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曹冕跟狄蘭兩人,從孟加拉國的南部沙灘,回到了皇家女皇號上。
跟一片漆黑的沙灘不同,皇家女皇號那是這世間最豪華的游輪之一,遠遠地泊著,通火通明。
不過平時晚上沒這么多燈,曹冕估計是船上人怕公主和自己這個未來的駙馬爺,回來找不到船,所以把船上所有的燈都開了。
這次跟狄蘭兩人單獨去沙灘,別人看起來兩人也許有浪漫情調,再加上一點兒干柴烈火。
其實曹冕心里清楚,自己剛才在沙灘上扮演的角色,就跟眼下船上亮著的東西差不多。
燈泡嘛。
狄蘭在沙灘上,看上去是施展了一次神乎其技的螢火圣光,但其實就是對林朔進行了一次千里問安。
自己站在旁邊看著,不是燈泡是什么呢?
中國西北,蘭州生物研究所。
所長楊拓,在這所中科院下屬機構履新,也已經滿五個月了。
他本身是個留學歸來的學術精英,當技術員,他年紀輕輕手上有七項專利,資歷過硬。當官兒,這人沒什么架子,也從不給人穿小鞋使絆子,人品正直。
人在一定位置上,只要坐得直行得正,那就自然有股不怒而威的氣質,這叫官威。
楊拓現在自己的所里,那已經有官威了,下面的人都挺服他的。
蘭州生物研究所,這是這兒明面上的招牌。
這兒還有一塊牌子,不方便掛出來,那就是“特殊生物研究應對小組”。
這個機構,是國家新成立的,本來總部想擱在燕京。
可后來上面一論證,燕京是中國首都,國家的政治中心,人口稠密,還是中國北方的經濟中心。
把這個機構安在燕京,萬一出了什么意外,風險大于收益。
把中科院的下屬機構分部圖拿出來,看來看去,也就蘭州這家生物研究所合適。
這座城市是中國西部中心城市之一,交通便利,人員設備都跟得上。
科技興國,西部本就是戰略重點。
蘭州生物研究所,其實最近幾年都快荒廢了,這個項目掛過去,資金也撥過去,整體來說是個好事兒。
另外,從人員上考慮,新任所長楊拓,就是個蘭州人。
所以楊拓來這兒既是履新,又是回家。
他身上有兩個職位,一個是蘭州生物研究所的所長,同時也是中國特殊生物研究應對小組的組長。
所長,是明面上的身份,組長,那是不便公開的身份。
今天楊拓在實驗室正在做的,是組長的活兒。
因為又有三具受害者尸體,從喜馬拉雅山北部山坡被發現,第一時間送到了楊拓這里。
楊拓也是納悶,自己好好一個專攻生物基因方向的科學家,怎么最近都快成法醫了。
可沒辦法,小組剛剛建立,人員建制還沒配齊。
倒不是說這么大國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法醫,而是這種小組成員,事關國家機密,政審很嚴格,還在走程序呢。
人暫時盼不來,所以尸檢的手術刀,楊拓暫時只能自己拿。
而且這三個死者,被發現的地兒又是喜馬拉雅山區,尸檢出來的情報,極可能對林朔他們有幫助。
所以楊拓今晚推掉了女朋友的約會,加了個班,打算連夜把這活兒給做了。
況且他雖然不是一個法醫,但用刀切尸體這種事情,他其實挺喜歡做的。
結果這第一刀下去,楊拓臉色就是一變。
這具尸體死亡時間是一周以前了,雖然死在雪線以上,一路上又是冷鏈運輸,到這兒還很新鮮。
可再新鮮的尸體,也不至于一刀下去直冒油水。
一般手術刀下油脂四起,那除了新鮮之外,死者生前還得是胖子,還得特別胖,一般的胖子沒這個效果。
而面前這具尸體,生前很精瘦,這第一刀就冒油,肯定不對。
楊拓穩了穩心神,刀路繼續在尸體上走,就感覺自己正在切一個油囊,刀走到哪兒,哪兒都出油。
這種視覺效果,并不是他之前熟悉的切開尸體的感官效果,所以楊拓心里有點不舒服。
他強壓著心中不適,在切口側面觀察了一下,發下這人沒有皮下脂肪。
這人的皮下脂肪,全化成油水了。
為什么會這樣,楊拓不清楚,但他覺得必須要跟林朔說一聲。
之前喜馬拉雅山區受害者的尸體不這樣,這回有新情況了。
而且尸體發生這么大的形變,生前必然遭受了詭異同時又非常強大的攻擊。
這是一個緊急情報,等不了尸檢結束了,要馬上告訴林朔。
楊拓走出實驗室,摘了自己的乳膠手套和口罩,走到自己的辦公室前。
辦公桌上有兩步座機,一黑一紅,平時楊拓打電話,都是用那部黑的。
這次,他拿起來的,是紅色電話機的聽筒。
這是一條直通上級的專線。
撥了三個號按鍵,那邊很快就通了:“小楊,怎么了?”
