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對于林朔來說,不是什么新鮮事兒。
哪怕是一場婚禮有兩個新娘子,他也不是沒經歷過,大夫人和二夫人就是這么過門的。
當時在塔什干的荒山野嶺,蘇念秋和狄蘭兩個絕世美女手挽著手,傻乎乎的就嫁了,這事兒林朔到今天都歷歷在目。
所以今天再干類似的事情,他多少有點兒虧心。
只不過阿爾忒彌斯這個新娘子那是假的,林朔其實沒怎么放在心上,而是蘇冬冬這邊,他必須要給個交代。
雖然眼下這個交代方式有點草率,不過蘇冬冬會這么著急,非要在這里跟自己成婚,林朔倒也是能理解她。
蘇冬冬跟一般人不一樣,一般女人出嫁,自然是希望得到親人朋友的祝福,所以娘家得辦一個出閣儀式。
而蘇冬冬從小的經歷,導致她其實沒朋友,唯一的一個親人是自己的妹妹蘇念秋,這已經是林朔的大夫人了。
她不需要其他人的祝福,只需要自己和丈夫兩人對婚事的認同。
所以婚禮場合她是不挑的,在哪兒都一樣。
而之所以這么急,林朔估摸著有兩個原因。
一是蘇冬冬覺得自己可能快見到婆婆了,這方面她跟林朔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她如果是未婚產子,那在婆婆眼里可能就顯得輕賤,所以想在見到婆婆之前,就把婚事辦了。
二是今天這件事兒,山雨欲來。
蘇冬冬頭一次發現在跟人的爭斗中,自己丈夫的戰力不占優勢。
可能會有意外發生,兩人的性命都是懸著的。
所以她要成親,這樣不會留什么遺憾。
體會著自己夫人的這些小心思,今天的新郎官早上醒來之后,心思多少有些沉重。
最難消受美人恩,這樣的女子,光是娶了她,林朔都覺得不足以回報。
今天這趟要是能生還,一定要對她更好。
所以就從這點而言,阿爾忒彌斯這個新娘子,必須是假的。她要是真的在同一場婚禮上跟蘇冬冬一起嫁給自己,那對蘇冬冬來說就是一種巨大的不公平。
蘇冬冬為了能跟林朔更好地在一起,可以忍受這種不公,而林朔不能忍受。
其他人跟著架秧子起哄,那是其他人的事情,林朔覺得自己心里得清楚。
心里默默盤算著這些,林朔的房門被敲響了。
這會兒天剛蒙蒙亮,林朔起身開了門,發現門外站著的是苗成云。
苗成云這會兒神采飛揚,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喝了一夜花酒的樣子,問道:“怎么樣?”
林朔把這人請進房里關上門,然后又打量了一下他,說道:“像,可是戲不對。”
“怎么不對?”
“你是喝了一夜花酒的人,別這么精神,蔫著點兒。”
“我覺得就得這樣。”苗成云說道,“在香山公爵眼里,今天你這場婚事,各方都是有算計的,尤其是你這個提議人,肯定沒這么簡單。所以我昨晚出去,應該是在謀劃什么,不可能真的在喝花酒,精神狀態就得這么來。”
林朔嘆了口氣,一副豬隊友帶不動的表情:“那以你苗成云的視角,今天應該展現給香山公爵什么狀態呢?老魏你能不能再多想一層?”
“哦,對。”“苗成云”一拍自己的腦袋。
林朔眼前的這個“苗成云”,并不是真的苗成云。
真正的苗成云,戲精本精,用不著林朔給他說戲。
這人是魏行山,被苗成云易容成了自己的樣子。
林朔繼續說道:“還有,你個子比苗成云高不少,你這器宇軒昂的樣子,這是巴不得不被人看出來嗎?”
“嘿,這你不用愁。”魏行山一邊說著,全身骨節“咔啦啦”一陣響動,身高隨之縮水,矮了十多公分。
“怎么樣?縮骨功。”魏行山笑著問道,“前些年你還在西王母那邊的時候,我向老賀學的,然后又利用了一點點山閻王的科研成果。”
“還行。”林朔問道,“能維持多久?”
