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什干,位于中亞錫爾河右岸支流奇爾奇克河谷地,實際上是個沙漠中的綠洲中心。
而紅沙漠,這是突厥語的意譯,若是音譯,則叫做克孜勒庫姆沙漠。
這片沙漠,就位于錫爾河和阿姆河之間,總面積三十多萬平方公里。
出了塔什干,西南方向的那一大片荒漠,就屬于紅沙漠了。
但這個方向,是林朔四人明天一早的行程。
今天四人一大早起身,出城之后走的,是東邊。
塔什干是個位于河谷的大型綠洲,所謂河谷,有河,也有山。
東邊這座山,叫做恰特卡爾山脈,產銅礦。
順著這座山脈的走勢往東,緊挨著的就是中國的天山山脈。
就在天山山脈南邊不遠,又是一片大沙漠,就是中國第一大沙漠,塔克拉瑪干沙漠。
而這條路線,想必就是七百多年前,大明成華年間,那頭多佛惡魔的遷徙路線。
今天林朔幾人,不用走那么遠,他們這趟上山并不是狩獵,而是舉行一個簡短的儀式。
眾人腳下的這座山脈叫什么名字,林朔知道,可這座山頭叫什么,林朔就不清楚了。
但這個不重要,所謂山盟之約,就是指著山起誓,意喻男女之情像山脈一樣永存世間。
什么山不重要,有山就行。
可是這兒附近的山,林朔昨晚查了查,心里沒什么底氣。
眼下,魏行山跟在林朔身邊,兩人在前頭走。
e和狄蘭這兩位新娘,就在后面跟著。
看裝扮,看不出這幾人是來舉行婚禮的,反而像是吃完了早飯,上山散步。
這也沒辦法,人在國外舉目無親,腦袋一拍就要結婚了,也就只能因陋就簡。
四人腳下很快,半個多小時這就走進深山了,周圍四下無人。
魏行山左右一打量:“要不,就這兒?”
林朔也在四處觀瞧,地兒還行,半山腰上,地勢挺平整的,前面有片白樺林。
景色嘛,就那樣了。
這個月份,東邊的暖濕氣流還沒翻過天山,這兒是又干又冷,舉目荒涼。
有幾顆白樺樹前面立著,算是不錯了。
“行。”林朔點點頭,“湊合著吧。”
“那咱是先山盟,還是先拜堂?”魏行山又問道。
“還是拜堂吧。”林朔眨了眨眼,小聲說道,“我昨晚查了一下資料,這兒四十年前發生過大地震,整個塔什干全沒了,現在的市區是重建的。這兒的山頭,我看不是那么可靠,要不山盟就算了。”
“好,不過既然先拜堂的話,我們是不是先弄張香案什么的。”魏行山又說道,“這一點東西都沒有,沒儀式感啊?”
“那就做一個吧。”林朔伸出手,“斧子給我。”
魏行山身上帶著手斧,本來是想著用來開路的,一聽這話就把手斧抽出來,遞過去了。
林朔拎著斧頭,走進了前面樹林。
魏行山一扭頭,看到身后站著的兩個絕世美女,咧了咧嘴,心里頭有點不好受。
這兩個女子,容貌長相那是傾國傾城,出身事業也都不賴,一個北歐公主,一個國際組織的亞洲區負責人。
隨便拿一個扔在人間,那得多少王公子弟搶破頭。
這么好的女人,兩個打包一起嫁給林朔,自己身為林朔的兄弟,連一個教堂都沒替她們沒弄到。
上無片瓦遮頭,就在這荒山野嶺,兩個癡女子手拉著手,這就要嫁了。
身邊連個陪嫁的人都沒有啊,誰家姑娘能這么糟踐?
