?”
老魏的兩個干娘,就是云悅心和苗雪萍。
“不會,這倆我了解,壓根不會帶孩子。”苗成云搖頭道,“而且就算要帶映月出門,她們還不至于這么離譜,不知道告訴蘇冬冬一聲。”
說話間,林朔手里的電話響了。
林朔整個人就跟觸電似的,趕緊接起來:“叔!”
“平時也沒見你叫得這么親熱。”苗光啟淡淡說道,“行了,人找到了。”
“在哪兒?”
“東海。”
“哪兒?”林朔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東海,桃花島附近。”苗光啟說道,“正在安瀾號上跟秦天玩兒呢?”
“秦天是誰?”林朔問道。
“瞧你這什么記性,那不是秦高遠的兒子嗎?你們兩家訂了娃娃親你忘了?”苗光啟說道,“剛才秦向陽打電話過來了,說孩子在船上。”
“我還沒答應這門婚事呢。”林朔問道,“這孩子怎么過去的?”
“這個問題秦向陽也問過我。”苗光啟說道,“老秦也不知道這孩子怎么忽然就出現在東海海面上了。而且據說啊,是懸空立在船頭附近,乍一出現還挺嚇人,老秦還問我,林家孩子現在這么早就開始修煉嗎,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釋。”
“我怎么聽秦伯這是在扯淡呢?”林朔皺眉說道,“映月我一手帶大的,還沒開始修行。懸空而立那是什么概念,陽八卦得大圓滿才行啊。”
“我也納悶呢。”苗光啟說道,“所以我先把這個消息告訴你,我會親自去一趟東海確認一下情況。然后我事先有個判斷你不妨聽一下。”
“您說。”
“映月這孩子,必然不凡。”苗光啟說道,“你別忘了,她是在哪兒進娘胎的。”
苗光啟這一句,算是點中林朔心事了。
林映月是林朔和蘇冬冬的孩子,可孩子怎么懷上的,林朔本人是有點兒含糊的。
林朔雖說稱得上宅心仁厚,可還沒偉大到心甘情愿為別人養孩子的地步,所以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林朔還是暗地里追查過的。
結果這事兒甚至不用他親自動手,狄蘭早就替他辦了,她那工作環境干這事兒也方便,確認了,是林朔的孩子沒錯。
血緣上確實如此,可珠胎暗結的地方,卻依然不同尋常。
因為那是西王母的地盤。
所以苗光啟這句話,就有點兒提醒林朔了。
這孩子生來不凡,以后意外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