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唐高杰在東歐,那是損透了。
老教皇到目前為止,還在阿爾卑斯山的一個景區里賣藝,表演“三仙歸洞”,一天掙一千歐元。
現在老頭已經攢下不少家當了,據說還找了個老伴兒認了個義子,想把這門手藝給傳下去。
總而言之,在告別了權力之后,老教皇的晚年還是比較幸福的。
唐高杰這件事辦得多少還有些講究,因為畢竟是他暗算了人家,所以沒有趕盡殺絕。
可老教皇麾下的教士團,那些修為不錯的騎士和牧師們就倒霉了。
身份被互換,自我認同出現了問題。
這個問題就跟屋里的大象似的,別人一看就明白,可偏偏他們自己意識不到。
不僅意識不到,還不允許別人當面提,一提就急眼拼命。
當然他們因為自我認同出錯,牧師用騎士的路數戰斗,騎士用牧師的路數戰斗,就算拼命別人其實也不怎么害怕。
可為了一句話的事兒,讓人把命豁出去了跟你急眼,這顯然沒必要,所以久而久之,別人也不在他們面前提這事兒了。
目前在天正教派里,這樣的人有四百多個,幾乎囊括了天正教派所有的修行者。
海倫繼任教皇之后,只能把他們養在教皇國里,然后盡可能封鎖消息,同時提拔低級教士逐漸接替他們的位置。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天正教派的核心修行者團體腦子出了問題,這事兒還是慢慢傳遍了歐洲修行圈。
權力角逐,最終還是要手里的底牌說話的,所以這就直接導致了海倫整合歐洲修行圈的算盤徹底落空,甚至連一個名義上的領袖都搖搖欲墜。
要不是神佑騎士表態支持海倫,醫院騎士團關鍵時刻站到了海倫這邊,她這個女教皇估計早被人趕下臺了。
今天出現在林朔面前的這兩個人,龐威瑟和唐珂德,是那四百多修行者里的佼佼者。
兩人年齡相近,如今年過四十了,龐威瑟以前是條頓騎士團的團長,唐珂德則是一位紅衣大主教,這都是年紀輕輕就進入天正教派最高決策層的杰出人物。
七年前被唐高杰的煉神秘術蠱惑之后,這兩人對新身份的適應,也是所有人受害者中最好的。
龐威瑟八階騎士修為,等同于獵門修力八境,這七年以為自己是個牧師,明明煉神天賦極差可意志堅韌,夠努力,如今煉神居然入門了,可以施展一些最初階的牧師能耐,清醒術人家是會的。
唐珂德那就更不容易了,作為一個原八階牧師,他修力天賦可能比海倫還差,身高一米六,體重不到一百斤,就這副小身板,如今居然能穿著四百多斤的全身鎧甲走得動道兒,這七年付出的汗水可想而知。
林朔在會客廳里看著這兩位高手,很快就明白海倫什么意思了。
她在自己面前,現在是不怕丟人的,所以這是賣慘。
讓自己這個哥哥看看,目前她手下的人都變什么樣兒了。
以龐威瑟和唐珂德為代表的這群修行者目前是這個狀況,那海倫想坐實歐洲修行圈頭把交椅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林朔這個哥,就得替她想辦法。
看來昨晚燈塔一行,那是一套連招的起手式,先把關系給坐實了,那今天自己就不能袖手旁觀了。
海倫在一旁觀察著林朔的臉色,然后可憐兮兮地走過來,伸手挽住了林朔的胳膊,嘴里撒嬌道:
“哥,他們當時也是上命所差身不由己,并不是有意跟您做對。他們這樣都七年多了,也怪可憐的,要不您跟唐老家主說一聲,給他們解了算了。”
林朔搖了搖頭:“你有所不知,唐老家主的這一手,是他的畢生絕技,無解。哪怕是他自己,換過去就已經是極限了,再要換回來那就更難,他做不到。”
海倫神色黯然,喃喃說道:“那他們這一輩子就廢了?”
“也不盡然。”林朔說道,“唐老家主如今年事已高,他這個年紀別說修力了,哪怕煉神的能耐,能維持住就很不錯了,想要再進一步難如登天。
不過唐靈玉還年輕,如今的修為也已經直逼他父親了。
假以時日,等唐靈玉超越了他父親,這種唐家秘術,他也許能解。”
“唐靈玉啊。”海倫苦笑搖頭,“他都恨死我了,怎么可能幫我嘛。”
“那我就管不著了。”林朔攤了攤手。
“哥,原來這事兒你早就已經替我打聽好了。”海倫輕聲說道,“你心里還是有我的。”
“嘿,你這女人可真夠笨的。”苗成云在一旁實在聽不下去了,“聽話聽音,這還不明白嗎?這不是擺明讓你海倫去接近唐靈玉嘛,林朔他要是心里有你,怎么會舍得給你出這個主意?”
海倫全身一震,一臉驚詫地看著林朔:“哥,你真是這么想的?”
林朔嘴角抽了抽,反問道:“你海倫,一個堂堂的教皇,是不是只有色相?”
“我…”
“你們這都什么腦回路。”林朔無奈地看著海倫和苗成云,“天正教派的主力修行者現在全廢,海倫你在歐洲就使不上勁兒。
你使不上勁兒,我要你這個盟友做什么?