魏行山一想起這事兒,鼻子就有些發酸,開口道:“這事兒怨我,我魏行山辦事不利,讓兩位弟妹受委屈了。
讓你們倆在這荒山野嶺,就把終身托付了,我這罪過,僅次于林朔。
這樣,等到龍抬頭那天,我就是老林徒弟了,你們二位就是我師娘。
我魏行山以后一定做牛做馬孝敬二位,彌補今天的罪過。”
“魏行山,你這人真是的。”A
e幽幽說道,“本來沒什么。能嫁給林朔,我心里很高興,在哪兒并不重要,儀式也不過是個流程。現在被你這么一說,我還真有些難過了。”
“就是。”狄蘭眼圈也有些發紅,瞪著魏行山說道,“不會說話就別說話,掃興。”
魏行山愣了一下,趕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笑著勸道:“沒事兒,今天就是把事兒訂下來而已,從今往后,你們仨生而同房死而同穴,也就合乎情理了。
排場,等我們做完了這筆買賣再去補。
江南錢塘,這是夫家,蘇家老宅和北歐皇宮,這是娘家,一場娶親、兩場出閣,我們一定大操大辦。
門里門外的請個遍,有頭有臉的,咱一個不落。
使勁兒造,別擔心錢的事兒。
老林這小子,他們家別看人沒幾個,錢有的是。”
話說到這兒,魏行山扭頭又看看白樺林,里面一顆白樺樹剛好被林朔砍到,正忙著呢。
魏行山壓低了聲線,繼續說道:“趁老林不在,我偷偷告訴你們一個消息。
周令時,也就是我二師弟,昨天半夜打電話過來。
他兄弟茅大海,傳消息給他了。
茅大海現在就在江南錢塘,在林家分支房頭,林賀春手下辦事。
這個林賀春,是林朔的堂叔,名下產業不計其數,國內外都有,而實際上這些產業,按林家的規矩,他是替林朔這個主脈傳人,代為管理運營的。
昨天晚上,林朔告訴林賀春自己要結婚的事兒,你們猜這么著。”
e和狄蘭對視了一眼,這事兒她們其實知道一些,昨晚林朔打給林何春那個電話,她們聽到了。
可魏行山現在說得這些,那就不清楚了。
“你繼續說。”狄蘭說道。
魏行山笑道:“林賀春當著茅大海的面,連夜打了一宿的電話,在林家各處產業里,調出了整整三十億美金。
這筆錢,現在就備在那兒了。
林賀春說了,獵門魁首娶媳婦,這事兒大過天了,而且一娶就娶倆,這是喜上加喜。
夫家一場娶親,娘家兩場出閣,這是三場事兒。每一場,他替林朔拿出十個億來。
他還說,按照林家規矩,主脈狩獵,分支賺錢,林樂山林朔父子倆這么多年,一直沒問分家要一分錢,這讓他很不高興。
所以,這三十個億,必須花完,但凡剩一分錢,就是瞧不起他林賀春賺錢的本事。”
魏行山這番話說完,笑道:“怎么樣,兩位弟妹,聽著過癮嗎?”
e非但沒高興,反而愁上了:“這可怎么辦呢?這么多錢,太浪費了吧,而且也花不完啊。”
“姐姐。”狄蘭這時候笑道,“花錢的事兒你不用操心,有我在呢。
林朔能娶到我們倆,他們林家分支拿出三十億美金,我看一分錢都不冤枉。
這省錢過日子的事兒啊,姐姐以后再操心,現在別心疼。”
e皺了皺眉頭,正想說什么,卻聽魏行山說道:“狄蘭說得沒錯,就是這個理兒。
你們這樣的女人,三十億美金就能娶到,而且一娶還是娶倆,你們放世面上問問去,多少人愿意。
特洛伊戰爭怎么打起來的,不就是因為一個叫海倫的女人嗎?
你們更厲害,這是倆海倫啊。
不打仗拼命就能娶回家,只要區區三十億美金。
富豪榜一路數下來,資產在這個等級以上的,但凡是個男的,我看一個都跑不了。
哪怕之前有老婆,那也得離了,就算資產因此縮水一半,也得娶你們倆。
你們這么搞,就是不給別的女人留活路,這是打包跳樓大甩賣啊。”
“魏行山你可閉嘴吧。”狄蘭笑得都快不行了,“說得我們倆好像賣身似的,再這么口無遮攔,小心我揍你。”
魏行山嚇壞了,趕緊說道:“弟妹,你這是馬上要出嫁的人了,新娘子揍人像話嗎?”
“好了,狄蘭。”A
e說道,“魏行山這是怕我們覺得委屈,在逗我們開心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放過他吧。”
狄蘭挽著A
e的手笑道:“我聽姐姐的。”
說話間,林朔從白樺林里出來了,手上托著一張長條桌子。
林朔的木匠活兒,要看跟誰比。
比市面上的一般木匠,林朔肯定不差,手上還更利索。
可比起門里的,哪怕是兩寸木匠,那都差點火候,畢竟不是干這行的。
這么點時間,手上就一把手斧,就地取材打一張桌子,做嫁妝肯定不行,臨時用一下那足夠了。
這張桌子,就相當于香案,拜天地用的。燒的香林朔帶著,一大早去塔什干的市場里買的。
香案擺在地上,三支香拿出來點上,林朔扭頭看了看魏行山。
“干嘛?”魏行山問道。
“司儀啊。”林朔瞪了瞪眼。
“哦!”魏行山醒過神來,上前兩步,跟林朔交換了個位置。
“當婚禮司儀我是頭一次啊,老林,門里什么流程?”魏行山又問道。
“我上哪兒知道去。”林朔翻了翻白眼,“我也是頭一次結婚。”
“那怎么辦?”
