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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初臨幻境

  在一片黑暗里,搜尋一陣詭異的哭聲。

  這種事情魏行山電視上看多了,往往是一種作死的行為。

  幸虧身邊有林朔壯膽,否則把方向盤往東邊打這事兒,他內心是抗拒的。

  這會兒不用加油門,車子本身就有抬速,外面風向就是從西往東,車還被風推著走。

  魏行山腳下還得掛著點剎車,防止車速太快。

  同時,作為生在陽光下、長在春風里、從小接受唯物主義教育的人,魏行山知道既然有哭聲,那就意味著有人。

  鬼狐精怪,畢竟是文藝作品上的故事,這兒不可能。

  這會兒沒視線,車開慢點,別把人撞了。

  魏行山對A

  e的聽力,那是非常信任,她說東邊五百米,那就是五百米。

  方向一打,魏行山就用余光瞄著車上的儀表盤,手伸上去一摁,里程數清零。

  從現在開始,零點五公里,盯準咯。

  雖然這輛車上,魏行山能耐最弱,可如今方向盤捏在自己手里,這一車人的安全,他還是會下意識地顧及到。

  目前這種氣象環境,車里沒什么感覺,那是因為這車好。

  外面的人,那罪可受大了。

  這種沙塵暴天氣,狂風里攜裹著大量沙塵,別說張嘴哭了,喘氣都很困難,人會窒息而死。

  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幾乎活不下來,就算活下來了,也絕對哭不出聲來。

  而這位,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哭得還挺帶勁兒,往前開了一會兒,魏行山都隱隱聽到了。

  這肯定不是一般人,身上有能耐。

  是敵是友,不清楚。

  老魏干脆不看車外了,反正什么也看不到,而是盯著儀表盤上的里程數。

  這會兒魏行山想明白了,車外什么動靜,有林朔和身后兩個女人在,輪不到自己操心。

  他的主要任務,就是把車開到東邊五百米外。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魏行山還是往自己大腿上一摸,把槍套上的手槍摸出來了。

  手槍支在自己面前,另一只手飛快地松了保險,讓這支槍處在隨時可以發射子彈的狀態。

  然后他一手舉著槍,一手扶著方向盤,眼睛盯著儀表盤,余光掃著車窗外,腳下掛著點剎車,讓車子慢慢往前挪。

  兩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哭聲已經很清晰了,沒錯,是人的哭聲。

  好像不止一個人,這哭聲是二重奏。

  兩個女人在哭。

  一個是嗚嗚地哭,聽起來怪傷心的。

  另一個是哇哇哭,聽意思是著急。

  這會兒看車窗外,還看不到什么。

  魏行山駕駛車輛再往前開了二十米,哭聲停了。

  魏行山耳朵里,只剩下的風聲和沙粒打在車子上的聲音。

  他心里有些發毛,扭頭看了林朔一眼:“老林,怎么辦?”

  “我怎么知道?”林朔白了他一眼,“繼續往前開開。”

  “哎。”魏行山應了一聲,剛要松開腳下的剎車,然后就覺得眼前一花,似是有什么東西撞了上來。

  “咣!”地一聲巨響。

  車頭蓋子上,出現了兩雙腿。

  有兩個人直接跳到了車頭蓋子上,離著太近,腰部以上被車頂擋著視線了看不到,只能看到兩雙腿。

  腿倒是不錯,兩人都穿著裙子,一個長點一個短點兒。

  長的裙子到小腿,短的裙子還不到膝蓋。

  于是魏行山就看到了一截雪白的小腿,還有一對粉嫩的玉腿,都是骨肉勻稱,比例極佳。

  要是擱在其他場合,這叫眼福。

  可是此情此景,外面風沙大作,根本就沒視線,神經還緊繃著。

  忽然“咣”一下,車頭蓋子上砸下這兩雙腿來,這誰受得了?

  魏行山嘴里“啊”地一聲,手上手槍的扳機,下意識就摁下去了。

  完全是條件反射,根本沒過腦子。

  等看清眼前的東西,再反應過來,魏行山就不看車頭蓋子上的腿了,而是看自己手里的槍。

  還好,林朔在身邊,剛才一伸手,手指抵著扳機呢,沒讓魏行山把槍開出來。

  隔著這么近,車外兩人身上的氣味,就順著車子空調過濾網進來了。

  林朔抽了抽鼻翼,說道:“是苗家人,沒事兒。”

  這句話剛落下,外面站在車頭蓋子上的兩個女人,其中有一個蹲了下來,這意思要蹲下來跟車里的人面對面說話。

  可這位蹲下來的,恰恰穿得短裙的那位。

  這姑娘缺心眼,這么一蹲肯定走光。

  魏行山和林朔兩個男人反應快,不等看到這姑娘的臉和其他不該看的東西,趕緊一左一右,把臉偏到一邊去了。

  “喂!你就是林朔嗎?”