“李局,緊急情況,我要找林朔。”
“你等等,我問一下。”
過了一小會兒,那邊回復道:
“林朔這會兒很難聯系。他人在喜馬拉雅山區深處,身上又沒有衛星通訊設備。要是在國內的話,我們有辦法,可他現在還在尼泊爾境內。你應該知道,目前中印邊界附近,領空是很敏感的。”
“哦。”聽到這個消息,楊拓心里很遺憾。
這種情況,還真沒辦法。
林朔這趟去尼泊爾,接得是國際生物研究會的買賣,就算他們這行人身上有衛星電話,那跟國內也沒什么關系。
聯合辦案,那是中間機緣巧合撞上了,配套通訊其實沒跟上,這會兒確實聯系不上。
“對了小楊啊,我正要找你。”電話那邊說道,“按照北歐那艘皇家女王號的行程,女閻王下個月二十九號,就要在海南登陸了。
登陸之后,她到底要去哪兒,目前我們搞不到情報。
你有辦法知道嗎?”
“怎么聽著,女閻王像臺風似的?”楊拓說道。
話雖然這么說,但楊拓其實知道,這個“女閻王”,那是個代號,指的就是狄蘭。
這女人體內的山閻王,中科院還沒解密成功,她目前就是一個誰都惹不起的桶。
真要炸了,后果不堪設想。
“小楊你抬舉臺風了,這個女人,可比臺風可怕多了。臺風造成的損失,我們能預計,這個女人會造成的損失,那是不可估量的啊。我們必須要知道她的行程。
最好啊,是她就待在海南島,哪兒都別去,這樣我們省心多了。”
“不可能。”楊拓說道,“她只要來中國,就肯定會去見林朔。
她來的這個時間點,是獵門平輩盟禮的時間。
地點,應該就在昆侖山下的蘇家老宅。
要盡可能規避風險的話,您可以直接跟她接洽,她來國內的行程,咱們用專機專車接送。
接待規格要搞上去,畢竟人家現在是北歐公主,皇位第一繼承人。
不過排場可以大,消息別走露。
獵門的平輩盟禮,是一個非常隱私的民間組織聚會,一百年才一次,我們別給人家添亂。”
“嗯,這個安排不錯。”電話那頭說道,“小楊,這個女閻王,在中科院對山閻王解密之前,隨時隨地都可能變成一場特大的生物災難。
為了保護我國西北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這次她來,想做什么事情,只要不違背原則,都是可以商量的。
這一趟她來昆侖山,一定要招待好。
她不是喜歡林朔嗎?
你告訴林朔,個人的一些小情緒、小犧牲,在國家人民生命財產安全面前,那是不值一提的。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嘛。”
楊拓舉著電話,翻了翻白眼:“李局,我怎么聽著,您這是讓林朔奉旨泡妞呢?”
“這叫什么話!”電話那邊不滿道,“我有這么說嗎?頂多就是讓他配合一下。”
“可這配合的后果,林朔那邊有得亂了。”楊拓說道,“李局,林朔身邊已經有人了。”
“哦,這樣啊…這倒確實有些強人所難,這樣吧。”電話那邊說道,“獵門,這是個愛國組織,這個我們上面很清楚。
不過啊,根據我國法律,民間組織的聚會,人數一旦達到一定標準,時間、地點、場合、活動流程,那都是要上報審批的,不能說開就開。
這次獵門的平輩盟禮,這方面其實很麻煩。這么大規模的民間組織聚會,這是建國以來頭一遭啊,沒有一個官面的名義,那是通不過的。
這樣,我親自來操作,給他們這次聚會,安一個總局友好合作組織掛牌儀式的名義,這樣就不會卡審批。
這份人情,換林朔對女閻王的一時配合,這總可以吧?”
