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賭場在門廳里經歷了一起風波之后,沖突雙方的代表,到了三樓的一個包廂里談事兒。
狄蘭帶著歌蒂婭和金問蘭,黎鼎身邊則是賭場里修為最為精湛的兩位荷官,一男一女。
黎鼎看著眼前的這三個女人,心里是既好氣又好笑。
在這個城市里,他管著泰坦集團的金袋子,組織里的二號人物,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黎鼎不去欺負別人,那就算很不錯了,結果今兒個怎么著,倆孕婦帶一姑娘,居然跑這兒來敲詐自己。
不過,雖然心里覺得這事兒有點荒謬,在談判桌子上坐下來之后,他還是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
這三個女人,不一般。
拋開她們本身是修行者不論,光這三個女人的姿色模樣,他就知道這是強龍過境。
女人能漂亮到這個程度,身上能耐又大,肚子里還懷著別人的孩子。
那這個“別人”,肯定非同凡響。
以黎鼎的地位,他考慮事情的高度跟一般人就不一樣了。
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可能是阿萊佐那邊在搞動作。
眼下的婆羅洲放眼全島,牌局上其實只坐著兩個人。
一個是軍閥阿萊佐,另一個是控制了南方最大城市,以及在中南部黑森林里有重要地位的泰坦。
目前明面上的實力,是阿萊佐強,畢竟他手里有正規軍,而且已經控制了絕大多數的城市。
可泰坦的潛力無疑是更大的,緹雅族一旦被他捏合在一塊兒,光是這十萬獵頭人,就是一股整個世界都要為之顫抖的強大力量。
現在阿萊佐想要盡快達成統一的局面,而泰坦則需要時間,讓他能把氏族并立的緹雅族整合起來。
獵頭戰爭,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所以眼下這個節骨眼,黎鼎覺得先別招惹人家,聽聽對方到底什么意思,一切都好商量。
局面先穩下來,等到泰坦那邊得了手,再秋后算賬不遲。
打定了這個主意,黎鼎開口道:“看樣子,我應該有什么能幫到三位客人。只是應該怎么幫,恕本人駑鈍,還請三位言明。”
狄蘭看了黎鼎一眼,問道:“你負責管理的賬上,有多少錢?”
黎鼎脾氣不錯,微微笑道:“帳我只是代為管理,所以無權向告。不如這樣,這位女士你說有多少,那就是多少,你說得都對。”
對方這么說話,伸手不打笑臉人,狄蘭就沒辦法發作了。
北歐公主畢竟出身富貴,敲詐勒索什么的純粹是個外行,也狠不下心來。
況且之前對方把五千萬美金如數奉還,她現在也回過味道來了,這好歹算個人情。
要是這個時候自己再胡攪蠻纏,甚至大打出手,那實在太違心了。
而且林朔給魏行山的任務,根據魏行山轉述,主要是弄點錢給苗成云另立家族去。
而弄這筆錢的道義基礎,是這些錢得是黑錢,見不得光的那種。
所以狄蘭之前在人家皮肉買賣的總部,見證了他們跟人販子交易、欺凌和壓迫女性,那是毫無心理負擔,拆樓捏骨取錢一氣呵成。
可是這里,賭場是人家的合法買賣,黎鼎過手的錢是有黑有白,這事兒就有點說不清楚了。
她還發現,黎鼎這個人不簡單。
話是攔路的虎,衣服是瘆人的毛。這個人太會說話了,再跟他繼續聊下去,自己會更為難。
于是北歐公主決定快刀斬亂麻,直接說道:“這樣吧,多我也不說了。你拿兩億美金出來,這事兒就算拉倒。”
狄蘭這話一出口,黎鼎的眼角跳了跳。
兩億美金對狄蘭來說,確實不算太多,因為無論她的婆家還是娘家都是大富大貴,自幼成長環境就是如此。
可是擱在婆羅洲這個地方,這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
地下產業再暴利,也不可能有這么多流動資金。
皮肉買賣那兒有五千萬美金結余,是因為那邊老大跟黎鼎不對付,不愛來這兒,壓著泰坦一年結賬的底線,快一年沒走賬了。
黎鼎這會兒一聽到這個數目,就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股股的熱浪往自己腦門上懟。
這個女人,真是不能多聊,否則自己血壓高,腦血管隨時會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又掛起了笑容:“我手里真沒這么多,不如這樣。
三位貴客昨晚在這兒輸了五千萬,這并不是你們技不如人,而是我們不長眼冒犯了。
我黎鼎跟您三位賠個不是,額外再拿出五千萬美金來。
我手里,就只有這么大的權限。
您要是還覺得不夠誠意,那我這條命,您三位拿走。”
黎鼎說這番話,不可謂不誠懇,這人三十年的養氣功夫,這會兒算是全端出來了。
只是狄蘭卻不是很滿意,扭頭看了金問蘭一眼,問道:“他們這兒,真的這么窮嗎?”