“按電視上演得來唄。”
“哦!那簡單。”魏行山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沖兩個女子招招手,讓她們站到林朔身邊來。
e和狄蘭剛才神情還很輕松,這會兒就臊眉耷眼了,慢慢地挪過來。
按說既然是拜天地,新娘子頭上得有紅蓋頭,不過這東西這兒沒處買去,隨便扯塊紅布蓋腦袋上也不好看,干脆就省了。
兩個女子兩雙美目一閉,這就算是蓋上了。
“這就要開始了啊。”魏行山提醒了一句,隨后問道,“我先問問,你們仨有反悔的嗎,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別廢話,趕緊的。”林朔輕聲罵了一句。
“哎你們看啊,平時裝得云淡風輕,這會兒著急了。”魏行山笑了笑,然后正了正神色,“行,這就開始了。”
“等會。”林朔忽然又說道。
“啊?”魏行山吃了一驚,“你真要反悔啊?”
“不是。”林朔抬起頭來,看著天空,“小八快來了,等等它。”
塔什干位于河谷地帶,是附近數十萬平方公里荒漠上,最大的綠洲。
在沙漠之中,綠洲就代表著生命。
人類能在此地安居樂業,早在公元前兩千年,這兒就有城池了。
中國古代的絲綢之路,這兒是必經之地。漢代的張騫,唐代的玄奘,都曾在此地留下過足跡。
人類可以在這里生存得很好,鳥類更是如此。
這里是整個中亞地區,最大的鳥類棲息地。
小八從昨天晚上開始,那可忙壞了。
泡妞,那肯定是顧不上了。
母鳥,小八覺得以后有的是機會泡,可自家大哥林朔,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只結一次婚。
大哥還是大哥,平時婆娘跟就在身邊,他愣是沒動靜,讓小八看著干著急。
這會兒一出手,一娶就是倆。
別說人了,鳥要辦到這事兒,都很難。
鳥類一般都是一夫一妻,哪怕是小八,自問泡妞水準那跟本沒對手,可一下要騎兩只母鳥,那也是會出事兒的。
朔哥沒事兒,兩個姑娘上趕著一起嫁他,不服行嗎?
小八很服氣,同時它也知道,這場婚事,無論是朔哥還是倆嫂子,在這兒舉目無親,肯定是冷冷清清的。
朔哥親代了,這事兒得靠小八撐場面。
那還說什么呢,聯絡著吧。
這天晚上小八就沒歇過,就這一晚上,林家黑鳳秘傳的一百八十路鳥語,被它使了個遍。
這兒大小山頭的各種鳥,甭管是市區里趴窩的,還是野地里蹦跶的,或者是樹梢上叫喚的,一只都不準跑,都給我朔哥撐場面去!
就連塔什干市場上那上萬只肉雞,小八都想辦法把它們營救出來了。
這活兒得有方法,小八一只鳥肯定忙不過來。
先找幾只聰明的鳥,教唆一下,組成個團伙,這事兒得團伙作案。
總之一晚上下來,到了這天清晨破曉,整個塔什干市區,就少了一種聲音。
很多市民因為少了這種聲音,沒按時起床,上班遲到。
鳥不叫喚了。
確切地說,這座整個中亞地區最大城市的市區,一只鳥都不見了。
所有的鳥,都去了市區邊上的恰特卡爾山脈,那兒人少,先集合。
小八在那兒等著,等自己委托的那幾個團伙骨干,一撥一撥地帶著大家伙兒過來。
等到了早上八點多,小八看鳥都聚得差不多,它雙翅一展,直插云霄。
隨著小八振翅飛天,鳳鳴之音在云霄之內驟然響起。
下面所有的鳥,隨著這身鳳凰鳴叫,扇翅膀邁爪子,紛紛出發。
很快,就是烏泱泱兩大片。
天上一片,這是飛鳥鳴禽,地上一片,那是走雉家雞。
天上如烏云蓋頂,地上像潮水蔓延。
于是這天上午,國際生物研究會的副會長何子鴻,接到了一個電話。
中亞地區,又發生了一起疑似奇異生靈事件。
當地甚至發出了正式委托,邀請國際生物研究會的奇異生靈應對部門,對此展開調查。
苗光啟那邊電話打不通,于是就轉到何子鴻這兒了。
衛星照片一發過來,烏泱泱兩大片看不清,可何子鴻不是一般人,馬上就猜到了,這是鳥群。
這么大規模的鳥群,自然界不存在,肯定是有東西在指揮。
何子鴻之前在外興安嶺,見識過百鳥朝鳳。
他于是又打了個電話,問了問自己的弟子楊拓,八爺去哪兒了。
于是他就知道了,林朔人就在那兒,而且要結婚了。
何子鴻笑了,掛了電話之后,又看了看手上的衛星照片,自言自語道:
“八爺,這場面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