聽完這番話,楊拓笑了:“李局,還是您想得周到。行,這次林朔要是能活著回來,我親自去一趟蘇家老宅,話我一定給您帶到。”
“怎么,林朔這次在喜馬拉雅山里的麻煩這么大嗎?有生命危險?”
“他哪次買賣沒生命危險?反正現在我們聯系不上,等著唄。”
“只能這樣了,不過,就阿爾泰山那次來看,我對他有信心。”
“就憑你剛才那些話,他也得把命給保下來,不然沒這個福氣泡妞啊。”楊拓笑道,“對了李局,娶兩個老婆,這是重婚吧?這事兒您能解決嗎?您要是能解決這事兒,那林朔就更沒有后顧之憂了。”
“信號不好,我沒聽到你說什么,我先掛了。”
“李局,這是專線,哪兒來的信號不好…喂?喂?”
楊拓放下了電話,一臉無奈。
隨后他看了看窗外。
這扇窗,是沖南開的。
喜馬拉雅山區,就在這兒南邊。
楊拓看著窗外一陣出神,然后低頭開始戴自己的乳膠手套。
活還沒干完呢,得繼續。
“林朔,這么一件好事兒,可不能讓你小子躲過去。”楊拓在給自己戴上口罩之前,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窗外,嘴里自言自語道:
“千萬活著回來啊…”
不過這倒也沒什么,現在自己應得就是這份活兒,當個幌子而已。
曹冕人在小艇上,遠遠就看見游輪甲板上站著個人。
看身形,認得出來,那是管家。
這位管家雖然是英國人,但其實是北歐皇室的宮廷大管家,身上雖然沒公職,但在內官里,那是頭一個,身上還有男爵的爵位。
老頭五十多歲,頭發已經白了,但梳理得一絲不茍,人在甲板上就跟一根旗桿似的,站得筆直。
在狄蘭的親自操作下,小艇開進游輪的塢艙,這位管家人就已經在塢艙里候著了。
管家伸出手,把公主從艇上搭下來,目送狄蘭上了樓梯,然后跨前一步,身子擋在了曹冕身前:
“曹先生,請留步。”
曹冕剛下艇,趕緊站住了:“什么事?”
管家先是看了看曹冕,隨后問道:“曹先生,公主這一趟,安全嗎?”
曹冕心想她能不安全嗎?
而且她安不安全,這事兒也問不著我啊?兩人能耐一對比,其實自己才是需要被保護的那個。
心里雖然這么想,但曹冕還是說道:“當然很安全。”
“可是,我記得你們兩人身上都沒有帶什么安全…器具。”管家繼續說道,措辭比較謹慎和猶豫,“您是在行為上…進行補救的嗎?”
曹冕是有未婚妻的人,聽到這兒就明白管家嘴里的“安全”,到底是哪方面的安全了。
“行了,放他上來吧。”狄蘭人在樓梯上,朗聲說道,“管家,從今天開始,這位曹公子,就是我的干弟弟,你們不要再誤會了。”
“是,公主。”管家微微一欠身,推開了一步,然后看著曹冕的眼神,頗有些玩味。
曹冕性子雖然老實,但有個那樣的爹,察言觀色的能力那是天生的。
看到管家這個表情,曹冕胸口就覺得悶得慌,一口氣堵那兒了。
他讀懂了。
那意思就是,就一次,直接從未婚夫降成了干弟弟,看來這個曹公子,在那方面不是讓公主很滿意。
但這事兒沒法澄清,更沒法反駁,曹冕嘆了口氣,愁眉苦臉地上了樓梯。
狄蘭人在樓梯上,笑得都快不行了,等曹冕上來,說道:“我請你喝酒吧,就當治療一下你受傷的心靈。”
兩杯龍舌蘭下肚,曹冕心里那點委屈也就煙消云散了。
通過這事兒,他明白了一個事情。
自己眼下之所有資格在這艘游艇,不是他博士的身份,更不是他擊劍冠軍的身手,不過是眼前這個公主,對自己高看一眼而已。
公主眼里的曹冕有多高,那么曹冕在這艘船上就有多高。
而公主之所以會高看他一眼,就是他曹家大公子的身份。
船上的人除了面前的公主殿下,其他人不過是這兩個月的交集,過去也就過去了。
而自己這趟回去,確實該給家里一個交代了。
老爺子想把曹家家主的位置給他,不是一天兩天了。
獵門謀主家族曹家,這攤子事,自己到底接不接?