金問蘭是一個一直在海邊狩獵的傳承獵人,哪會懂這里的門道。
五千萬美金,在她心里,絕對不算少了。
這么算下來,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這都巧取豪奪一個億了。
而且她是個獵人不是個劫匪,這事兒也虧著心呢,所以緩緩點了點頭,說道:“我看差不多了。”
狄蘭又看了看歌蒂婭。
紅發女騎士撓了撓頭,一臉費解的樣子,反問道:“嫂子,五千萬美金能買幾頭牛呀?”
狄蘭大概估算了一下,說道:“你這輩子肯定吃不完。”
“那夠了。”歌蒂婭說道。
兩個狗頭軍師都這么說了,狄蘭心想那就這樣吧。
一晚上爛賭下來,精神高度亢奮,她這會兒也確實有點兒累了,于是看向了黎鼎:“加上之前的五千萬美金,現金太多不好拿,一億美金全部走賬吧。”
一聽是走賬,黎鼎心里就舒服一點了。
其實之前的五千萬美金,他給現金而不是走賬,為得就是表示誠意。
現金拿走就是拿走了,他無法再追究,代表這事兒到此為止。
可是走賬,對方的賬號他是能知道的。
那么對方的底細也能順藤摸瓜地查出來,這就能秋后算賬了。
對方現在既然這么建議,黎鼎自然不會拒絕,很痛快地答應道:“好,我們走賬。”
這天快中午的時候,正在黑森林跟獵頭人玩躲貓貓的林朔,接到了狄蘭的衛星電話。
“老公,我替咱家賺了一億美金。”北歐公主聲音甜得都發膩了,半撒嬌半邀功地說道。
林朔卻臉一扳:“胡鬧!”
電話那邊一下子沒聲了。
林朔繼續說道:“咱家缺那一億美金嗎?
區區一個億,值得你去以身犯險?
我給魏行山的任務是,把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好好洗洗。
目的,是動一下泰坦在城市里的根基。
有錢能撈當然是好事,沒錢也沒關系。
話我說得明明白白,他是怎么曲解成那個樣子的?
還有你這個師娘,怎么能由著他胡鬧呢?還親自下場配合他。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讓我怎么辦?”
這是林朔自從結婚以來,第一次沖自己的夫人發火。
只不過這個火發下去,狄蘭舉著電話卻覺得心里甜滋滋的,溫聲細語地說道:“知道啦,以后不敢了。”
林朔嘆了口氣,柔聲說道:“我其實也舍不得兇你,現在你人在哪兒?”
“在車上,魏行山建議我們先轉移,那個賓館不能繼續住了。”
“行,那你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嗯。”
林朔掛了電話,發現苗成云在那兒全身直哆嗦。
他心里奇怪,問道:“你好端端地抖什么?”
“雞皮疙瘩起來了,我把它們抖下去。”苗成云一臉嫌棄地說道,“沖媳婦發個火都能發得這么慫,這連哄帶摸的你這是在惡心誰呢?”
“少廢話。”林朔瞪了他一眼,“至少我敢發火,你在你媳婦那兒敢嗎?”
“不敢。”苗成云頭一抬,理直氣壯。
臉皮能厚成這個樣子,林朔也是拿他沒辦法。
安瀾號上,苗光啟在那兒嘆氣搖頭,引起了苗雪萍的注意。
“你搖什么頭啊?”苗雪萍問道。
“林朔畢竟還是年輕。”苗光啟說道,“年輕人欲望重,由欲生愛,面對身邊的女人,就容易亂了心境。
你看,剛才林朔要是多問幾句,了解一下狄蘭這一億美金是怎么來的,那么以他的腦子,就能很快得出跟我之前一樣的結論。
泰坦這邊,肯定有大事要發生,所以這個黎鼎才會這么隱忍。
這個情報,對于目前在黑森林里的四個獵人來說,其實非常重要。
結果林朔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對于狄蘭本人的情況太過在意,卻忽略了這一億美金的來由。
所以這么重要的一個情報,他錯失了。”
“他錯過了沒事啊。”苗雪萍說道,“你這個老丈人不是知道了嗎,你可以告訴他嘛。”
“不不不。”苗光啟搖了搖頭,“目前我們啟用的這套飛艇觀測系統,是針對七色麂子的。
眼下這些小買賣,難度也就這么回事兒,他們年輕人去處理就行。
我們這兩個老的,就只是看看熱鬧而已,沒必要攙和。
眼下泰坦到底要干什么事情,其實我已經猜出來了。
甚至整個緹雅族,包括那頭獸神是怎么回事兒,我也應該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而我這些智慧和經驗,是幾十年學海無涯苦作舟,外加在現實里摸爬滾打得出來的。
這種東西,別人教是教不出來的。
林朔也好,成云也罷,都還年輕。
年輕人嘛,吃虧是福。”
“說得那么冠冕堂皇。”苗雪萍說道,“你其實是怕自己猜得不對,提前說出來最后被打臉吧?”
苗光啟怔了怔,隨后笑道:“這本身,也是一種智慧嘛。”
“我可去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