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門總魁首忽然要出門干買賣,事發倉促。
林朔原本打算搭個普通航班也就算了,反正這趟沒多少人。
結果中午人剛到機場,就被一個電話給叫住了,說是讓狩獵隊稍等,首長專機正在調過來。
打電話過來的,是個熟人。
前醫院騎士團的圣騎士,埃爾文。
這是個老偵查員了,之前在歐洲臥底二十多年,六年前回到華夏,蟄伏一年之后搖身一變成了總局的副局長,接替楊拓的位置,專門負責跟獵門聯絡。
同時他也是林家三夫人歌蒂婭的干爹,算是林朔的老丈人之一,自家人。
“總魁首,以后你出門做買賣,提前跟我說一聲,這次太倉促了。”埃爾文在電話里埋怨道,“這架專機原本是給商務部長出國訪問用的,被我臨時截過來了,商務部三個處長剛才還在我辦公室罵娘呢,剛被我轟走。”
“其實用不著專機。”林朔說道,“隨便搭一架民航就完事兒了唄。”
“你可千萬別這么說,你出行做買賣,我要是不給你安排上專機,這位置我還坐不坐了,回頭退休金降了檔次,你給我補上啊?”
“補。”林朔笑道,“您退休了就來園區住,我孝敬您。”
“你拉倒吧,老丈人又不止我一個,你顧得過來嘛。”埃爾文隨口開了個玩笑,隨后說道,“對了,這趟你既然是去大西洲,替我跟楊老家主問個好,就說我埃爾文三十年前承蒙他老人家的教導,再造之恩永生難忘。可惜我現在職責在身,無法前去覲見,還望他老人家別跟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子計較。”
“好,如果能見到他,我一定轉告。”
掛了這通電話,林朔打量了一下機場候機室的環境,又看了看坐在身邊的苗成云。
苗大公子這會兒正在臉上抹著什么東西,花花綠綠的,估計是正在上藥。
“你這是個事兒啊。”林朔語重心長地說道。
“能有什么事兒啊?”苗成云瞟了林朔一眼,繼續對著小鏡子在臉上擦拭涂抹。
“你現在這張臉,跟護照上的相片對得上嗎?別回頭通不過安檢。”林朔說道,“要不我跟總局掛個電話,讓他們把你的護照檔案的照片換一換,換成像你現在這模樣的。”
“那夠嗆。”魏行山笑道,“總局那邊人好找,豬不好找。”
“你倆給我閉嘴吧。”苗成云翻了翻白眼,然后對魏行山說道,“這人都送到了,你這個司機怎么還不走啊?”
“老林的買賣,我哪趟會缺席啊?”魏行山笑道,“我是他左膀右臂,剛才老林說了,帶上我。”
“你要點臉行嗎?”苗成云說道,“就你這能耐還左膀右臂呢,哪趟不是后腿啊?”
“咱講理。”魏行山說道,“我雖然能耐是不太行,可沒有一回后腿過,倒是你苗校長,時靈時不靈的,指不定最后幫著哪頭呢,讓人覺得提心吊膽的。”
“林朔,管管你徒弟,沒大沒小的。”苗成云白了林朔一眼。
“管不著。”林朔一攤手,“進了林子我才是他師傅,平時他跟你一個待遇,兄弟。”
“不是,這趟買賣你真讓他跟著啊?”苗成云不解道,“你自己心里就沒點數嗎,這是九龍級的買賣,我們倆都搞不好有去無回的,他這個能耐不是送死去嗎,回頭我又成他保姆了。”
“之前帶著你,不也差不多這個情況,我埋怨什么了嗎?”林朔淡淡說道,“人靠譜就行,能耐尚在其次。而且這一趟,我需要一種遠距離殺傷手段,老魏的槍,還算叫得應。”
“這包我身上。”魏行山說道,“老林你放心,我這趟帶了裝備部最新研制的家伙,有效射程能達到兩公里以上,而以我的技術,只要高度合適,我能做到四公里內彈無虛發。”
“射程倒是其次。”林朔說道,“就是關鍵時刻,老魏你得舍得扣動扳機。”
“那我還能不舍得嗎?”魏行山笑道。
“那如果當時的情況,你必須得朝我開槍呢?”林朔問道。
“啊?”魏行山愣了。
蘇冬冬和海倫兩人,在旁邊一直聽著沒搭茬,一聽到林朔這話,兩人都是神情一變。
其中蘇冬冬直起了身子,兩道眉毛都擰一塊兒了:“林朔,你這是什么意思?他干嘛要朝你開槍?”