  隔著一層擋風玻璃,這小姑娘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又特別脆生。

  林朔偏著腦袋,臉上很無奈,點了點頭。

  他基本上猜到面前這個小姑娘是誰了。

  這小姑娘的名聲,早就傳出了他們苗家山寨,在獵門令人聞風喪膽。

  南疆十萬大山里的小公主,十六歲的熊孩子,天賦極高,但毫無狩獵經驗,辦事兒想一出是一出。

  打獵,她應該還不如現在的章進,可要是論闖禍的本事,那章進都看不到她的尾燈。

  “我叫苗小仙!你知道我嗎?”

  林朔又點了點頭,臉上更無奈了。

  猜測證實了。

  她怎么來這兒了?這不是添亂嗎?

  想是這么想,可人已經在車外了,這個天氣也不好意思不讓她們進來。

  不過這會兒可不能開車門,否則沙塵就全灌進來了。

  只能開天窗,這樣沙子少。

  林朔于是說道,“老魏,開車頂天窗,讓她們進來。”

  “好嘞!”

  距離林朔這輛車五十公里,同樣是六悍馬,同樣在沙塵暴中龜速前進著。

  司機被林朔猜對了,正是苗成云苗大公子。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是這支臨時狩獵小隊的隊長,云家的傳承獵人,云秀兒。