“全身肌肉得繃緊,太費勁兒。”魏行山苦著臉說道,“最多半個小時,再多我人要癱了。”
一邊說著,魏行山恢復了自己的身高。
“槍怎么用,教會他了嗎?”林朔問道。
“老苗本來就會用槍,就是槍法比我差點兒。”魏行山說道,“不過在那個距離下,定點射擊問題還是不大的,反器材的槍,有點誤差也能要人命。”
林朔點點頭,然后看著魏行山,神情很凝重,好一會兒沒說話。
“嗐。”魏行山笑道,“我知道我跟苗成云互換身份,我這邊的風險很大。
因為三皇子那邊知道苗成云的實力,肯定會針對性作出布置。
所以回頭我面對的壓力,是人家事先準備對付苗成云的,我看上去好像沒什么活路。
不過這樣至少比我在遠點埋伏強,因為槍的威力在米亞公國已經暴露在三皇子面前了。
三皇子肯定會想辦法事先拔掉我這個狙擊手,所以要是我繼續那樣行動,反而更容易喪命。
現在這樣,至少你在我身邊,能照顧到我。
而苗成云那個點,就做成了一個致命的陷阱,誰敢去拔他這根釘子,有他跟楊叔聯手,對方肯定是有去無回的,然后槍還能不停地響。
我和苗成云思來想去,就覺得這是我們今天的最優解了。”
林朔沉聲說道:“話是這么說,不過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老魏,我實話跟你說,對方今天這個陣容,我能否生還尚且成疑,你的安危我可能照顧不到。”
“不是。”魏行山翻了翻白眼,“都這個時候了,老林,你就不能稍微虛情假意一下,說一點安慰我的話,比如有你林朔一口氣在,我魏行山肯定一根寒毛都不會掉?”
“別鬧,我家里還有四個孩子呢。”林朔眨了眨眼,“憑什么為你把命搭上?”
“你可真現實。”魏行山撇了撇嘴。
林朔伸手拍了拍魏行山的肩膀,正色說道:“老魏,這種時候不能指望別人,一定要盡力自保。”
“知道了。”
“苗成云”回自己房間沒多久,香山公爵府里熱鬧起來了。
自家的公爵大人頂著個綠帽子,要給自己青梅竹馬的米亞女公爵跟別人完婚,這事兒公爵府里的人怎么琢磨林朔不清楚,不過就這天早上公爵府里的動靜,說明府上的人辦事兒還是得力的。
大清早,首先是十串千響的鞭炮。
然后一撥人馬敲鑼打鼓,往林朔的房里就來了。
這兒的婚禮風俗,有一點跟華夏相似,需要迎親。
迎親這事兒,就是從搶親演化過來的。
在婚禮還沒出現之前的部落社會,部落要繁育后代增加人手,光是內部消化是不行的,近親結婚容易出白癡,所以一般就是去別的氏族搶女人。
這種搶,一開始是真搶,把女人當做一種資源。
后來大家都發現真搶不合算,會損失人手,所以也就變成假搶,雙方演一下。
這就是迎親習俗的來源,華夏古代和大西洲以前都是部落社會,所以這方面的風俗相似。
昨晚早就做了安排,林朔住在公爵府東邊的一個跨院里,蘇冬冬和阿爾忒彌斯被安置到了西邊的一幢小樓上。
迎親的隊伍,于是就得從公爵府的東邊走到西邊,把兩位新娘子接出來請到轎子上,然后再去禮堂舉行儀式。
迎親的難點,就在于得擺平娘家人,讓他們放新娘子走。
而這次,娘家人有兩撥。
其中一波,新娘子是假的,而娘家人的是真的,那就是阿爾忒彌斯的那些弟弟妹妹們。
這些米亞公國的伯爵大人,以加西亞為首,有這十天時間也從紛紛從領地里趕過來了。
十六個弟弟妹妹,如今都結婚了。阿爾忒彌斯這個長姐,因為跟三皇子的婚約一拖再拖,反而是最晚出嫁的。而到了最后,看樣子也是沒嫁給三皇子。
另外一撥娘家人,新娘子是真的,娘家人本身是假的。
蘇冬冬今天是真出嫁,可身邊沒有娘家人,于是就讓香山公爵府的人扮演一下。
這撥人為首的就是香山公爵本人,這小伙兒今天蟒袍玉帶,頭上還是有點綠,在迎親隊伍面前橫刀立馬。
香山公爵胯下一匹踏雪烏騅,手按一桿橫著的長刀。
林朔遠遠看著這人,覺得他此刻一腦門子官司的表情,這肯定不是演的,而是真實情緒的體現。
他說是蘇冬冬的娘家人,其實內心深處守得是阿爾忒彌斯。
對面這兩伙人里面,最不想林朔把新娘子接到手的,就是他。
當然同時假戲真做,以迎親風俗為由,一是要通過交手,摸林朔這行人的底細,讓大皇子的人看到,二也是消耗林朔本人的體力,為之后婚禮上的圖窮匕見做準備。
雙方的事兒都是假的,各自的心思卻是明面上的,至少到目前為止,走得都是明棋。
香山公爵這位三字封號級的高手,這會兒橫刀立馬,人在十丈開外,那是一臉煞氣。
林朔心想,這一戰應該躲不了。
于是獵門總魁首就開始盤算,現在就把這人弄死,到底合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