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朔跟李天嵐的交流,前半截雖然信息量很大,可到底還是比較順暢的。
然而在確認了這個家伙的祖宗身份之后,隨著林朔的問題越來越多,后半截的交流,就開始變得困難了。
倒不是輩分差距太大形成了代溝,而是語言本身的限制。
李天嵐之后說得最多的句子是:“我找不到詞匯來回答你的問題,你們人類的語言太匱乏了。”
在林朔的幾次詢問無果之后,李天嵐說道:“你現在的念力,比之前進步了不少,看來最近有突破。
云兒當年的修力和借物,小部分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絕大部分是我幫她弄的。
而煉神一道,是她在借物基礎上的更進一步,拋棄了借物的表現形式,更加追求精神力量的本源。
這也是她一生修為的最高成就,連我都望塵莫及。
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目前的程度,應該是云家煉神的第二個境界,對吧?”
“是的。”林朔點頭道。
“那你要等到第四個境界,才能跟我直接用精神交流。”李天嵐說道,“那時候我們就可以突破語言的局限,我會讓你更好地理解你剛才提到的那些問題。”
“哦。”林朔點點頭,隨后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你是狩獵隊隊長嘛,你拿主意。”李天嵐擺了擺手,“一會兒那兩個丫頭進來之后,記住,我是李天嵐,因為之前的遭遇,知道一些里面的事情,可以做一個向導。
然后我目前受限于這具身體,實力并不強,借物八境的水平。
對了,你們今晚進來,是干什么來的?”
“實驗這套防護服。”林朔指了指自己身上。
“不用實驗了,沒問題。”李天嵐說道,“穿著這一身,我才能把你們帶進去,否則還真沒辦法。”
“那您沒穿,我回頭怎么跟隊里的人解釋?”林朔問道。
“嗐,傻小子,李家人體質特殊嘛,不然怎么叫九龍家族呢。”李天嵐說道,“對了,有個事兒你剛才沒問,不過以你們人類的語言我還是可以說清楚的。
你們獵門九龍家族存在的意義,所謂監視九龍不過是一個表面的說法,實際上并不是。
當年云兒在修行大成之后,以其強大的修為獲得了九龍的認可,并且跟九龍簽訂了契約。
之前我解釋了,九龍并不是生物,而是遠古高級文明的遺跡。
掌管這些遺跡的意志,除了我們西王母一族之外,其他并不是具體某一頭生物的意志,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那是一種人工智能,是那些文明創造出來的。
遺跡中的能量,足夠這些人工智能生存無數歲月,所以它們在客觀上并沒有擴張的動力。
不過但凡能進化出文明的生物,對信息必然是渴求的,那些人工智能,也保留了創造者的這一特杏。
所以它們雖然沒有擴張的動力,卻有觀察和體驗的興趣。
而云兒跟九龍簽訂的那份契約,具體表現形式就是,九龍家族修為最高的人,將成為九龍意志的容器。
九龍將附身在他們身上,觀察和體驗人類世界,而九龍家族的這些至強者,也可以接收它們的一部分力量,雙方各取所需。
而九龍家族的那些至強者,一旦再接受九龍的力量,就會變得過于強大,破壞人間力量的平衡,所以云兒才立下了規矩,九龍家族不得干涉人間事務。”
“是嗎?”林朔撓了撓頭,“可楊家的楊寶坤,我交過手,是還不錯,可好像也沒那么夸張。”
“楊寶坤又不是他們楊家的至強者。”李天嵐說道,“他爹才是。”
“哦,楊家老家主。”林朔這才明白過來。
“對,據我所知,他是目前世上唯一身懷九龍之力的,只可惜作為人類他年紀太大了,能接收的力量并不多。
而當年云兒到最后,作為初代契約者,是可以集九龍力量于一體的,這才逼退了地菩薩的上一次進犯。
當然現在一萬多年過去了,如今這份契約履行成什么樣,我并不清楚。
反正我們西王母一族,除了我之外,其他個體對附身人類的興趣不大。
主要原因是現在的修行者,九龍家族已經是其中翹楚,可還是太弱。
你比如這個李天嵐,我根本不敢注入力量,否則會自爆。
李天罡倒是不錯,就是之前跟你見面的李泰安,我能給他注入一些力量,可這人年紀畢竟也不輕了。
而你還年輕,作為你的祖宗,我給你小子指條明路。