真要接的話,怎么接?
心里轉悠著這些事兒,場面上不能冷了,曹冕說道:“對了,姐,你之前說的苗成云,這個人見不得光,這是為什么?”
“嗯?”狄蘭斜斜看了曹冕一眼,“你這是終于想起來自己到底是誰了?開始替曹家收集情報了?”
“這不是閑聊嘛,你方便說就說,不方便就算了。”曹冕說道。
“其實倒也沒什么。”狄蘭淡淡說道,“我跟苗成云合作,那是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代表的那一方,對我自身的基因病治療,進行了一部分的技術支持。
不過當時只是一筆生意,等價交換,他們也得到他們想得到的東西。
至于苗成云這個人為什么見不得光,其實很簡單,因為他的身份,無論是世間的道德還是法律,都是不被允許的。”
“身份不被允許?”曹冕皺了皺眉,“私生子?可就算是私生子,不至于什么道德法律都不允許啊,天賦人權,出生就是道理嘛。”
“他不是私生子。”狄蘭搖了搖頭,“他其實是個復制人,也就是克隆人。”
“啊?”
“他就是某人的一個備選方案。”狄蘭說道。
“某人,誰啊?”曹冕問道。
“去問問你爹,或者問問林朔,他們應該會知道的。”狄蘭說道。
“哦。”曹冕點點頭,隨后微微笑道:“那我猜這個人,目標一定很遠大,同時也非常自傲。”
“為什么這么說?”狄蘭問道。
“事情一輩子干不完,那就加上另一個自己,兩輩子唄。”曹冕喝了一口酒,臉上微微有些紅潤,“他覺得自己要做的這個事情,比他自己還重要,所以他不在乎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性,而是選擇克隆自己,進行事業的延續。
說他自傲,是他認為只有自己,才有可能做成這個事情,其他人都不行。
以上兩個條件同時滿足,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否則克隆自己,我想不到還有其他的意義。
而且我們人類,本來就擁有傳遞基因方式,并且這種方式,遠比枯燥的科學實驗有趣。
哦,這么說起來,這個人應該還有一個特征。”
“什么特征?”
“被女人傷過。”
“情報分析能力不錯。”狄蘭伸出手,在曹冕面前的桌面上輕輕拍了拍,笑道,“是個當曹家家主的料。”
喜馬拉雅山區,六千米雪線。
這趟進洞,其實無論曹余生還是林朔,都在隊形上留了個心眼兒。
六大家獵人在山林中行動,是有一個默認隊形的,就是的章家人突前,林家人殿后,蘇家人四處游走,其他人幾家在中間待著。
如果隊伍里章家人實力較強,掌握了孔雀,那么根據實際情況,林章兩家的獵人可以互換位置。
當然,具體到底用什么陣型站位,講究很多,但萬變不離其宗。
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殿后的獵人,視野是全隊最開闊的。所以這個獵人的腦子一定要清楚,反應要快,而且必須掌握強大的遠程攻擊手段。而這個人,往往是林家人。
林家人在狩獵小隊中的這個位置,縱覽全局,并且擔任主要攻擊手,自身傳承又強大,所以他們在云家式微之后,自然而然就成為魁首家族。
跟林家人類似的是,每家獵人在隊伍中的每一個位置,不僅僅服務于本次狩獵行動,同時也是他們家族千百年來的地位象征。
章家突前、蘇家游走、曹苗居中、林家殿后。
每一個位置,都是各家老祖宗憑本事站住的。
所以除非特殊情況,一般輕易不會動這個陣型。
昨晚曹余生摸了摸章進的底,然后說這少年既然會孔雀,那就代替林朔殿后。
林章兩家互換位置。
當時章進一聽,整個人差點沒躥起來,高興壞了。
因為殿后就是主攻手的位置,少年覺得謀主這是看得起他。
當時林朔沒吭聲,心想章進這孩子還是單純。
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殿后的獵人視野好,可以擔任主攻手,但絕不包括山洞地形。
