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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后繼有人

  這天晚傍晚,一場暴雨過后,林朔跟自己的老丈人苗光啟,總算是見上面了。

  這支狩獵七色麂子的狩獵隊,也集結完成。

  成員:林朔、苗光啟、苗雪萍、楚弘毅、蘇念秋。

  獵門九魁首中能耐最好的三位魁首,再加上一代苗家的絕代雙驕。

  這個配置,可謂當今獵門最強的人員配置。

  尤其是其中的苗光啟,稱得上古往今來獵門各種能耐的集大成者,無所不會,無一不精。

  他不僅三道盡修,三道都在人間盡頭,而且身上的傳承也是五花八門。

  苗家傳承里的陰陽八卦,那不用提了,這是他本門的功夫。

  蘇家傳承,他除了“圈地禁錮”這種家主絕技因為天賦不匹配無法修行,其他絕技系數掌握,否則也教不出蘇念秋這個弟子。

  林家傳承,因為跟林樂山那一戰,他之后研究了一輩子。九轉十八停的龍息封竅這種內功他不清楚,可外功打法他能信手拈來。

  云家傳承,他沒有云家人的天賦,可云家傳承四境之下的能耐,他能做到效果相差無幾。

  至于獵門其他家族的修行法門,他多年來收集得就更多了,看得上眼的就練一練,看不上眼的扔一邊。

  總之獵門萬年以降,再也找不出來第二個這樣的人物,不僅自家傳承修煉到了極致,還把其他家的傳承也修煉得七七八八。

  自己這個老丈人現在到底有多強,林朔心里一直挺納悶的。

  老頭深不可測,也得虧現在他跟自己是一伙兒的,否則還真麻煩。

  而自己到底有多強,林朔現在其實也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至少比一年前從廣西山村里出來的時候,那是要強不少了。

  可跟苗光啟相比,林朔覺得自己應該還差一些。

  這個差一些,不是戰斗力。

  拳怕少壯,自己這個年紀跟一個五十多的老頭打,體力爆發力的優勢巨大,一力降十會,怎么著都不至于吃虧。

  差的是修為。

  也就是如果自己一下子變得跟苗光啟一個歲數,氣血衰竭之下還是目前這份修為,那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這會兒已經是入夜了,那個洞穴入口就在山那邊,今晚不著急進去。

  目前這個臨時營地,苗光啟待了四天。

  老獵人把自己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同時,還有余力給新來的幾個獵人準備了吃食,那是一頭馬來熊,一百多斤。