你只要能獲得九龍的認可,就有機會借到它們的力量。
到時候九龍附體,你就是第二個云兒,只要你活著,地菩薩就不再是威脅。”
“可現在西王母和祝融的情況不容樂觀,似乎不太能夠跟人類交流。”林朔沉吟道。
“何止是西王母和祝融啊…”李天嵐說道,“所以你更要抓緊時間,好了,把那兩個姑娘叫進來吧。”
跟李天嵐的這一番交流,林朔獲得了巨大的信息量。
這么多的信息,是需要消化時間的,林朔得前后琢磨琢磨,在這些線索中找尋自己心頭一些疑惑的答案。
而他心里最大的疑惑,其實就兩個。
一個就是六年前的昆侖山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另一個就是,自己母親云悅心如今是什么狀態,人在哪里。
這一個是殺父之仇,另一個是失母之痛。
第一個疑惑,這幾年這么多事情經歷下來,他是有思路的。
那就是一個修為高絕的煉神者,當時突破了在場所有獵人的神念屏障,控制住了他們,讓他們自相殘殺。
而當時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之前據林朔所知,就只有三個人。
苗光啟、圣約翰、唐高杰。
可這三人,先后被林朔排除了。
因為當時苗光啟人在港島,還沒有入境。神佑騎士圣約翰在馬耳他宮,唐高杰則在美洲。
而且就煉神造詣而言,哪怕是這三個人,想要突破當時所有獵人的神念屏障,進行這么大范圍和這么多數量的控制,也是很難做到的。
而現在,刨去地菩薩這個眼下根本沒法對付的東西之外,另外有一個值得懷疑的人出現了。
楊家老家主,楊寶坤的父親,楊玉成。
楊家是修力的,原本不在林朔的考量之內。
可如果李天嵐的說法沒錯,楊玉成身懷九龍之力,那么他的能耐就不僅僅限于修力范疇。
這個人,是值得自己進一步接觸的。
而第二個疑惑,母親云悅心現在是什么狀況,在聽取了李天嵐這番話之后,也有了另一種可能。
之前林朔接受的說法,是老丈人苗光啟的猜測,說母親是踏上了登天路,如今介于生死和虛實之間。
老丈人的猜測,當然是有道理的,可這畢竟是猜測。
那是不是有可能,母親既然是為了對付地菩薩才離開了自己和父親,那也許因為她隨著修為的精進,通過某種方式獲取了這些自己剛剛知道的信息,因此她去了九龍之地,想要得到九龍的力量用來應對地菩薩。
然后因為事情并不順利,她被困在了九龍之內。
林朔心里盤算著這些,腦子一時三刻有點亂。
而蘇冬冬和海倫進來之后,李天嵐可算是找到聽眾了。
老頭兒把李天嵐之前的地底的“遭遇”,從頭到尾訴說了一遍。
事情當然是假的,是他之前坐在石室里編的,可力氣是真的。
老頭兒說得是繪聲繪銫、聲淚俱下,細節很豐富的同時,邏輯情緒都很到位。
林朔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心里不得不佩服自己這位祖宗,同時也覺得難怪老丈人和苗成云是那個杏子。
眼前這位“東王公”,當年附身的人類,就姓苗。
他實際上除了是自己的母系祖先,更是苗家先祖。
這位苗家先祖本身的杏格,顯然是既影響了“東王公”的人格,也將這種杏格遺傳下來,成為苗家后人的主要杏格特點。
所以苗家人愛表現、戲精本精的路子,眼前這個老頭是祖宗級人物。
他這才會變著法兒,一會李泰安一會李天嵐的,這會兒說起故事來眉飛銫舞,興致特別高。
哪怕是蘇冬冬和海倫這樣的人,那都不是一般女人,心腸沒那么軟,可也被他這通訴說給打動了。
蘇冬冬面露同情之銫,海倫甚至還陪著一塊兒掉眼淚。
后來故事是說完了,可老頭的戲還沒結束,說是要帶著林朔三人,去里面探一探,試試除了他李家的特殊體質之外,林朔三人身上的防護服是不是也能起到相似的效果。
既然他老人家有這個興致,林朔也就只能陪著,所以這一晚,很快就過去了。
凌晨兩點多,四人回到營地,跟狩獵隊其他人員通報了實驗結果,也介紹了李天嵐這個人。
李天嵐還想把自己的“遭遇”跟苗雪萍他們再說一遍,被林朔攔住了,讓這位祖宗消停一下,別影響大家休息。
因為明天一早,狩獵隊就要正式往地底進發了,哪怕有李天嵐這個向導在,也依然是危機四伏的局面,得保證狩獵隊精力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