人在洞里走,前面的人有視野,后面人往往沒有。
所以曹余生這一手,其實是明捧暗貶,把章進這小子從前面開路的位置提溜到后面,免得竄來竄去地礙事兒,擋著林朔出手。
章進雖然單純,但到底不是傻子。
這會兒,幾個人一鉆進曹余生預留出來的那半個洞口,這兒空間狹小,章進摸著自己的寬腰帶,就覺得這事兒不對。
叔一米八幾的身高,背上斜挎著的追爺三米。
他一個人往前一站,這洞里基本上大半視野就沒了。
但如果只有叔一個人擋在前面,章進不怕。
孔雀是章家人壓箱底的絕技,能跟追爺在遠程攻擊上相提并論,那不是浪得虛名的。
見縫插針,這是最基本的手法。
叔瘦,流出來的地兒,夠章進出手了。
然后叔身后,是穿著外骨的舅爺。
那套龍骨甲設計輕便,而且很貼身,確實不檔眼,但架不住舅爺本身是個胖子。
這胖子在章進前面一檔,章進就算飛刀在手,左右兩邊就基本沒出手空間了。
不過這也沒事兒,左右不行,還有上路。
章家人飛刀出手,刀路軌跡未必是直的。
比如孔雀的第一刀:酆都月,走得就是弧線。
之后的三刀,也各有特色,借著墻壁反彈過去,那不叫事兒。
門里人都說孔雀沒法躲,就是這個道理。
無論人躲在哪兒,只要章家人知道了,小命就算掛在章家人那條寬腰帶上了。
孔雀七尾翎,一條尾巴一條命。
現在左右出手空間被擋了,章進也不怕,上面還有空間呢。
結果這少年抬頭一看,魏行山一米九八。
老魏今兒穿著厚底的登山鞋,腦袋上還戴著一盔,其實兩米往上了。
這個大漢在自己跟前走,是不是還得貓腰,不然頭盔會蹭著洞頂。
哪怕到這個份上,章進還是有辦法把手里的飛刀丟出去。
魏行山耳朵邊上,空著兩塊地兒,不大,但夠了。
可魏行山擋得不僅僅是章進的出手空間和視野,還有周令時的視野。
這個洞小,火把沒什么大用,周令時這會兒已經滅了,反正前面照明夠。
周令時人跟在魏行山屁股后面,那是左看看右看看,時不時還踮起腳往前看一眼。
再加上周令時的這顆忽左忽右的腦袋,章進手就垂下來了,不搭在自己腰帶上了。
章家三套絕技:不動、馬頭、孔雀,得名于密宗三大明王。
從這個名字上也看得出來,這三套絕技出現江湖的時候,世間密宗是比較盛行的,否則門里人也不會安這三個名字上去。
章家的家主絕技,孔雀的前四刀,創于南北朝北魏時期,距今一千五百多年了。
后三刀,那是之后一千五百年,章家歷代后人一刀一刀加上去的。
最后一刀大成于晚清時期,算起來,這三刀是五百年出一刀。
所以后三刀難練,章進這會兒還沒煉成。
章進不傻,看前面的架勢,已經知道了。
自己老章家,這從一千五百年前就開始傳下來的祖宗絕技,這會兒被前面這四個自己人,防得那叫一個嚴嚴實實。
自己的飛刀,一旦出手,扎得都是自己人。
之前既然已經定了隊形,這會兒再要抗議,自己的嘴也做不了這么復雜的溝通項目。
得了吧,還是收了孔雀這項神通吧。
章家人雖然性烈如火,但同時心靈通透,自我調整得快。
章進手往后背后一探,把唐刀攥在了手心里。
自己是殿后,現在前面的事兒不歸自己管了,那就防著后面吧。
章進扭頭往后一看,這才想起來一件事兒,心想壞了。
自己剛才都在尋思孔雀怎么出手了,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最后走的人,要記得關門啊!
自己這群人進來的那半個洞口,雖然只有半個,那也是洞口啊!
白首飛尸會從后面包抄過來的!
剛才自己兩三刀順手就能解決的事兒,這會兒人都走出去五六米了,這才想起來。
這事兒林朔和曹余生確實沒交代,但這是常識,不用交代,章進平時怎么都知道。
結果手一摸上自己的寬腰帶,章進還真忘了。
好在想起來了,這會兒補應該來得及。
章進正要邁步去補救,耳邊就聽到Anne的呼喊聲:
“前方馬上接敵了!兩頭!”
“章進!后面也有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