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檔子事兒,狠話也撂下去了,今晚林朔和苗成云哥倆就沒法睡了。
值夜唄,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搶人。
哥倆直接上房,來到這家旅店的樓頂,頭頂是異域的月亮,腳下是一屋子需要保護的自己人。
苗成云抬頭看了會兒月亮,然后斜眼看了著林朔,搖了搖頭:“還嘴硬呢。”
“我嘴硬什么了?”林朔淡淡問道。
“之前裝得不在乎人家,好像燒了也沒事兒似的。”苗成云說道,“可現在一聽說別人要來搶,就憋不住翻臉了。”
“那不是你先翻臉的嗎?”林朔說道,“你是團長,我這個副團長得配合你。”
苗成云說道:“我是氣不過那個女人的說話口氣,在我面前,還能把這一屋子的人燒了,當我這借物九境大圓滿是假的嗎?我非要見識見識。
而你林朔,不是我這種爭強好勝的性子,跟著我一塊掀桌子,然后說是配合我演戲,你扯淡也扯一個稍微像樣的一點,這個可糊弄不過去。”
“想聽真實原因?”林朔問道。
“那當然了。”苗成云看了看四周,“你放心,我可以用巽風之力隔絕附近的音波傳遞,你媳婦兒聽不到,說吧。”
“其實很簡單。”林朔說道,“我們接的買賣,是幫助阿爾忒彌斯做掉涅墨亞,對不對?”
“沒錯。”
“那只要辦完這件事情,阿爾忒彌斯死不死,那就無所謂了,所以她是不是被燒死,跟我們沒關系,因為買賣結束了。”林朔說道,“可是今天晚上,買賣還沒結束,有人要過來搶我們的金主,那這事兒是不能答應的,這是獵門做買賣的規矩。”
“就這么簡單?”苗成云問道。
“就這么簡單。”
“你拉倒吧。”苗成云笑道,“你這個話術騙騙別人可以,騙不了我。”
“我這么說有什么問題嗎?”林朔問道。
“呵。”苗成云說道,“因為這筆買賣的報酬,不是金銀財寶,而是帶我們去找娘。
這件事大西洲不超過五個人能兌現,阿爾忒彌斯是其中之一,而加西亞肯定不行。
所以這樁買賣的實際內容是,幫助阿爾忒彌斯地登上公爵之位,因為只有這樣,這位女公爵才能正大光明地在大西洲上行動,帶我們去找娘。
而在她帶我們找到娘之前,是絕對不能出意外的。
另一方面,阿爾忒彌斯也不是真的就只剩下等死了,她在內心深處,應該也在盼著咱們能做點兒什么。
否則她早把我們老娘的下落告訴加西亞了,可是從加西亞暴露意圖到我們出發,姐弟倆可沒再說話。
不過你一直不跟她聊這方面的事兒,她眼下應該是越來越絕望咯。”
林朔白了苗成云一眼:“你既然明白這些,還問這么多廢話干嘛?”
“這不是無聊么。”苗成云說道,“還有你發現沒有,阿爾忒彌斯對跟她有婚約的帝國三皇子,似乎不抱任何希望。按理說一個女人被逼到這個份上,找自己男人是最合理的選擇。
而且你再看加西亞的經歷,他當年能去帝都求學,那是阿爾忒彌斯走了未婚夫那邊關系的。
這說明她跟她未婚夫一直是有聯系的。
按照常理,現在她被人污蔑,其他人或許會相信,她未婚夫怎么會輕易相信呢?
事情發生快一年了,三皇子難道就不知道派人來查證一下?”
“這確實是一個疑點。”林朔點點頭,“不過不是沒有可能。”
“什么可能?”
“這種事情,物證不重要。以這里的科技水平,也不可能檢測DNA什么的,所以重要的是人證。”林朔說道,“同樣的話在不同的人嘴里說出來,效果是不一樣的。
所以我覺得,涅墨亞污蔑阿爾忒彌斯,這事兒別人樂意看個熱鬧不假,但未必真會相信,畢竟有公爵之位的利害關系在里面,涅墨亞無論怎么說,很難取信于別人。
那你覺得,誰說這個話,大家都會相信,甚至三皇子也會相信呢?”
林朔這么一點,苗成云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說…加西亞?”
“嗯,八九不離十。”林朔點點頭,“加西亞一直以來的表現,對權力是沒興趣的,身為學者名聲也很好,而且他跟阿爾忒彌斯之間的關系之密切,三皇子是最清楚的。
所以,如果是加西亞在三皇子面前作出對阿爾忒彌斯不利的證言,哪怕不用明說,只是稍加暗示,那男人的妒火一旦燒起來,咱這位女金主就百口莫辯了。”
“那你打算怎么辦?”苗成云問道,“把這么個女人扶上公爵的寶座,是不是勉強了些?”
