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來到門房調取監控,這個活兒其他人不行,也就魏行山輕車熟路。
楚為先在這里的住宅尚且是間木屋,門房就更寒酸了,也是個小木屋,四處漏風不說,尺寸還小了不少,勉強能容下四個人。
不過四人好歹是進屋了,魏行山坐在門房的桌子上操控著一臺老舊的電腦,全身哆嗦得跟篩糠似的。
林朔這會兒教訓不到女兒,女兒現在是隊長呢,教育教育大徒弟還是沒問題的。
“你這修行啊,還是不能放下。最近幾年你可一點長進都沒有,光靠裝備所弄出來的東西了。”林朔在一旁說道,“俗話說得好,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
我林家真龍氣我又不是沒教過你,你要是真的刻苦修行,就算資質是差一些,總比你現在強。
這才凍了多少時間啊,人都縮起來了…”
“爸你少說兩句。”林映雪在一旁勸道,“讓他專心干活兒。”
“隊長大人英明。”魏行山笑道,然后往手里哈了一口熱氣,繼續查找兩天前的監控錄像。
“不是,你怎么找這么久啊?”楚弘毅問道。
“嗐,你不懂,這電腦老舊,硬盤也小,所以監控錄像二叔設置的是當天清除的,不然沒幾天硬盤就滿了。”魏行山說道,“這要是換成一般人這就歇菜了,也就是我了,這會兒正在恢復數據呢,你們稍微等會兒。”
“哦。”楚弘毅應了一聲。
“老楚,這個農場的經營狀況怎么樣啊?看這條件似乎…”林朔說到一半停下來了。
楚弘毅嘆了口氣:“在南美干農場,其實也就是勉強糊口。就拿楚家那幾片農場來說,別看養殖規模還行,可出貨價格被收購的大公司壓得太低了,刨去成本最后算下來,也就是賺那么一丁點兒。
以前我祖父在世的時候,老人家精明,扣著省著還有點兒,至少能供上我和楚紅塵修行所需。
后來楚家主脈遷回國內,分支分出好幾戶人家,農場你一片我一片的,也沒個人挑頭,整體規模優勢又沒了。
我之前就覺得這事兒要遭,這才跟著您去婆羅洲嘛,想看看有什么生意上的機會,讓分家人能維持得下去。”
“哎呦,那賴我了。”林朔說道,“婆羅洲的事兒最后沒照顧到你的訴求,人家建國了。”
“不是不是,總魁首您言重了。”楚弘毅說道,“人家建國歸建國,可后來您堂叔跟他們做生意,也帶上了楚家人,情況至少比之前好多了。”
“那既然情況好多了,你二叔這兒怎么…”
“嗐。”楚弘毅搖搖頭,“我二叔這人,在常人眼里是個怪人,也就我這個侄子了解他。
他是因為身有殘疾,難以實現心中真正的報復,人生不如意,所以對這世間之事是冷眼旁觀的。
看似云淡風輕,其實憤世嫉俗。
讓他去經營農場,那怎么可能弄得好嘛,我這幾年一直在勸二叔跟我回華夏,我和楚紅塵孝敬他,他又死活不肯。
這次他要是真出事兒了,那我真是罪過了,早知道打什么電話嘛,過來直接把他綁到華夏去不就完了嘛。”
“老人家多大年紀了?”林朔問道。
“也沒多大,我祖父老來得子,他只比我大八歲。”楚弘毅說道,“今年整四十。”
“他是小二麻痹落下的殘疾是吧?”林朔問道。
“嗯。”
“那苗成云能治。”林朔說道,“他既然不擅長經營農場,那你就別讓他經營了,入獵門吧。四十歲的年紀,修力是來不及了,你說他悟性高,那獵門傳承里挑一門煉神的傳承讓他試試。”
“多謝總魁首。”楚弘毅抱拳拱手。
林映雪在一旁一直聽著,這會兒說道:“爸爸,你這么做不對。”
林朔怔了怔,抱拳拱手:“還請隊長指教。”
“人還沒找到,你先許給人家這樣的前程。”林映雪說道,“那之后人找到了還好,要是沒找到,那楚叔叔心里不是更難過嗎?”
