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的身體內部,狩獵隊在殺死了雷霆獸之后,繼續往前走。
李泰安說話算話,開始跟林朔述說一件三十年前的往事。
當時的云悅心二十歲,云家傳承兩境的修為,跟林朔此時差不多。
她來東歐,就是從云家典籍中知道了九龍的存在,想過來看看,順便拜訪一下九龍家族李家。
那時候的李天罡三十歲,修行有成,成為了家族中的最強者,剛剛接任李家家主不久。
根據西王母跟李家在萬年前的契約,家族中最強者,可以接收西王母的一部分力量。
只是西王母一向不怎么待見人類,當年簽訂契約也是這一任的東王公從中斡旋的結果,所以這份契約履行下來,其實是東王公代替西王母,將自己一小部分力量投送到李天罡身上。
九龍家族的先祖,就是云家祖師爺的親傳弟子,有這份香火情在,云家傳人來訪,李家是非常重視的。
所以當時,李天罡用家傳秘術召喚了東王公的意志,跟云悅心交流。
主客雙方彼此欣賞、相談甚歡,然后依依不舍地揮手作別。
“這就完了?”林朔神情不太滿意。
“還能怎么著啊?”李泰安說道,“你娘當年吧,確實是國色天香,天賦和修為也都令人稱奇。
不過我跟你不一樣,我這人是比較專情的。
曾經滄海難為水,我跟云兒過了一輩子了,再看到這么一個跟云兒相似的后輩,這只會讓我更加想念萬年的那個妻子。
你們人類壽命實在太短暫了,永失所愛的感覺你是還沒體會到,我沒必要再一次把自己弄得那么傷心。
況且那個時候,你娘又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兩個跟屁蟲呢,一個叫林樂山,另一個叫苗光啟。
這兩人的天賦能耐以當時的年紀看,都很不錯,對了,這其中后來哪個是你爹啊?”
“你這不是廢話嘛,我姓林。”林朔翻了翻白眼。
“嗐,這都是保不齊的事兒…”李泰安說到這里,一看林朔要殺人的表情,趕緊解釋道,“我可沒有侮辱你娘的意思。我就是看你現在的修行路子,這是三道皆修嘛,路數有點像苗家人。”
林朔這時候已經懶得跟這人廢話了,沒吭聲。
苗雪萍在一旁接過了話頭,說道:“李泰安,你剛才說李家有秘術,可以接收你的力量是吧?”
“沒錯。”李泰安說道,“不僅是李家,其實你們獵門的九龍家族,家族至強者都可以分別接收九龍的力量。
這是當年云兒跟九龍簽訂的契約,內容就包括了她的九個真傳弟子以及其后人可以繼承這份契約。
九龍另外幾個存在如今是怎么履行契約的我不太清楚,至少我們這一族還是說話算話的。”
“那現在李家還有人嗎?”苗雪萍問道。
“死光了。”李泰安搖了搖頭。
“那李家人既然死光了,那這份契約怎么辦?”苗雪萍又問道。
“失效了唄。”李泰安說道,“其實你們人類的壽命本來就很短暫,別說是個體了,哪怕一個家族存在的時間,也是很有限的。相比于九龍各自漫長的壽命,這份契約的起效時間并不長,所以這對九龍來說,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那在契約的對象里,包不包括云家祖師爺本人的后人呢?”苗雪萍問道。
“不包括。”李泰安說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是想讓現在云家傳人或者林朔繼承這份契約是吧?我告訴你,這個事情在契約上是不成立的。”
“那如何才能成立呢?”苗雪萍又問道。
“修改契約,或者重新簽訂契約。”李泰安說道,“只不過,這個就要看西王母的意思了,畢竟她是我們一組的最高領袖,我拿不了主意。
所以啊,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讓西王母可以蘇醒,或者說,盡可能創造讓西王母蘇醒的條件。
現實一些說,就是趕緊把病原異種清除了。”
一邊說著話,一行人往前走,不知不覺一個小時又過去了。
此刻眾人所處的環境,跟之前雷霆獸附近的環境又有所區別。
之前是曠野,如今眼前所見,前面似乎是一片沼澤地,一眼看過去廣闊無垠,不知道有多大。
水面上鋪著一層類似草本植物的東西,東一塊西一塊的,最高大概有一米。
植物底下,在頭燈的探照下波光粼粼,在這個無風的環境中,顯然水下是有東西的。
狩獵隊在沼澤地面前停下來,走在前頭的賀永昌哪怕帶著面罩,都覺得這兒的氣味不太對頭。
于是他用手上的獸叉戳了戳水面,然后用頭燈觀察了一下獸叉的刃口。
老賀的獸叉,之前斷了一個齒,不過中間有一周多的休整期,他也沒閑著,重新打造了刃口。
而且他還吸取了經驗,背包里還有三套刃口,隨時可以整個安上去替換。所以這一趟飛天夜叉的刃口,就是個消耗品,不行就換。
在頭燈的照射下,此刻原本锃光瓦亮的刃口,這會兒前半截已經沒了,就跟冰棍似的,直接在水里化了。
“總魁首,這是強酸啊。”賀永昌說道。
林朔的鼻子早就聞出蹊蹺了,點點頭:“嗯,王水,鹽酸硝酸三比一混合物。”
“那什么。”李泰安人在狩獵隊身后五十米的地方,揣著手說道,“這片沼澤的威力你們也見識到了。
用不著下去游泳,但凡吸入一口沼澤上面的強酸蒸汽,人就夠嗆了。
眼下李家人死光了,我現在就這具身體可以使用,可得愛護著點。
你們有防護服有面罩,我可沒有,這就不過去了啊。”
林朔扭頭看了這位“活祖宗”一眼,問道:“你不過去,我們怎么往前走啊?”
