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架林區里的道路,那是順著山勢走的。
遠古時期,在造山運動和冰川侵蝕的共同作用下,這兒的地貌特別復雜。
在地質學上,溶蝕地貌、溶蝕侵蝕地貌、剝蝕侵蝕地貌、堆積地貌,這四種地貌這兒全占了。
這依山而成的道路,自然也是七彎八繞,崎嶇難行。
建國后幾條省道修下來,交通條件比以前好了不少,風景區也建起來了,可很多偏僻的村子,依然只能靠山民的兩條腿才能到達。
自從賀家獵場十年前逐漸失控之后,當地在賀家的警告之下,不得不將旅游業荒廢下來。
這幾年整個神農架林區,除了當地的山民,外人基本不會來。
而這兩萬多戶山民,年輕人也大多去城里打工了,沒去外面打工的年輕人,也被賀家撮合成婚,在大城市買房安頓下來。
如今神農架里面的山民也是越來越少,不少村子干脆就已經空了。
這些空了的村子,大多數是自然形成的,人都去城里了。
有兩個沒人住的村子,是非自然的,一夜之間村民都沒了。
其中一個村子,名叫干河村。
昨天半夜,干河村住進來三個人,兩男一女。
苗雪萍、魏行山、周令時。
村子不大,原本也就只有十多戶人家,要是換成平時,來了這三個客人還真沒地兒住。
現在住所自然不成問題,隨便住。
住宿是不成問題,可伙食就是個問題了。
這一趟來,是獵門內部事務,不是奇異生靈研究會的正規狩獵買賣,沒配套的后勤支持。
而且事發突然,急急忙忙就來了,蘇家老宅事先也沒什么準備。
魏行山和周令人兩人的背包里,確實帶了一些野戰軍糧,可這是回頭進山狩獵的時候應急用的,這會兒都住進村子里了,吃這個一是味道不好,二也算是物資浪費。
周令時這一路跟著林朔他們過來,一開始還真是以為師傅要教自己能耐呢,然后慢慢就琢磨出滋味來了。
嗐,什么進山學藝,說白了就是來伺候苗雪萍的。
這事兒周令時倒也沒什么想法,這苗雪萍是師傅的姨娘,該伺候就得伺候。
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食材怎么做飯呢?
要是換做平時,食材那不叫事兒,這都進了山了,他周令時好歹是個七寸能耐的獵人,打個狍子獵只野雞,那就跟玩兒一樣。
可師傅之前還有囑托,在他回來之前,不準進山。
這就難辦了。
周令時這天上午,跟魏行山兩人在村子里轉了轉。
挨家挨戶地搜羅了一下,各家米缸里多少還有些存糧。
村口田地里有些蔬菜,蔥姜蒜倒是不缺,尤其是那幾株大白蘿卜,長勢那是真好。
看樣子能勉強對付一兩頓,可惜就是沒葷腥。
眼下,周令時正在拔著蘿卜采摘著蔬菜,魏行山在一旁打著衛星電話。
周令時看魏行山說完了電話,開口問道:“我說師兄啊,你說咱師傅這趟回來,會不會記得帶點兒肉?這全是素的,一頓兩頓倒是還行,可按咱兩人的飯量,到了后天那就邁不動道兒了。”
“誰知道呢。”魏行山搖了搖頭,隨后說道,“師弟啊,你先別只顧著吃。昆侖山下的平輩盟禮,這兩天可熱鬧。剛才師娘給我來電話了,嘿,你猜猜看,這回獵門九大家,誰家能上去。”
“還能是誰啊。”周令時說道,“不就是原來的六大家,再加上賀家金家嘛,這最后一家,不是姓唐就是姓鐘唄。”
“前八個是沒錯,可這最后一個,你還真猜錯了。”魏行山笑道,“這最后一家,應該姓楚。”
“楚?是不是南美洲安第斯山脈的楚家?”周令時問道。
“你小子可以啊。”魏行山驚訝道,“這都知道。”
“能不知道嘛,七寸家族里這家算強的了。”周令時說道,“之前名聲是不如唐、賀兩家,不夠真要是在門檻攻守里比個高下,這楚家人確實有機會。”
“何止是有機會啊。”魏行山搖頭道,“本屆平輩盟禮的門檻攻守,這楚家的楚弘毅,據師娘說那一路簡直是以碾壓之勢,跟他同為攻擂身份的賀永昌,在他手里都沒走過三招。”
“啊?”周令時驚訝道,“那賀家沒上九寸?”