“您說得對。”林朔點點頭:“我還以為這活兒是我接了呢,沒想起來是您接了,那確實可能找不到人。”
“老爸這是我第一筆買賣!”林映雪叫道,“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嗎?”
“廢話,我剛才就是盼你好。覺得你能搞定,這才對楚叔叔許出去了。”林朔說道,“你不是攔著嗎?你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啊,氣死我了!”林映雪說不過老父親,開始找幫手了,對楚弘毅說道,“楚叔叔你給我評評理。”
“我給你評理,誰給我評理啊。”楚弘毅一臉苦相,“我二叔人呢?”
“你二叔人去哪兒了,問得著這對活寶父女嗎?”魏行山這會兒一拍桌子,“這不得問我魏某人嘛,來,看看監控錄像吧。”
魏行山已經把兩天前的監工錄像數據恢復了,四人湊在電腦屏幕前查看,主要就是看有什么人進出。
根據林映雪的對氣味新鮮程度的判斷,楚為先是兩天前的中午離開木屋的。
有了大致的時間范圍,找起來就很快了,不一會兒,魏行山就敲下了暫停,指著屏幕上顯示的一輛車說道:“老楚,你看看人家的車,是不是比你的破皮卡拉風多了。”
“嚯,大奔馳啊。”林朔也看清楚了,問楚弘毅道,“這車你認識嗎?”
楚弘毅搖了搖頭。
“不認識就對了,否則可能就是誤會一場。”魏行山把畫面上的車牌號碼放大,“搞不好你二叔在誰家玩呢,我們搞得跟他出事兒似的。”
“不是,我聽著你這話,你是在盼我二叔真出事兒呢?”楚弘毅不滿道。
“出不出事兒又不是我說了算了。”魏行山指了指屏幕上的車牌號碼,“來吧,你去查查這個車號是誰的。”
“我怎么查?”楚弘毅問道。
“你是當地人啊,而且你還曾是獵門駐扎在此地的傳承獵人,按獵門規矩,這兒就是你楚弘毅罩的。”魏行山說道。
“罩不住,我的情況你們還不了解嘛,出門被人指指點點的,沒意思。”楚弘毅搖搖頭,“我以前在這兒就是在農場里練功,要么去北邊的雨林里散散心,閑事兒我是不管的。”
魏行山翻了翻白眼,然后問林映雪道:“隊長,怎么辦?”
“魏伯伯,現在楚叔叔是苦主,事情是我們替他辦。”林映雪說道,“魏伯伯我知道你靠譜,你查不就完了唄。”
“嘿。”魏行山點點頭,一邊默默記住車牌號,一邊對林朔說道,“你閨女倒是比你知道怎么用人。”
“廢話,她從小手下就有兩個弟弟可以使喚,我哪兒有這條件呢?”林朔笑道。
“行吧,老楚你把車鑰匙給我,我出趟門查去。”魏行山站了起來,“順便買套衣服,哎呦凍死我了。”
外面皮卡發動,魏行山出門查案去了。
雖說老魏這趟屬于人生地不熟,不過他是老偵察兵了,這些難不住他。
而楚弘毅看樣子是真不想跟當地人見面,這種情況居然沒跟出去。
于是三人就擠在門房木屋里,這天寒地凍的,總比在外面強。
然后林朔肚子咕嚕嚕響了,林朔肚子一響,林映雪不愧是親生的,肚子也跟著響。
爺倆之前是一塊兒吃的,如今又一塊兒餓了,準時準點。
到這會兒,楚弘毅終于想起來自己是地主了,有點兒不好意思:“總魁首,抱歉啊,這真是招待不周,你們在此稍候,我去找找有什么吃的…”
“行了行了。”林朔擺擺手,“我剛才已經聞過了,你這農場啊如今一頭牲口都沒有。你這會兒要是找來玉米棒子什么的,那我們還不如不吃呢。老魏你別看他大大咧咧的,可粗中有細,會給我們帶吃的。”
聽完林朔這番話,楚弘毅喃喃問道:“牲口都沒了?”