李泰安說道:“還不明白嘛,這片沼澤的生成,跟剛才的曠野是一樣的,都是因為病原異種的存在。你要是能下水把病原異種給除掉,那西王母身體是會自愈的,這片沼澤地最多一天就會消失了,然后我就能過去了。”
“沼澤里的東西,什么情況?”林朔問道。
“我也沒見過。”李泰安晃了晃腦袋,“我現在的能耐,也就是個人類,沒比你們強。強酸沼澤里到底是什么東西,我是不清楚的。”
“那就難了。”賀永昌對林朔輕聲說道,“咱們這套防護服,確實是耐酸堿的,可是要下去跟異種動手,那是完全沒有容錯率的,一旦防護服有所損傷,那后果就不堪設想了。更何況我們獵人,本來就不擅長水下戰斗。總魁首,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林朔說道,“我來唄。”
說完這句話,林朔把背上的追爺解下來,緩緩放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追爺,這趟您見諒,沒法帶著您,否則這一來一回您身材就縮水了。”
說完這句話,林朔按了一下防護服胸口的一個按鈕,從過濾呼吸切換成了氧氣瓶呼吸,隨后一步一步往前走,整個人慢慢沒入了強酸沼澤之中。
在場的所有人,在一旁看得是心驚肉跳的。
蘇冬冬實在憋不住,問自己的妹妹說道:“這也…太蠻干了吧?”
蘇念秋看著泛著層層漣漪的水面,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過她知道這會兒得穩定人心,說道:“一般來說,我們獵人確實不擅長在水底下戰斗,尤其是我們蘇家人,一旦到了水底,身上能耐基本就沒了,跟常人差距不大。不過相對而言,林家人這方面比其他獵人好得多。”
“為什么呀?”蘇冬冬問道。
“因為林秦兩家通婚的緣故。”苗雪萍這時候說道,“跟我們獵人家族一樣,像秦家這樣的海客聯盟九寸九家族,族人也是在這么多年的傳承和實戰中,不斷優化家族天賦的。
這就讓秦家人無論是水性還是水下的戰斗力,都達到了人類的極限。
所以秦家人雖然也是修力,可天賦跟林家人不一樣,他們是另一種極端。
林、秦兩家隔著近,而且門當戶對,按理說是可以世代通婚的,可林家人還是優先選擇在外面找良配,就是怕天賦犯沖,生下的孩子不倫不類。
只不過林家良配沒那么好找,所以還是有不少林家傳人娶了秦家女人。
比如林朔的爺爺,林潮東就是如此。
林朔那位奶奶,那也是一代奇人,陸戰水戰都很精通,是當時門里數一數二的高手,一身實力還在林朔爺爺之上。
她的那一身水性,傳給了樂山,樂山又傳給了林朔。
所以當今獵門,陸戰第一人說是林朔,我堂哥未必會服氣。
可要說水戰第一人,我兒子當之無愧。
只是水下戰斗到底不是獵人所長,跟海客相比,不過是矬子里拔將軍罷了。”
一邊說著,苗雪萍蹲下身子,把自己的雙手平著往下壓,浸入到沼澤水面之下。
苗家女獵人閉上了眼,神情憂慮地說道:“這種強酸池子,似水而非水,我的坎水之力破不進去,真是干著急啊。”
話音剛落,“水”面上忽然有了動靜。
原本這種強酸液面雖然并不平靜,但也只是偶有漣漪,這會兒就跟有東西在池底瘋狂攪動似的,浪開始起來了。
一開始是三尺細浪,之后浪頭越來越高,開始有了驚濤拍岸的效果。
雖然防護服對強酸有耐受性,不過被這種浪頭劈頭蓋臉砸一下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狩獵隊只能整體后撤,來到了李泰安之前站著的地方附近。
而李泰安本人,又往后撤了兩百多米,這會兒伸著脖子打量著。
“這小子行不行啊?”李泰安嘴里嘀咕道,“別回頭死在底下還沒人知道,害得我們在這兒干等著。”
話音剛落,強酸沼澤之中忽然飛出來一個巨大的事物。
這個事物足有三十米見方,劈浪而出,在空中飛了足有三百來米,“咣”一下砸在李泰安面前。
東西落地,那動靜好似天降雷霆。
而林朔本人,就站在這個東西的上面,居高臨下地看著底下的李泰安。
李泰安趕緊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眼睛,生怕被強酸蒸汽燒傷了粘膜。
獵門總魁首慢慢蹲下身子,提議道:“要不然,還是給你弄一套防護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