等我大閨女林映雪長大去統領歐洲不好嗎?
形勢不等人,能盡快解決我當然是想盡快解決的,可暫時確實沒辦法,只能指望唐靈玉。
所以唐靈玉那邊,你海倫去改善一下關系,而改善關系,又不意味著一定要美色去誘惑別人。
當然你要是想這樣,我也不攔著。
反正愛恨一念之間,你們也不是沒這個基礎,說不定事半功倍。”
“呦,好大的酸味兒。”苗成云在自己的鼻端揮了揮手掌,“林朔你夠了啊,家里都四個了,放過這姑娘吧。”
“我是那意思嗎?”林朔瞪了苗成云一眼。
“反正聽話聽音,你什么意思不重要,看人家怎么理解了。”苗成云笑道,“行了,說正事兒吧,那甲方派出的這兩個寶貝,咱到底帶不帶啊?”
林朔看了海倫一眼,問道:“能不帶嗎?”
“最好是帶上。”海倫一臉為難,“我現在的情況哥您也知道,能拿到這筆買賣其實不容易。
要不是神佑騎士在歐盟那邊給我作保,這筆買賣輪不到我。
神佑騎士跟我說了,他也沒幾年了,我要是這幾年再站不穩腳跟,等他撒手人寰,我就只能來哥你家住了,為奴為婢都行,比死在歐洲強。
所以這筆買賣,最好是別讓歐盟挑出什么錯兒來,買賣最終的驗收報告,讓這兩人來做。
這樣有了跟歐盟的合作基礎,我以后日子容易一些。”
林朔聽完這番話一臉無奈,又抬眼打量了一下龐威瑟和唐珂德,嘬了個牙花子:“行吧,那就帶上。”
“嗐。”苗成云在一旁說道,“我還以為老魏是這趟最大的后腿呢,這么一來,老魏還真算頂事兒的。”
海倫說道:“那哥您先去準備,船馬上就到,我也再囑咐他們幾句,雖然幫不上什么忙,至少別添亂。”
“嗯。”
臨近中午的時候,渡船總算是就位了。
這還不是一般的渡船,是北歐的一艘登陸艦。
北歐女王一聽說女婿林朔要去大西洲做買賣,把北歐海軍剛剛下水試航成功的兩棲登陸艦給派過來了。
這艘船排水量有小三萬噸,上面能停飛機,相當于一艘小航母。
而且船到人到,女王陛下親自隨船而來,就是為了跟女婿能見上一面。
林朔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冷不防,之前光聽說船挺大的,沒聽說丈母娘要來。
那趕緊準備唄,跟長輩見面林朔還是很注意的,尤其是這位丈母娘,畢竟身份擺在那里,得照顧到人家的顏面。
衣服不能隨便,不然拍個照流傳出去,那是丟狄蘭家的人。
可林朔這趟來是狩獵的,不可能帶正裝,于是趕緊讓海倫去想辦法。
緊趕慢趕,在賓館的老板那邊借了一套白色的禮服,尺寸勉強合適,林朔套上就往岸邊趕。
羅卡角其實是個河口,入海口有淤塞的情況,并不是什么深水良港。
兩棲登陸艦這趟來不是作戰的,只是充當渡船用,所以不能直接靠岸。
林朔他們登船不能直接登上去,得先搭小艇,然后從小艇順著放下來的梯子爬上登陸艦。
兩艘船一靠上,林朔一抬頭,上面船舷探出來的腦袋可不少。
眾目睽睽之下,林朔也就不施展能耐了,老老實實順著梯子穩穩往上爬。
手剛搭上登陸艦的船舷,丈母娘就趕緊快步走過來,抓住了女婿的手,使著勁兒顫顫巍巍地把林朔拉上來了。
林朔人剛站穩,女王兩手抓住了林朔的手,嘴唇哆嗦著,眼淚嘩嘩往下掉。
林朔一開始還有些納悶,心想最近幾年北歐挺太平的,丈母娘日子應該過得不錯,好端端的怎么哭這么傷心呢?
只見北歐女王抬起手摸著林朔的臉,一邊哭一邊說道:
“孩子,你七年前已經救過歐洲一回了,怎么這次還要去啊?
我知道你的能耐,你一定能平平安安回來的。
可你上次一去就是七年,丈母娘我年紀大了,最近身體不好,未必等得到你回來啊!”
人心都是肉長的,而且林朔從小身邊媽不在,那是真頂不住一個女性長輩這么跟自己說話。
鼻子一酸,眼圈一下子紅了。
獵門總魁首深深吸了口氣,說道:“娘啊,您是一國之尊,別只顧著心疼我。你照顧好自己身體,等我回來和狄蘭一起給您盡孝。”
“哎。”女王應了一聲,抹了抹眼淚。
就在這時候,船舷地下傳來“咚”地一聲,然后水花濺上甲板了。
林朔一扭頭,正好看到苗成云爬上來,問道:“什么情況?”
苗成云正低頭看梯子下面的動靜,說道:“有人掉海里去了。”
“誰掉海里去了?”
“唐珂德。”苗成云說道,“好家伙,連人帶甲這是一個鐵罐頭啊,看樣子一般人還撈不上來。”
林朔翻了翻白眼,趕緊把借來的禮服一脫,從二十多米高的甲板上一個魚躍,扎進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