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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蘇家祠堂

  林朔、Anne、魏行山、柳青四人,在北京集結后,坐上了前往中國西北部的航班。

  這次的行程,原本比之前去外興安嶺要方便一些,因為阿勒泰地區設有機場,距離事發點并不遠。

  可人在飛機上,Anne得到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四人的簽證有些問題,暫時無法進入蒙古國境內。

  新簽證的辦理,一套手續走下來得三四天時間。

  Anne詢問了一下林朔的意見,決定先在烏魯木齊機場滯留半天,然后將機票改簽青海。

  難得來西北一趟,趁著這三四天的空閑時間,林朔想去昆侖山看看。

  隨行的小八,則自告奮勇地先去蒙古國境內探探情況。

  至于它到底是想替林朔踩踩點,還是覺得西域的母鳥別有風情,那是鬼才知道了。

  昆侖,是中國西部山系的主干,號稱萬山之祖,在中國文化的地位不言而喻。

  這不僅僅因為它地勢雄奇、氣象萬千,更是因為楊拓那些現代的生物學家,從遺傳基因上分析得知,中華民族是古羌族的后裔。

  而古羌族當年的棲息地,就在昆侖山附近。

  所以故老相傳,昆侖山就是祖庭,也是圣山。

  根據獵門秘傳《九州異物載》上記載,北宋咸平六年,也就是公元1003年。當時中國境內諸多政權并立,而西北這邊的西夏國即將崛起,兵荒馬亂。

  當時獵門六大家的蘇家獵人,聽聞昆侖山里有鉤蛇出沒,從他們當時的故里巴蜀出發,走過上千里崎嶇難行的蜀道,借道青藏高原,進入昆侖山脈。

  然后他們就遇見了那條體型碩大,相貌奇偉的千年鉤蛇。

  當時蘇家的家主,叫蘇筠,除了自家的技藝傳承之外,還考取了功名,是北宋淳化元年的三甲進士,后來官場混得不如意,閑賦在家。

  在看到這條鉤蛇之后,蘇筠認定這是龍種,畫了鉤蛇的相冊上奏朝廷,表示蘇家愿意世代為大宋江山守護龍種遺脈。

  恰逢澶淵之盟,皇帝宋真宗本就生性懦弱,和遼國簽訂盟約后更是沒了將版圖外擴的野心,逐漸將精力轉移到了封祀之事,廣建宮觀,粉飾太平。

  皇帝看到蘇筠的奏折,這真是瞌睡的時候送枕頭,大喜過望,給了蘇筠一頂禮部侍郎的官帽子,并欽定蘇家世代駐守昆侖山。

  事實證明,無論是黑水龍城之于大金王朝,還是龍種遺脈之于北宋皇庭,都沒有起到什么作用,兩個皇朝,先后覆滅了。

  但蘇家獵人,卻因此世居昆侖,從“巴蜀蘇”變成了“羌地蘇”。

  如今,蘇家最后一個獵人,蘇念秋,也就是Anne,將跟林朔一道,進入這片祖籍故鄉。

  她在美國出生,因為苗光啟言傳身教的緣故,并未受到美國文化多大影響,骨子里還是個中國人。所以當四人進入昆侖山區的時候,這個女子手里把著方向盤,心里并不平靜,有些近鄉情怯。

  這次昆侖山之行,四人小隊定下了兩個目的地,一個是六年前昆侖山事件的事發地,另一個,就是蘇家的祖宅。

  蘇家的祖宅,位于昆侖山東部山腳下,青海省境內。四人租了一輛越野車,Anne充當駕駛員,林朔指路,沿著青藏公路進入群山峻嶺,半天的功夫,也就到了。

  說是祖宅,其實并不準確,以這片宅子的規模,應該算的上一個山寨或者村落。

  自從蘇同濟蘇同渡兄弟倆六年前在昆侖上遇難之后,這個村落已經徹底沒落下來,眼下已經沒人住了。

  門環惹銅綠,故里草木深,一片衰敗的氣象。

  另外三人很快就發現,林朔似乎對這里輕車熟路。

  “你來過這兒?”魏行山跟在林朔身后,奇怪地問道。

  “嗯。”林朔邊走邊點點頭,“來過兩次。”

  “林先生什么時候來過?”Anne顯然也很好奇。

  “都在六年前,第一次是進山拜佛,既然要進昆侖,自然要跟蘇家獵人打個招呼。”林朔說道,“第二次,當時蘇家人死光了。我只好替蘇同濟、蘇同渡兩兄弟收尸收到這里,還給他們立了牌位。就是這里了。”

  一邊說著,林朔一邊推開了木門,嘴里說道:“這里是蘇家的祠堂。”