“差點沒上。”魏行山說道,“幸虧本屆平輩盟禮的門檻攻守賽制,一開始那是雙敗制,賀永昌從敗者組里殺出來了,趕上了末班車,拿到了守擂資格。”
“只是守擂資格?那不是還是沒上嗎?”
“你就知道悶頭做飯,都不關心賽制。”魏行山白了周令時一眼,“這個門檻攻守,是先確定九家守擂方,咱師傅提名的七家,那算是自動獲得守擂資格,還有兩個名額,得先比出來。
這兩天比得就是這個,楚弘毅和賀永昌算是勝出了,跟師娘還有章進他們一道,成為了守擂方。
而這兩人之外,再取之前對戰中表現優異,家族狩獵考評和傳承品鑒也沒什么問題的九名攻擂者,獲得攻擂資格。
接下來這一天,九位守擂人將各自代表家族登臺,接受攻擂者的挑戰。
守住了,這才獲得九寸資格,守不住,那攻擂方上九寸。”
“這也太復雜了。”周令時搖了搖頭,“你能不能撿緊要的說?”
“嗐,總之一句話,明天,門檻攻守這才算正式開始。”魏行山說道,“我估計楚弘毅和賀永昌是沒人會去挑戰的,畢竟打過一輪了,知道深淺。反倒是其他七位守擂者,估計會很忙,尤其是苗小仙和咱的大師娘,這兩人相對較弱。”
“哦。”周令時點點頭,“剛才跟你打電話的,就是大師娘?”
“沒錯。”
“那她聽起來緊張不?”
“有點兒緊張。”魏行山摸了摸后腦勺,“這不問我師傅去哪兒了嗎,估計是想讓師傅安慰她幾句。”
“那咱師傅去那兒了啊?”
“他呀。”魏行山撇了撇嘴,“重操舊業去了。”
“重抄舊業?”周令時沒聽明白,“咱師傅不是個獵人嘛?來這兒就是狩獵的,他去干活兒不帶上咱倆人也就算了,苗姨婆那得帶上啊,怎么把她撇這兒了?”
“你不懂。”魏行山笑了笑,“咱師傅之前當過山村教師,我剛碰上他的時候,他就在廣西農村里教書呢。”
“哦,那這意思是他放著馬王爺不管,自己跑回學校教書去了?”周令時問道。
“大概就這么回事兒。”魏行山點了點頭。
“行,我一個川菜廚子拜了一個山村教師當師傅,兩位師娘一個是國際組織的領導,另一個是北歐的公主,咱這門的行當,可夠亂的。”周令時撣了撣蘿卜上的土,嘆了口氣。
“英雄莫問出處,我之前還是個雇傭兵呢。”魏行山聳了聳肩膀。
“不是,師傅他老人家去教書干嘛啊?”周令時抬頭問道,“神農架這買賣他不干了?”
“他不是正在干嘛。”魏行山說道。
“我怎么沒看出來呢?”
“廢話,咱獵人狩獵之前,是不是要采集情報呀?”
“這當然沒錯了。”
“那怎么采集情報啊?”魏行山又問道。
“問人唄。”周令時答道。
“可這神農架有兩萬戶人家,幾十個鎮子、幾百個村子,散落在三千多平方公里的山區里。這要是挨家挨戶去問人,那得問到哪輩子去?”魏行山反問道。
“那怎么辦呢?”
“所以,必須要去一個信息集中點。”魏行山問道,“在那兒站住了慢慢問就是了。”
“信息集中點?”
“哎呀,我看你干獵人這行是真不適合,以后就安心當個廚子吧。”魏行山翻了翻白眼,“這山區里,人相對密集的地方,是不是就只有學校?”
“好像是這么回事兒。”
“學校里的孩子來自這神農架的十里八鄉,白天在課堂里上學,晚上又各自回家,是不是就等于是散落在整個神農架里的信息情報點?”
“對呀!”
“所以如果要打探消息,是不是學校最好?”
“我明白了。”周令時點點頭,“所以咱師傅就去學校教書去了。”
“還不能是小學,否則孩子太小問不明白事兒,所以他這次去的是一所中學。”魏行山補充道,“當然也不是真教書去了,就是代幾天課,打探清楚消息就回來了。”
“那他回來的時候,會不會帶幾斤肉回來?”
“那誰知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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