  林朔四人趕到的時候,熊身子已經在烤架上烤得香氣四溢,熊掌在鍋里也煨得酥爛了。

  那就吃唄,這事兒林朔擅長。

  晚飯吃罷,楚弘毅在營地四周巡視,苗雪萍和A

  e婆媳倆在那兒拉家常。

  林朔和苗光啟翁婿倆一邊剔著牙,也聊上了。

  “我上一回跟林家傳人一起狩獵,是三十二年前,那會兒還沒你呢。”苗光啟面帶笑意,一邊喝著不銹鋼酒瓶子里的酒,一邊悠悠說道,“那趟買賣,還是我們哥兒四個。

  你爹林樂山、你娘云悅心、我、還有曹余生那個廢物。

  那個時候我們都年輕啊,我跟你爹對你娘的爭奪,正處于白熱化階段。

  當然后來我得知,你爹娘當時就已經定情了,是為了照顧我的情緒這才沒表現出來。

  我當時不知道啊,憋著一口氣,心想說什么也要好好表現,在你娘跟前露露臉,把你爹給比下去。

  那個獵物,叫‘颙’。

  梟身人面四眼,叫聲就是它這個名字,颙颙地叫喚。

  這東西這么一叫喚呢,天下大旱。

  當然這是古代的說法,實際上是因果倒置。

  不是因為這東西叫了,旱災就發生了。而是因為旱災發生了,這東西就來了,它喜歡干旱的環境。

  不過當年山西的那場大旱,確實很厲害,驕陽似火,大地龜裂,莊稼地那都冒煙了。

  而我那個時候,陽八卦修為跟現在的苗成云差不多,剛剛一只腳邁進強九境的領域。

  當時那個環境,離火那是一引就來啊。

  所以我干脆放火燒山,把那頭颙逼到天上去了。

  逼到天上之后呢,你爹就跟林家黑鳳配合上了。

  當時那只鳥,叫林小六。

  一人一鳥一配合,一招林降天劫,就把那東西給打下來了。

  反正這筆買賣,從開始狩獵到搞定獵物,前后也就半天時間。

  然后我們四個為了撲滅那場森林大火,花了大半個月。

  曹余生差點死在火場里,你娘為了救他,頭發都燒沒了一半。

  所以我這憋著露臉,結果算是把屁股露出來了。

  山火最后是撲滅了,可把我的心氣兒也撲沒了。

  事后他們倒是沒說我什么,可我自己心里別扭啊,于是就跟你爹找茬嗆上了,然后才有了那場決斗。

  那場決斗呢,我其實是求敗。

  知道爭不過你爹了,干脆別拖拖拉拉的,劃下一條道兒來,早做了斷。

  雖說是求敗吧,可那場架,我還是盡力的。

  我的算盤是,先把你爹摁住了,然后我再放個水。

  這樣我這個二哥,在你娘面前就體面一些…”

  苗光啟說到這里,對面苗雪萍接過了話頭:“結果呢,是我男人把你摁住了,然后他放了水,沒傷著你。”

  苗光啟噎了一下,然后沖林朔說道:“所以你小子給我評評理,你爹是不是很氣人?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的。”

  林朔笑了:“我爹按說不至于這樣。估計呢,也是我娘在旁邊,他不能讓您把這個人情給做了,否則我娘就算是您讓出來了的。要是真這樣,我娘事后肯定饒不了他。”

  “所以你小子長相隨你娘多一些,可這性子是隨你爹的。”苗光啟說道,“都是看似忠厚老實,其實心里鬼得很。”

  說到這里,苗光啟又喝了一口酒,嘆息道:“要是現在他還活著就好了,我是真想跟他再打一架,讓他再贏我一次。

  這么多年之后,我可以很自信地說,這場水,我有資格放給他了。”