  自古以來,獵人進山狩獵,撞買賣的事情并不少見。

  因為既然是為禍一方的猛獸異種,苦主往往不止是一家,山這頭的苦主找了一撥獵人,山那邊的苦主找了另一撥獵人,這是常有的事兒。

  現在不一樣了,通訊發達,尤其是互聯網出現之后,獵門謀主把狩獵簡報更新得很勤快,這類事情少了,以前很尋常。

  撞了買賣,獵人們在山里遇到了,問題倒也不大。

  這個在獵門里不叫搶買賣,而叫幫忙。

  按獵門規矩來,你幾寸家族我幾寸家族,你什么輩分我什么輩分,大家伙兒把自家身份報出來,座次一排,先選出隊長來。

  其他事情,就聽隊長安排。

  而近三百年來,號稱獵門祖庭的云家,自從魁首家族的地位被林家取代之后,很少再有傳承獵人外出狩獵了。

  云家人最近的一次狩獵,那還是三十多年,云家上一代傳人云悅心,帶著林樂山、苗光啟、曹余生三人,在秦嶺附近的一次行動。

  那趟買賣很奇怪,沒有苦主。

  買賣沒東家,是云悅心自己發現了一頭獵物,主動追擊的。

  而到底是什么獵物,云悅心跟林樂山他們一直沒說,一直到狩獵失敗,空手而歸。

  回到云家,云悅心跟云家家主云碧華匯報的時候,說可能是“地菩薩”。

  云悅心察覺到了這東西的蛛絲馬跡,但道行不夠,到底還是跟丟了。

  這是近三百年來唯一一次云家傳人主導的狩獵行動,沒有成功。

  也正是因為近三百年沒任何狩獵成果,云家哪怕護道人的實力非常強悍,但作為一個九寸門檻的獵門家族,還是顯得過于蒼白無力。

  之前的兩屆平輩盟禮,為了保云家的九寸門檻,林家那是花了大力氣的,再加上云家的護道人實力確實強,這才勉強守住了門檻。

  這一趟買賣,云秀兒打算把這云家歷史上恥辱性的一頁,徹底翻篇。

  狩獵成果,必須要有,而且得是大獵物。

  因為這一代護道人,云秀兒瞟了一眼身邊的苗成云,由衷覺得不那么靠譜。

  先生和苗成云這一家人,云秀兒太了解了,修行天賦那是絕頂的,可架不住都是情種。

  為了心里的女人,他們是什么事兒都干得出來。

  沒了那個女人,他們又什么事兒都干不成。

  看看現在的苗成云,眼里全是血絲,渾身酒氣,昨晚肯定是一宿沒睡。

  當然云秀兒自己也沒睡,昨晚在林朔婚房外聽了一宿,挺帶勁的。可她是個煉神的高手,一覺不睡影響不大,苗成云不行。

  他雖然跟先生一樣,三條大道都在走,可眼下這個年紀,主要還是修力。

  自己不珍惜身體也就罷了,看到車還非要開,這是疲勞駕駛外加酒駕,這種人靠譜才見鬼了。

  丟人啊,車后面還坐著賀永昌和金文蘭呢。

  這是云秀兒想要拉攏的盟友,未來獵門九寸家族的兩位掌舵人。

  原本這會兒是個很好的時機,離著紅沙漠中心地帶還遠,獵物基本不可能在這時候被發現。

  趁著這個空閑,云秀兒原打算跟這兩位強九寸的獵人聊一聊,把家族結盟的意向進一步確立下來,回頭再有并肩作戰的經歷,事情就八九不離十了。

  結果身邊苗成云今天這個狀態,說起來還是今年云家在平輩盟禮上的護道人,真是怎么看都覺得不靠譜,連帶著云秀兒這會兒都張不開嘴了,沒臉說話。

  護道人都選成這個樣子,云家現在是得多落魄,人家憑什么要聽你云家號令?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云秀兒透過車廂里的后視鏡,一直默默觀察著后面坐著的這兩位獵人。

  這兩個人是風塵仆仆地趕過來,早上剛到。

  還真被林朔說對了,這兩人不簡單。

  賀永昌,臥蠶眉丹鳳眼,身似鐵塔面如重棗。

  這人奇人異象,長得就跟關老爺下凡似的,就差那把胡子了。

  他這會兒正瞇著眼養精蓄銳,氣質很沉穩,確實像那么回事兒。

  而比賀永昌更吸引云秀兒目光的,是另一位,金文蘭。

  這姑娘辣。

  她全身上下的衣服,估計是習慣了婆羅洲的熱帶環境,穿得很少,總共也就三塊棕色的布料,上面兩塊兒下面一塊兒。

  露在外面的身體很健碩,作為一個女人該有的都有,尺碼還特別大,肌膚是古銅色的,線條很漂亮。

  這身材是真的好。

  二十八歲的大姑娘,濃眉大眼,五官英氣,一頭波浪卷長發披在肩上。

  她正在用一把匕首修著自己手上的老繭,車其實很顛,手卻很穩。

  云秀兒通過后視鏡盯著她看,她馬上就察覺了,也抬頭盯著云秀兒看。

  兩雙眼睛通過鏡子的反光這么一對,云秀兒就知道這女獵人跟自己可堪一戰。

  差不了太多,強九寸沒得跑。

  她收回了目光,定了定神。

  身后這兩個獵人,身上都帶著煞氣,這才是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人物。

  再看看旁邊這個苗成云,細皮嫩肉的小白臉一個,這會兒容顏憔悴,雙目無神,整個人就跟丟了魂似的。

  沒法兒比。

  云秀兒覺得,說不定這會兒,自己這個因為家里九寸門檻而當上的狩獵隊長,都已經被身后這兩人看扁了。

  正心煩著呢,云秀兒忽然注意到,身后一直閉目養神的賀永昌,把他那雙丹鳳眼睜開了。

  這人睜眼的這一瞬間,云秀兒不由得想起一句話來:

  關公不睜眼,睜眼要殺人。

  似是有一道精芒閃過,宛若實質,激得云秀兒下意識地瞇起了眼。

  “你們沒聽到嗎?有哭聲。”只聽賀永昌沉聲說道。

  他身邊金文蘭側耳一聽:“東邊,三百米。”

  “我怎么沒聽到?”云秀兒眉頭微微一皺。

  “是有。”苗成云這會兒似是忽然還魂了,方向盤猛然一打,“我開過去看看。”

  “這種地方,這種天氣,怎么會有哭聲?”云秀兒很奇怪,她確實沒聽到。

  “沒事兒,五百米而已,很快就見分曉了。”苗成云淡淡說道,腳下油門一踩。

  這車馬力本來就強,這會兒也沒逆著風,五百米距離也就是一腳油門的事兒。

  云秀兒有些納悶,同時心里上了根弦。

  自己是煉神的云家人,五感本就比其他獵人敏銳,這世上除了蘇家獵人,應該沒人比她耳朵更靈。

  沒理由她聽不到什么,車上其他三人卻能聽到哭聲。

  剛要出言提醒,就只聽“咣”地一聲!

  正在開車的苗成云,只覺得車身一震,面前擋風玻璃外頭,忽然站著兩雙腿。

  一雙腿穿著長裙,只露著半截小腿。

  另一雙穿著短裙,大腿都露出半截來。

  緊接著,穿短裙的那個人,慢慢蹲了下來,把臉湊到了擋風玻璃前。

  是個小姑娘,眼睛大大的,挺漂亮。

  “喂!你是林朔嗎?”小姑娘問道。

  苗成云眼角抖了抖,搖了搖頭。

  “我是苗小仙,你知道我嗎?”小姑娘又問道。

  “不,你不是苗小仙。”

  苗成云身邊,云秀兒臉色蒼白,額頭上有大顆的汗水滲出。

  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鮮血順著嘴角留下來:

  “你是多佛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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