林朔稍作思忖,似是在考慮這事兒到底該怎么說。
想了一會兒,獵門總魁首臉色有些微微發白,緩慢地說道:“十五年前的昆侖山,當時大小五支狩獵隊總數三十八人,除了我之外全軍覆沒。
我當時神智恍惚了一陣子,清醒過來之后場面上除了我自己,已經沒有活人了。
而我親眼目睹有明顯異常的,只有蘇同濟一個人。
我義兄當時就在蘇同濟身邊,第一時間跟他同歸于盡,所以蘇同濟沒機會對其他人下手。
而我之后又神智恍惚,失去了幾分鐘的記憶。
所以有些事情,其實是明擺著的。
現在的情況,跟當年有些相似,我不得不防這一點。
所以魏行山,如果在大西洲上,當年的情況重現的話,你這桿槍要叫得應。”
林朔這番話說出口,其他幾人都陷入沉默。
魏行山看著林朔,終于明白了自己剛認識他的時候,這人為什么會有那種狀況,動不動臉色就白得跟死人一樣,手也會顫抖。
這叫PTSD,創傷后應激障礙,魏行山在部隊里待過,對此原本并不陌生。
只是他沒想到,像林朔這么強大的人也會有這個問題,所以壓根沒往哪方面想。
現在是真想大白了,可魏行山寧愿自己不知道這個真相。
因為這意味著,自己可能要在必要時,對林朔開槍。
甚至,不僅僅是林朔,到時候其他人一樣可能會出問題。
這就太難了,無論是在技術上還是心理上。
而且這種事情一旦發生,誰能保證魏行山自己是清醒的呢?
魏行山在這一瞬間想了很多,腦門上冷汗都冒出來了。
這事兒真要是發生,那就是無解的。
這時候,苗成云似是調整了情緒,他笑著拍了拍林朔的肩膀,故作輕松地說道:
“沒事兒,到時候要是你出了問題,我會制住你。”
“你要是出了問題,我也會制住你。”林朔點頭道。
“那這事兒就矛盾了。”苗成云搖頭道,“我要是能制住你,說明我能耐比你大,你就制不住我;你要是能制住我,那你比我強啊,我就制不住你。”
“沒錯。”林朔說道,“所以我倆現在到底誰能制住誰,我倆現在自己都不清楚,別人怎么知道呢?”
“哦…原來是這個道理。”苗成云很快就領悟了,“而要是我們倆都出問題了,那就是死局,不用掙扎了。”
“嗯。”林朔說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并不完全清楚。從目前已知的信息,我們只能去賭這東西只能控制我們中的一小部分,而不是全部。同時,我們得把信息藏下來,讓它在選擇上有出錯的可能。”
“哎,找這媽是真難。”苗成云苦笑道,然后看向了蘇冬冬,“林朔,要是這么說的話,咱倆人誰強誰弱不太重要。
咱們的能耐再大,可使出來是明的,以你我的神念探查能力,可以從氣血調動上提前知道彼此會發動攻擊。
而你這四夫人的‘十方羅剎’,是機關發動,沒有任何氣血征召,而且天蠶絲肉眼不可見,是不是有點太兇了?
這要是忽然發難,威脅比你我還大。”
蘇冬冬到這會兒,也已經跟上狀況了,她搖了搖頭說道:“十方羅剎適合單人行動,團隊狩獵的話限制太大,而且這趟買賣說不定有去無回,所以天蠶衣我已經傳給蘇宗翰了,他是未來的蘇家家主。”
“沒帶就好。”苗成云松了口氣,“光是大切割或者天羅地網,問題倒是不大,我的寸光陰能反制。”
“對。”林朔說道,“總之真要是那樣了,是沒有什么萬全之策的,就是搏一個你我之間的牽制,另外看老魏的那桿槍。反正不管怎么說,誰能最后活下來,誰負責繼續找媽。”
“行。”苗成云點了點頭。
楊寶坤在一旁聽了半天,愣是沒聽明白這群人在說什么。
楊家主是個武癡,腦筋不算笨,可也談不上有多么靈光,再加上九龍家族不理世事,所以他不清楚十五年前昆侖山上的事情,信息不全,這會兒就聽不懂了。
他覺得在場的獵人,好像是在談論一件關乎生死的大事,可看林朔、苗成云、蘇冬冬三人的神情,又好像是在閑聊,很放松。
楊家主摸了摸后腦勺,直接問林朔吧,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就捅了捅身邊的正在發愣的魏行山,輕聲問道:“小魏啊,他們在說什么呢?”
魏行上被林朔幾人說的事兒有些嚇到了,正出神呢,一聽身邊的問話,一時三刻不知道怎么說好。
事情太復雜無從說起,另外也很明白了,楊家主的戰力,沒在林朔和苗成云的考慮范圍之內。
所以這位楊家主雖然同為九境大圓滿的修力能耐,可在戰力上應該差了一檔。
原因倒也簡單,楊寶坤今年五十多了,作為一個修力的修行者,早已不在巔峰。
只是這事兒說出來就有些傷人自尊了,所以楊家主這邊小聲嘀咕,林朔和苗成云聽到了臉上有些尷尬,連忙給魏行山打眼色。
老魏這方面挺靈的,他趕緊編了個瞎話:“您楊家主去大西洲是找爹,他們仨是去找娘和婆婆的。
見到長輩了,可不得匯報一下自己的修行成果嘛,于是就事先合計合計,看怎么展示能耐合適。”
“哦,原來是這么回事。”楊寶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