  這天晚上,苗光啟到最后是喝多了。

  苗老先生摟著追爺,嘴里跟這位林家客卿稱兄道弟的,然后扛著它在營地里大搖大擺地轉悠,特別高興。

  追爺脾氣一直不好,別人碰它它會蜇人,可這天晚上卻很安靜,任人擺布。

  按說狩獵之前,獵人喝這么多肯定是不行的,不過自家老丈人輩分擺在這里,林朔這個總魁首也管不上他,只能隨他去。

  而林朔身邊,A

  e一直看著自己的導師在那兒耍酒瘋。

  她想對林朔說什么卻沒說出口,一臉擔憂。

  昆侖山下的蘇家老宅里,曹余生這天晚上愁白了頭發。

  他手里有一份名單。

  這份名單,是現任獵門總魁首推薦出來的,下一任總魁首候選人的名單。

  兩個人,云秀兒、賀永昌。

  這份名單防得就是一個意外,萬一目前狩獵七色麂子的小隊全軍覆沒,下一任獵門總魁首就在這兩人中二選一。

  這種情況在獵門歷史上,不是沒發生過。

  五百年前,當時的總魁首,一位云家傳人在狩獵時殞命,而平輩盟禮還早。

  于是就由獵門謀主主導,跟其他九寸家族的家主商議之后,選出了下一任總魁首。

  而當時這位新任的總魁首,就是一位林家傳人。

  獵門總魁首的位置從云家過渡到林家,這是源頭。

  后面再經過平輩盟禮的幾番爭奪,這個傳統就固定下來了。

  如今這個難題,再次擺在了曹余生和曹冕父子二人面前。

  云家、賀家,目前都是九寸家族,真要是林朔那隊人馬出了意外,二選一怎么選是個事兒。

  在曹余生的觀念里,不可能等林朔出事了再去商量。

  因為人死如燈滅,林朔人既然都沒了,那他的這種推薦也沒實際意義。

  林朔又不是皇帝,哪怕是皇帝歷史上還有改遺詔的呢。

  如今獵門變動大,正值多事之秋,為了獵門總魁首的這個位置,下面人能打出狗腦子來。

  到時候獵門肯定就亂了。

  就是要趁林朔還活著,并且有可能還能繼續活下去的當口,林朔的影響力在,就把這事兒給敲下來。

  然后林朔那邊一旦出了意外,下一任獵門總魁首馬上接任,這才能盡快穩定局面。

  那么這二選一,怎么選?

  云秀兒和賀永昌,各有優勢。

  論家族底蘊,那肯定是云家深厚,戰力也強,九大護道人那都不是吃素的。

  可云家有云家的問題,那就是最近幾百年,云家跟獵門之間有較深的隔閡,云家人本身也不怎么參與狩獵。

  剛舉行的平輩盟禮上,云秀兒要競爭總魁首的位置,也就平時不管事兒的九龍家族替她吆喝了一聲,人家那還是因為認死理,不是講人情。

  所以云家如今在獵門,群眾基礎很差。

  這方面,年少成名的賀永昌優勢就很大了。

  此人在林朔崛起之前,一直就是獵門內部最耀眼的新星,東非大裂谷十年修行,狩獵成果豐碩。

  而且就個人素質方面,曹余生也覺得賀永昌更加合適一些。

  賀家獵人行事光明磊落,氣概非凡,而且腦子還不死板,事情看得透。

  云秀兒呢,也不是不好,就是跟苗光啟這個家伙跟久了,多少沾染了他的一些習性。

  辦事有一出沒一出的,不那么讓人放心。

  可是如今的獵門九大家上層格局里,因為云碧華的存在,云秀兒還是比賀永昌更有聲勢的。

  這事兒要是根據老規矩,擱在九大家內部討論,賀永昌基本沒戲。

  也就是說,曹余生要是選了云秀兒,獵門九寸家族以下八成會造反。

  而要是選了賀永昌,九大家又不答應。

  曹余生這天晚上就被這道題給難住了,愁得連續抽了半包煙。

  曹冕剛跟未婚妻熱乎完,腳步發飄地走進屋里,一開門那是濃煙滾滾,差點就都看不見里面的人了。

  曹公子一邊開窗散煙,一邊問什么事兒。

  等到問清楚了,曹冕就笑了:“爹,您這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

  曹余生沒好氣地瞅了自己兒子一眼:“那你說怎么辦吧?”

  “云秀兒下面管不住,賀永昌上面不答應。當今世上誰能震懾整個獵門,不就只有一個林朔嘛。”曹冕笑著說道,“所以您啊,別抽煙了,回自己屋里沐浴焚香,祈禱咱總魁首別死在婆羅洲,這就成了。”

  “可我現在不就是在考慮萬一嘛。”曹余生說道,“要的就是一個有備無患,祈禱有個屁用!”

  “沒有萬一。”曹冕搖了搖頭,“如今這個關口,這兩個無論選誰,都不是有備無患,反而會引起獵門內部的混亂。

  所以先不要考慮這些,真出事了再說。

  此時此刻,我們要堅信林朔能平安無事,這才是此事的最優解。

  而林朔要是在婆羅洲出事了,他那隊人馬全軍覆沒,那獵門面臨的事情,也不僅僅是換個總魁首那么簡單。

  形勢必然波譎云詭,我們要操心的事情,那可就多了。

  到時候債多人不愁的,也不差這一件,您說是不是?”

  曹余生怔怔看著自己這個兒子,心想自己還真是老了。

  人老不以筋骨為能,這是自然規律,同時膽氣也不如年輕時豪壯。

  要是擱在二十年前,曹冕這種想法,才對自己的路子。

  長江后浪推前浪,看來獵門謀主這個位置,確實能放心地交給這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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