“誰說我要把她扶上公爵寶座了?”林朔瞟了苗成云一眼。
“哎!我就知道!”苗成云一拍大腿,“你還是想把她弄回家!”
“去去去。”林朔擺了擺手,“說正經的,把阿爾忒彌斯變成女公爵,并不是我們這筆買賣的最優解。
你想,她現在屬于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又有求于我們,當然會跟我們好商好量。
可這個女人已經被流放海外了,還心心念念要回來奪公爵之位,野心可是不小。
那你覺得,回頭我們給她扶上去了,她短時間內會履行諾言嗎?”
“那肯定不會。”苗成云搖頭道,“初登大位,手里也就一個伯爵領,她要是不積極擴張并且穩固地盤,還出去浪,那回來公國就是別人的了。”
“所以嘛…”林朔沉吟道,“難就難在這兒了,分寸火候得把握好,過猶不及。”
“嗯,是這個理兒。不過事情還得看明天的具體情況,現在想太多沒什么用。”苗成云點點頭,“咱還是猜猜吧,今晚這兒想買下阿爾忒彌斯的,到底是誰。”
“那可能性就太多了。”林朔搖頭道,“無從猜測。”
“其實可能性沒那么多。”苗成云也搖了搖頭。
“費這個腦子干嘛。”林朔說道,“等著唄,總會來的。”
哥倆這天晚上在房頂上喝完了兩壺酒,抽光了一盒煙,風平浪靜。
早上看著太陽慢慢爬上小鎮邊上的山頭,晨曦遍灑這方異域大地,苗成云直嘬牙花子:
“嘿,這是拿我們開涮呢,林朔你一會兒別攔著我,那個老板娘我燒定了。”
“少來這套,你就是貪人家身子。”林朔白了苗成云一眼,“何必找這種借口。”
“那人沒來總是事實吧?”苗成云說道,“她這不是騙咱們嗎?”
“人有沒有來過,你不知道?”林朔淡淡說道,“人家盯我們半宿了,就是沒現身而已。”
“嘿,慫貨,我看不起他。”苗成云晃著腦袋,“要是換成我,我小師妹要是在這兒落到這幅田地,我能把這個國家滅了。”
“你說什么?”林朔微微瞇起了眼。
“我說我師姐。”苗成云趕緊改口,“我師姐要是被人冤枉成這樣,我就把這個國家滅了。我小師妹愛死死去,反正她如今歸你管。”
林朔搖了搖頭,正色說道:“那個人不現身,應該是有顧忌,而這份顧忌未必是覺得我們的實力有多強,事情看來越來越復雜了,我們要小心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哥倆在房頂上吹了一夜風,那是又餓又乏。
下來之后走進旅店,原本還想稍作休息,可那位風韻猶存的老板娘不答應。
就在旅店門口,這個女人噗通就跪下了,雙手抱著林朔的大腿,哭得跟淚人似的:
“尊客,您可不能就這么走了啊!您這一走,我差事沒辦好,小店上上下下一個都活不了啊!您就行行好,把那個女人留下給我吧,無論多少錢我都給!”
苗成云在一旁說道:“你這小店上上下下也沒幾個人,死就死了唄。”
“尊客!”老板娘放開了林朔的大腿,又摟住了苗成云的腳脖子,“那我這店不開了,您給我一條活路。”
“嗯?”苗成云一臉困惑,“我怎么給你活路啊?”
“您帶上我。”老板娘抹著眼淚說道,“昨天他沒敢對你們動手,說明尊客是有大能耐的,我跟著您能活。”
“跟著我?”苗成云隨后低頭問道,“怎么個跟法啊?”
老板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道,“我男人死的早,這輩子無依無靠的,您要是不嫌棄我這蒲柳之姿,我為您做牛做馬。”
苗成云嘴角一抽,然后用伸出手指抬起腳下女人的下巴,重新確認了一下這個女人的姿色,對林朔說道:“你覺得呢?”
林朔說道:“你是團長,你看著辦。”
“我覺得還行。”苗成云說道,“阿爾忒彌斯是個貴族小姐,宮廷里的事情或許懂,可真要下到地面上,跟販夫走卒打交道她肯定不行。有這么個手眼活絡的本地人跟著,我們很多事情能打聽,她還能給我們帶路什么的,方便不少。”
“這道理不假。”林朔說道,“不過我得問你一句,你難道真的以為,她只是旅店的老板娘?”
“那肯定不是。”苗成云說道,“不過她到底是誰不重要,甚至不僅僅是個旅店老板娘更好。”
“你心里明白就好。我只是想提醒你,天上不會掉餡餅。”林朔點點頭,“你要收這個女人不是不行,可必須要收得徹底,讓她對你不能有二心,否則貽害無窮。”
“這我知道,你放心。”苗成云說道。
“行吧,那你先忙著,我去稍微補一覺,中午我們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