  Anne在大太陽底下,跟著林朔進入這間屋子,只覺得眼前光線一暗,等到眼睛適應了這里的昏暗,看清了眼前的事物,她一下子就覺得心里堵得慌。

  這個女子的視線很快就模糊了,淚水充盈了眼眶。

  不僅僅是Anne,魏行山和柳青兩人原本嬉皮笑臉的表情,也立刻收了起來。

  林朔從懷里掏出火柴,一一點亮了這里的蠟燭。

  那是八根手臂粗的白蠟,一旦被點起來,這間占地上千平方米的蘇家祖宗祠堂,終于揭開了最后一道神秘的面紗。

  燭火搖曳,照著兩道垂地的白幔和蘇家獵人的祖宗靈牌。

  這座祠堂挑高足有二十米,靈牌從一米高的位置開始碼放,每排五十枚,從前往后一排比一排高,到了最后那排,已經頂在了房椽子上。

  這是一千多個祖宗牌位,也是一千多個跟Anne一樣的蘇家傳承獵人。

  魏行山看了看這些靈牌上的生卒年份,發現這些蘇家獵人的壽命都很短,很少超過三十歲。

  想通了這是為什么,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敬意,連忙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而Anne,早就跪在了牌位前的蒲團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止住了奪眶而出的淚水,顫聲說道:“蘇家第六十三代傳人蘇念秋,給祖宗們磕頭了。”

  “咣!”“咣!”“咣!”

  三個響頭過后,這女子額頭上出現了一道紅印。

  她抹了抹臉,站了起來:“林先生,我想去看看我的兩位叔公最后戰斗的地方。”

  她指的那兩位叔公,就是蘇同濟蘇同渡兩兄弟。按輩分,蘇家兄弟跟林朔父親林樂山同輩,林朔比他們倆矮一輩,Anne則要矮兩輩。

  所以在外興安嶺Anne在一開始暗示自己的身份時候,會說自己應該叫林朔一聲“叔”。

  而她想去的地方,自然是六年前昆侖山事件的事發地,昆侖最高峰,海拔七千六百四十八米的公格爾峰。

  “先不急。”只見林朔搖了搖頭,“這次帶你過來,不僅僅是給蘇家祖宗磕頭。”

  Anne微微一怔,等待林朔繼續說下去。

  “你我都是六大家的傳承獵人。”林朔說道,“我們傳承獵人,血脈親疏尚在其次,關鍵在于家族傳承。你原本是蘇家的海外分支,身上雖然有一部分蘇家的傳承,但是缺了一樣壓箱底的絕學。”

  聽著林朔的話語,Anne輕輕頷首。

  她知道林朔說得沒錯。

  八十多年前,國內當時軍閥混戰。面對亂世,兩位蘇家傳人在處世理念上出現了紛爭,矛盾無法調和。其中思想更為激進的那位,在爭家主之位失敗后下了南洋,經過兩代人的拼搏,終于在美國扎下了根。這位下南洋的蘇家獵人,就是Anne的曾祖。

  獵門六大家,每一家都有一整套完善的傳承技藝,但其中壓箱底的絕技,也就那么一兩樣。

  林家,是“三絕武”。

  蘇家,則是“圈地”。

  蘇家獵人以三手絕學立世:“聽山”、“畫牢”、“圈地”。

  而蘇家人賴以防身的“大切割”,其實是“畫牢”的一種變通,雖然精妙絕倫,但遠不如“圈地”那么匪夷所思。

  獵門近百年來,在神鬼莫測的云家逐漸淡出六大家之后,門里人推崇的獵門第一神技,不是林家的“三絕武”,也不是章家的“不動刀”,而是蘇家的這門絕技。

  不過這招名頭雖響,但練習起來卻非常困難。蘇家歷史上能練成的,一只手數得過來。

  哪怕六年前的蘇家嬌子蘇同濟,也只是掌握了一些皮毛。

  而林朔這時候提起的“壓箱底絕學”,自然就是唯有蘇家家主才有修煉資格,而且非常難練的“圈地”。

  “這次來蘇家,我就是想讓你補足這份傳承。”林朔對Anne說道,“你只有會了這個,才是名副其實的蘇家家主。”

  “林先生,你會‘圈地’?”Anne問道。

  “不會。”林朔搖了搖頭,說道,“六年前我替蘇家兄弟收尸的時候,從他們尸體上找到了這項絕學的秘籍。我翻了幾頁,發現我的天賦不匹配,還真的只有蘇家人才機會能成。于是我就把秘籍藏在了這里附近。你跟我來。”

  說完這些,林朔返身走出祠堂,魏行山正要跟上去,卻被柳青一把拉住了衣角。

  “村外的花田很漂亮,陪我一起去看看吧。”柳青輕聲說道。

  魏行山怔了怔,隨后似是明白了,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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