“嗯。”林朔點點頭,“要是外面野獸入侵,吃掉一頭兩頭也就罷了。再說這兒能有什么東西啊,頂天了就是美洲虎,這東西飯量還不如我呢。所以牲口全不見了,只有一種可能。”
“什么可能啊?”林映雪問道。
“嗐,賣光了唄。”楚弘毅說道。
“賣光了不是好事兒嗎,生意興隆呀。”林映雪說道。
“賣光了那也得進貨啊。”林朔說道,“農場是長期買賣,一茬接一茬的,大的牲口賣出去,種獸和幼崽總得留著吧。”
“那就等于是…”林映雪想了想詞兒,“變賣?”
楚弘毅又嘆了口氣。
林朔笑道:“老楚你別唉聲嘆氣的,這是好事兒啊。”
“啊?”楚弘毅一臉納悶。
“你想,你二叔都已經把牲口全變賣抵債了,那在這兒確實是生存不下去了。”林朔說道,“你不是要接他回華夏嗎,他現在活得越慘越好,這樣你理由才充分。”
“關鍵是,人起碼得活著呀。”楚弘毅說道,“總魁首您是不知道,南美這兒不比國內,亂。人這一失蹤啊,幾乎就等于…”
說到這兒楚弘毅說不下去了,眼眶一紅鼻子一酸,接著就抽抽搭搭地開始抹眼淚。
楚弘毅是爺們的身子姑娘的性子,說哭就哭,這一通梨花帶雨的,林朔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后他只能跟林映雪說:“你看看,苦主多慘啊,你得幫人把事情辦好。”
三人在小木屋里待了一宿,先是父女倆勸楚弘毅寬心,后來畫風就變了。
楚弘毅這趟帶了一大箱子衣物呢,林朔和魏行山不肯穿,林映雪無所謂。
本來就都是些女人衣服,林映雪和楚弘毅倆人現在身量也差不多了,還挺合身的。
剛才臨下飛機的時候,林映雪是趕時間隨便拿了一件,這會兒她看楚弘毅心里難過,于是就拿出了哄弟弟的辦法,轉移注意力,說是想看看楚叔叔的衣服。
楚弘毅興致馬上就來了,那一大箱子是他逛街淘來的寶貝,可身邊就是沒人欣賞,這下可找到知音了。
老楚把箱子搬進了木屋,慢慢打開,那架勢很有儀式感,然后一件件開始介紹,哪兒買的,多少錢,有什么優點,什么場合穿合適。
他要只是口頭上說一說,林朔還是歡迎的。
林映雪是個姑娘家,穿戴這方面的教育早晚要有,可自己又不在行,這會兒楚弘毅肯教,這不是什么壞事。
可問題是楚弘毅不僅僅是說,還讓林映雪試穿,看看效果。
林朔也是服氣了,這黑燈瞎火的能看到什么呀,這不錦衣夜行嗎?
可這對其實剛認識沒多久的叔侄倆,看上去特別對脾氣,一個眉飛色舞一個躍躍欲試,還真開始試穿了。
光試穿還不夠,林朔還得還得夸呢,閨女穿漂亮衣服,林朔總得捧上幾句。
然后閨女也大了,換衣服的時候親爹得避開,于是林朔干脆就被趕出小木屋了,在門外等。
于是門房木屋就成了一個時裝展示廳,林映雪是模特,楚弘毅是藝術指導,林朔是觀眾。
里面門一開,閨女穿著新衣服一亮相,楚弘毅上去教應該怎么擺姿勢,然后林朔就負責用手機拍照,然后夸。
天寒地凍肚里沒食,到這兒水都沒一口,這一晚上還得不斷夸人,林朔想死的心都有了。
能看見啥啊,光聞楚弘毅的熏香味兒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林朔聽到老魏皮毛馬達的聲音,這才松了口氣。
總算得救了,林朔心里暗暗下了決心,老魏這趟要是還記得帶著肉和香煙,那他就不欠自己什么了,之前的數次救命之恩,到此一筆購銷。
車開到木屋跟前,魏行山沒下車,而是搖下了車窗。
老魏這趟出去看來收獲不少,不僅換了一身牛仔的行頭,嘴里還叼了根雪茄:
“走,上車,帶你們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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